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會計是輕車熟路,對於記賬還算內行,可是苦了那個董旭柱,他對錢很喜歡,可是對保管錢很陌生,在家裡,都是妻子做主,在工作單位,也不是自己說了算。對於這樣的黃金搭檔,外人看來非常恰當,不知道餓漢子是多麼飢餓,董旭柱有苦難言,又要裝逼,又幹不來這活,真讓人難受。左右爲難、進退維艱。
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大家都在遵從着一個習慣,就是大家怎樣做,我就怎樣做。人們應當習慣了這種場合,基本上家家都辦過大事,這種習俗大同小異,沉靜一段時間,就有紅白喜事,基本上都能參與這樣的活動。程序都非常清楚。參加過一次,會討論很多次。可能有些話題能談很長時間,仍然是津津樂道。
跟着大部隊走,應該沒問題,免得別人背後議論。上禮是必須的,因爲以前收了禮,或者將要收禮,總之正應了中國的那句老話,叫“禮尚往來”。有禮走遍天下,無禮寸步難行。沒有君子,只有僞君子。僞君子橫行天下,到處都有。
鮑娜很高興,看到了父母的暫時複合,哪怕是假裝複合也是好的,有的父母離婚後,從不來往,老死不相往來,就是假的,也不願意裝一裝,在這方面,特別在意真實性,鮑娜的父母假意在一起,事實上是爲了鮑娜的學酒,這是好事,表面上大家都很平靜,實則暗底下波濤洶涌,三個人心裡都有一本賬,鮑紹想打牌,在有可能的情況下,他可以再找一個女人,重新組成家庭,再添個寶寶,結束一段婚姻,開始一段新的征程。舊的東西過去,新的東西就會來到。就像舊的東西用過了,壞了,修不好,或者被盜了,不要心疼,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舊的沒了,就要添置新的。這是必須的,除非不工作了,啥都不要。
鮑娜是爲了自己的前途,她要上大學,將來可以到行政事業單位上班,或者考公務員,不會再回到農村,也不會從事農業勞動,現在的新生代農民工都會在外打工,不會回到這個村莊,至少現在是,將來怎樣,還不清楚。一般年輕人都不會返鄉創業,能留住人才的地方,是環境相對好一些的地方。山村,偏僻又閉塞,配套措施都沒有,吸引不了人才,都是老人和留守兒童在家,基本上的勞動力都到了沿海大城市,那裡的機會多,去尋求發展應該能抓住機會,只要不是太挑剔就行。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已經一去不復返。這個世外桃源,也是一廂情願,都是要回歸現實,重新檢視自己。浪漫是有基礎的。不能被浪漫衝昏了頭腦。
鮑娜的媽在外有了人,她長了大眼睛、身材苗條,還有一些風韻,在外找朋友,不是難事,另外,她很會待人接物,對於小男人,沒有了吸引力,可老男人,還是不錯的。人的品味不同,追求各異,蘿蔔白菜,各有所愛,沒有統一標準,大概差不多過得去即可。
一家三口都還不錯,都在爲了將來在謀算,在做計劃,這些時候,就是一種博弈,組合成功,開始斂財,或者收回禮錢,然後各奔東西。這成了一種必然,合不來就分,分久了想合也行。這其實就是一種人生的態度。沒有人自甘墮落,不過來不及思索,就要面臨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困惑。壓力無時不在無處不有,這樣的環境,不能讓任何人感到輕鬆。在當下,活得輕鬆的非常少。那是精英中精英,屬於人精。因爲數量少,就像蜂羣裡的蜂王,所以被重視。
樑馬湖上樓來,找到柯南說:“今天一定要和我們一起吃飯啊,樓底下到處都是人,不能在這裡等人來喊,下去後,還要見到很多人。”他的眼睛眯成一條縫,然後變成彎彎的樣子,看不出來他的話是真是假。通過他說的話,再看看周圍的情況,也只有將信將疑了。沒有參考物,只有自己大概先做個初步判斷,再做一些決定。
柯南很怕見到人,有些人虛僞,表面上喊哥哥,背後掏傢伙,是雙面人,他不喜歡交往,說違心的話,他也不願意,和人打交道,嚴格說,說違心的話,對僞君子說,真是一種煎熬,所以很不想下去,他說:“好吧,我清楚了,這樣吧,我們等一會兒就下去吃,你看怎麼樣?下去後找你。”
“不用,現在就下去,我來安排,你們先吃一場,有的還沒動身出發,有的還沒到,有的還在路上,有的到了在外面看演出,這時候下去,剛好可以安排一下,不然,就有些麻煩。人一多,就容易疏漏,有的吃飯了看不出來,像是沒吃,有的沒吃,也看不出來,像是吃了,這就容易得罪人。真是難辦。”樑馬湖說。
“行,我知道了,我來喊尹先生。謝謝你!你去忙吧。”柯南說。
“好的,不過,現在就要落實,還是你先去吧,我等着。”樑馬湖有些不情願,可是,他也不得不這樣,要知道,請客吃飯不是很容易的,需要一些技巧的,另外和人交道也是這樣。真的不好處理。爲什麼不能坦誠相待?是啥就說啥,不必隱瞞。
柯南走到尹賢仁面前,問:“又有人請吃飯,你看怎麼辦?”
“好啊,吃一頓吧,沒事的。這個不是原則問題。我看行。”尹賢仁說。
他說完,柯南快步走出他的房間,問:“行,沒問題,不過,下次就不行了。這個違反了工作原則。下不爲例。”
“你們也太認真了,不就是吃一頓飯嗎?不必要這樣吧,再說,鮑娜不是年年都要考大學吧?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吧?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總不能不讓人吃飯吧!暫用你們的廚房,造成不便,就該吃飯,不該不吃。這個也是合情合理的。沒必要那麼機械,要靈活處理問題,對不對?”樑馬湖說。
“你說得對。我覺得這也不可能,但是有時候,人心總是不知足的。”尹賢仁說,他已經聽了他們的對話,可能實在按捺不住激動的心,看着柯南說話他就着急,摸了好幾下鼻子,看樣子就要打噴嚏,於是忍住了,就走過來說。
看到這個情況,樑馬湖馬上弄明白了,原來是要走了,這個時候,就是要讓他們明白,在適當的時候出馬,總比到了現場去要飯要強得多。這個是面子問題,也達到目的,也顧及人的尊嚴,讓人感到被尊重,有臺階可以走,可以下來,這纔是作人成功之處。
下了樓,柯南看到凌會計和董旭柱正襟危坐,在那記賬收錢,忙得不亦樂乎,這個錢比向村民收取提留要快得多,上門收農業稅,要困難得多,弄得大家都不願意在家生活,外出打工。山裡的土地本來就少,種地還沒什麼收成,還要操一片心。一年到頭也沒多少積蓄,進的少,出的多,不如打工。哪怕當個保安,上個班,每月的工資,也有保障,起碼不擔心天公不作美,也不用擔心糧食收購價格的漲漲跌跌,這是穩當的。手裡有了活錢,就不那麼捉襟見肘了,不會再難爲情。
人還是那些人,可是,收錢和收費是兩個概念,收紅包,屬於人情往來,收費就是官民之間的往來了。完不成任務,還要在大會小會上挨批,弄得很沒有面子。這時候,最重要的,就是發動親戚的力量,利用親情來打動農民,將協調辦下達的任務給輕鬆完成,其實,村民從最想做的,是從村幹那裡得到一些照顧,能讓村民都從中受益,關係好的,可以多得,關係不好的,可以少得或者不得。人情社會,就是講關係。在這裡,是要講關係的。有熟人,關係好,就好辦事。不是依照規矩來做。
關係在哪裡都起作用,這不是說着好玩的,目前是這樣的。國內和國外情況可能不同。到哪座山就唱哪座山的山歌。否則,無法通行。山歌是最好的通行證,不需要年檢審覈。
下了樓,樑馬湖安排柯南和尹賢仁坐在一起,在桌子上,杯盤已經排列開來,這些杯盤,都是瓷的,另外,一次性的杯子是塑料的,喝酒還有喝茶,都是塑料杯。現在塑料杯大行其道。環境問題不能小看。最終受害的還是人類自己。
酒席是流水的,人和菜都是流動的,吃了一桌,又上一桌,但是,人也是這樣,來了一桌,又走了一桌,這些人大概都在想着一件事,就是要把送出去的錢給吃回來,那是不可能的,怎樣辦到呢?的確是個麻煩事。有的地方開始盛行打包。甚至還沒吃,就打包帶走。什麼貴就帶什麼。短視頻上常常見到,可見世風到了什麼地步。
柯南吃飯很快,又不喝酒,很快就吃完了,尹賢仁相對吃得慢一些,還要應付一下別人的問話,一些好奇的目光集中到他倆身上,這兩個傢伙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竟然還要在這個時候來混飯吃,還是這是從省裡來的大員嗎?在村裡搞項目,沒地方去,就在這裡蹭飯吃,是有錢人呢還是有權人,總之,他們都一點都不客氣,吃起來,也是心安理得。這種異樣的眼光和議論,柯南是看不到聽不到的,但是可以察覺,從人的心理上來說,這是很正常的反應。
只要村幹不計較,他們再計較也沒有用,村乾和村民缺少溝通,村幹很忙,村民也不閒着,在這種場合下,大概都在想着怎樣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送禮是不會賺到錢的,吃的也很有限,走的時候,好一點的主人會安排一些紅包,比如說每人發一個紅包,裡面裝入五元錢或者十元錢,顯得主人大氣,或者有人緣,這樣做的好處,就是讓人心裡得到平衡,原因很簡單,送出去二百元,收回來五元或者十元,顯得主人是比較講人情,這個是正常的,無可非議。
尹賢仁吃完,柯南說:“走吧,我們離開這裡,免得人家有疑問。”
尹賢仁點點頭,滿桌子的菜,竟然被人吃了個乾乾淨淨的,看來,在赴宴之前,有人已經餓了幾天吧,到了這個地方,就是要把送出去的錢給吃回來,有了這想法,事情就變得複雜起來,再複雜的思想,人的胃口卻有限,這是真的,要是胃口沒有限制,主人連哭都沒有眼淚。
凌會計和董旭柱很顯然有些疲憊,這是關鍵的一天,主要是中午前後,這時候,送禮的錢,達到了高峰,這些錢集中到他倆手裡,只有到了下午三點,差不多可以收工了,還有一撥,就是晚上來送禮。因爲,他們住的比較遠,或者翻過幾座山,等到了這裡,人已經累得不行,趕中午飯已經遲了,只好吃晚上的。
中午在吃飯前,大家都等着看一出好戲,看完戲,才上菜,才能吃到嘴裡,大家都期待着主角出場,可惜沒有辦法,大家都忍,這點涵養還是有的,忍了大半天或者忍了幾天,終於在這個時候爆發,按說也說得過去,吃就吃了吧,還等什麼呢?
一般來說,來早了的,都要等戲班子的人先唱完戲再說,唱戲其實是一個很好的消遣方式,無論是唱的,還是看的,大概都在體會這些,因爲有時候,人心是險惡的,根本不清楚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柯南看那個小小的舞臺上,就是那麼幾個人,一桌子還坐不滿,樑馬湖在安排,演員們來自婚慶公司,說起來是家公司,實際上就那麼幾個人,他們不喝酒,只吃飯,當大家都在吃飯的時候,他們就開始忙碌,在舞臺上又是跳,又是唱的,看起來非常熱鬧,非常有意思,看起來非常熱鬧,也快活,從事這個行業應該沒啥後悔的,不是被迫的。
演員和春運的車一樣,大家都在閒的時候,他們最忙,越是在這個時候,越要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