前面說過,安德烈經常在上衣口袋裡彆着兩支鋼筆。看起來,很有學問。現在人出門低頭,看手機,看鋼筆的幾乎絕跡。從鋼筆,無法判斷安德烈的學問有多少,這個安德烈,已經被鋼筆迷惑,哪怕一天都不寫一個字,也要帶着鋼筆。無論春夏,還是秋冬,常年都必須帶筆,像是負責人要經常在文件上簽字一樣。這個需要經常準備好筆,這個工作不做好,就不像是負責人。
這次柳紅要走,他不阻攔,他也清楚,照顧自己已經艱難,有一個人去打工,多一份收入,緩解一下壓力,也是不錯的。他不怎麼反對,就是承認,柳紅很清楚他的心思。柳紅很瞭解他。在關鍵時刻,不能挺身而出,爲了保護自己的妻子,他還需要提升能力。再說工作不累,是動腦筋的事,柳紅剛好喜歡動腦筋,比起安德烈來,要好得多。
柳紅深知在家無法得到保障,每次要錢都看安德烈的臉色。安德烈總埋怨她花錢多,買的東西不實用。她說買的都是生活必需品,沒有一樣東西是多餘的或者重複買的。總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都有道理,就各執一詞,沒辦法公平處理。好就好在有固定的及時的工資,經濟上不存在問題,就不必爲錢的問題去撕破臉而離婚。兩個人都從機構裡領取工資,就會讓他們都經濟壓力減輕一些,不會爲了錢吵架,要是不解決經濟問題,肯定就會爭吵。這是很多家庭都要面對的難題。
兩口子因雞毛蒜皮的事經常鬧意見,傳到劉小姐耳朵裡,劉小姐考慮再三,這次安排柳紅去荊楚省大西南,就是讓她散散心。同時,也是一種考察,看她怎麼樣。隨後各個隊工的報告就會出現,給她打分,看情況而定,到底用不用這個人。
劉小姐也不想因爲經濟難題,讓小倆口變成仇人,或者形同路人。有太多的夫妻因爲意見不合,就反目成仇,最後選擇離婚,現在太多人爲了自私的目的,離婚,然後不管孩子的感受,只圖自己的幸福和快樂。用自己的愚蠢的辦法來解決婚姻難題,實際上無異於火上澆油,越燒越旺,沒有找對路子,總走冤枉路,得不償失,吃力不討好。
劉小姐的安排很及時。柳紅和安德烈差點離婚。誰也說不清理由。就是在一起沒有愛,只有恨。開始的好感變成厭惡。開始的西施變成東施,開始的甜蜜變成痛苦。甚至聽到甜蜜蜜的歌曲都感到扎心,覺得那是天方夜譚,那是人家都愛情故事。熱鬧是他們都,和自己無關。就是這樣的環境下,還能堅持活下去,就是一種奇蹟,所謂婚姻,就是一種合夥,找對了合夥人,就會過的風生雲起,滋潤到骨頭,一旦找錯了合夥人,人生就是一場苦旅,屬於過去的快樂的日子不會回來,就像一江春水向東流,換了人間。根本無暇顧及愛情的含義,只是一場夢,等到夢醒時分,人生也就走到了盡頭。
到底離婚不是玩的,涉及很多方面的問題。這次柳紅到荊楚省西南工作,就是緩衝一下,雙方都冷靜冷靜。本來被馮菲菲看好的一對金童玉女型婚姻,也變得脆弱的不堪一擊。
這金童玉女,是馮菲菲的說法。她突然說這一句,的確有殺傷力,很多人都開始羨慕他倆的幸福生活。可是,這樣的生活維持不了多久,隨着小傢伙的出生,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二人世界還單純,三人世界不一樣,想要回到單身狗時代,更不可能。這時候,只有前進,沒有退路。
柳紅就這樣到了荊楚生西南山區。
季柯南想到會有女的隊工過來,沒有想到是她。俗話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這個柳紅,長得又不醜,缺少自律和自制的,就可能會胡思亂想。當然,在法律層面,可以想,但不能做;在道德層面,是可鄙視的;在信仰層面,則是不能想的。想都不能想。再說,如果想了,自己良心不安,更不要說去做了。這個尺度一定要把握好。
季柯南先要去的地方是清水灣村。
這個村的水利項目已經結束,衛生培訓做了一部分,還有一些婦女衛生健康方面的課題沒講,留給女隊工過來再講。
清水灣村,顧名思義,是因爲有清水灣而得名。看這村民,就知道這裡產水稻了。山區屬於南方,南方愛吃米是出名的。就是在高山之巔,只要有水,只要有地,就要開墾成稻田,種稻谷。不吃米,等於沒吃飯。
清水灣剛好在山下,一條河流從村中穿過。還有幾座石拱橋。看起來很美。屬於世外桃源。
季柯南帶着柳紅,準備去清水灣村一個星期。先和村裡的負責人打了電話,他很歡迎。
季柯南問:“這次要去兩人,方便提供住宿的地方嗎?”
“方便,方便,請都請不來。什麼時候動身?”
“今天就到。”
“那太好了!”
這個負責人姓田。
田負責人長得比較瘦削,看起來風一吹就倒的樣子。可是走起路來非常踏實。因爲他總是揹着一個大電腦包,裡面裝滿了東西,這個分量,給他壯膽不少,大風吹來,不容易吹跑。他沒有電腦,不知道從哪裡弄的電腦包,看上去比較親切,和藹可親,人長得比較乾瘦,黑,在農村工作和生活,不黑的少。
他沒想到季柯南會再來,還以爲不會回來了。這次來,他只是儘儘地主之誼而已。本來沒有什麼深厚的交情,不過,一個是受機構指派來指導水利項目,一個是當地一把手,大小事都要從心上過,總之是要操心的。
他非常欣賞季柯南他們的作法,做事是實實在在的,不玩虛的。他也很配合,支持季柯南的工作。只要請田負責人出馬幫忙組織村民做事,田負責人只要時間允許,都不推遲。所以,清水灣村的水利項目很容易就完成了。
季柯南和田負責人聯繫完了之後,就和柳紅一起,坐上了到該地的班車。就是一輛中巴車,車上已經有不少人。
所謂班車,就是一天一班的意思,發車時間早上七點。到下午三點到達。
這是大山區,班車要走盤山公路,爬山和下山,都是螺旋狀的,看起來地圖上的位置標註有問題,看起來那麼近,走起路要好半天。真是蜀道難難於上青天的真實寫照。
柳紅沒見過這麼大的山。越到山頂,越感到涼意。雲彩竟然在腳下了。有點像孫悟空那樣騰雲駕霧。峽谷中升起一團團的水汽,遠處的風景若隱若現的,讓人真的想到那裡絕對住在神仙。
車到山頂,看來要給車加水了,將面臨着長時間的下坡。不給車加水,後果很嚴重。這是山區行駛車輛的老司機都清楚的。除了小車和摩托車,基本上都要配備一個水箱,裡面裝滿了水,用來在下坡的時候使用。
後果怎麼很嚴重?輪胎的鋼圈,會因爲長時間的剎車,剎車片會因摩擦產生高溫,甚至會變紅,鋼圈變紅,可想而知輪胎遇到高溫會怎麼樣?肯定會融化甚至燃燒,那麼後果真的很嚴重。班車沒有了輪胎抓住地面,只有鋼圈,這車就沒法開了。剎車也沒用,整個車就會掉進大峽谷,或者懸崖底下。
加水站一般在山頂。山腳沒有。準備爬上去的車,用不着長時間剎車,剎車片不會紅;準備下山的車才需要。所以,有奇怪的現象,在公路一邊有水,就是下坡的一邊有水,另一半是乾的。
柳紅髮現了這個問題,季柯南給她做了解釋,她聽着有點似懂非懂,不過,她也沒繼續追問,只是在觀察,然後再想一會兒。
車加了水,人要放水。路邊有簡易廁所,男廁所在女廁所旁邊。門口用布簾子擋着。廁所不大。男廁所使用效率高,不一會都放水結束,女廁所門口還排着隊。這是男女有別的最好寫照。當初設計廁所的時候,爲什麼要考慮男女平等?因爲男人上廁所比較方便,很快結束。女人不是那麼快,動作複雜些,在設計的時候,應當多設計幾個坑才行。
也有賣東西的,炕洋芋,是當地的美食小吃,當地人特別喜歡吃。洋芋就是土豆,先將土豆煮半熟,然後倒入平底鍋,用油來炕,上面撒點蔥花、佐料,味道好極了!這種炕洋芋,焦黃的皮,雪白的肉,冒着熱氣,如果想吃辣,用刷子蘸點辣椒,吃起來真的美極了!
吃好喝好,暈車的人除外,大多都返回車上,司機加完了水,不給錢,好像都是和公司結賬。如果是零星車輛加水,加一次十元。有加油站,很正常,如果有加水站,就有些不常見。加水站比加油站更重要。加油站可以加油,讓車跑動,加水站可以加水,讓車慢些跑,否則,就要命。
旅行或者類似於旅行的出行,在路上,在車上是愉快的,只是坐着,啥都不用幹。隨着車的顛簸和搖晃,人也會沉沉入睡。這麼個條件,不影響人們出行,有些事必須要辦,有些親戚必須要走。
“給你。”柳紅用胳膊肘碰了碰季柯南說。
季柯南差點睡着。被碰醒了,睜開惺忪的雙眼,問:“啥?到了嗎?”
“沒,還在走。我獨樂樂,不如與民同樂。”柳紅笑着說。
她在聽音樂,戴着有線耳機,看來,這是她的奢侈品,或者是以前作單身狗的時候買的耳機。保護得很好。她摘下左耳機,遞給季柯南。對於音樂,季柯南不反感,有一段時間,曾迷上音樂,還想着作曲,並且也做了曲,可惜沒有人哼唱、沒有演奏,也沒有人知道。連季柯南自己都沒有任何信心。這個事就不了了之。
可能是都對鋼琴曲感興趣,柳紅正聽着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這個曲子很美。是音樂中的精品。
季柯南覺得這耳機質量不錯,就是單聲道,也不錯。如果兩個耳機都戴上,恐怕會更優美動聽、現場感十足。
季柯南突然覺得,柳紅的愛好和自己差不多,旁邊坐着美女,心裡如小鹿亂撞。這是怎麼回事?千萬別有這個想法。真的,這是安德烈的老婆,她是有丈夫的,不是單身狗。自己也是有家庭的,有老婆有孩子,兩人千萬別做蠢事。哪怕同車,哪怕同一排座位,哪怕別人都認爲是夫妻,哪怕就是同欣賞一曲音樂。這些都不足以成爲可以越過界限的理由。
這是有底線的,道德的、法律的、宗教的和世俗的,都不允許這樣做。當然,要嚴格來說,還是要有分寸有尺度,不是濫情,不用幻想。
欣賞音樂就欣賞吧,免得辜負這美景。越是離天近的地方,越是安靜,越是迴歸自然,越是離天遠的地方,越有滾滾紅塵,人們忙忙碌碌、熙熙攘攘、來來往往,像螞蟻那樣四處尋找食物,像蜜蜂那樣釀蜜並儲藏,爲了生活,不得不這樣。
柳紅可能有這個想法,不過,她已經知道季柯南會彈鋼琴。這個也是她夢寐以求的。所以,她準備了這些鋼琴曲放在手機裡,隨時可以播放出來欣賞。一般來說,女人都有自己的愛好,包括音樂,也不僅僅是鋼琴曲,可能對情歌更有興趣。女人到了一定的年齡,興趣也會慢慢改變或者轉移。從興趣愛好的變化,可以知道女人的真實年齡。一個時代就有一個時代的歌曲或者音樂,喜歡聽什麼,就能判斷出在哪個年代出生,因爲人人都帶着時代的烙印,什麼時代產生什麼音樂。什麼人喜歡什麼音樂。蘿蔔白菜,各有所愛,羊羔好吃,衆口難調。大概在同一個時代,有不同的人,不同的音樂,也有不同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