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賢仁還不知道職場的運轉模式,他也不用知道,只要有酒喝,就行了,何必自尋煩惱呢?弄到最後,大家都不痛快,不如得過且過,只要能保證按月有收入,社會保險有人買,就行了。人到了這個年齡,也不就是這麼回事嗎?也就是這點出息,如果想別的,也想不到,想到了也得不到。人到了一定的年齡,就開始將所有的痛苦推給了命運,都是命不好,都是運氣差,總之,不從自身找原因,總是爲自己找藉口。不願意承擔罪,只是怪罪別人,推卸責任。
東干事說:“馬上要擴大養殖規模,承包人想要村裡劃撥一點地給他,剛好縣畜牧局也將我村作爲試點,準備扶持養殖大戶,在政策上有所傾斜,不知道會不會讓他們有更多的機會來發家致富。”
聽了東干事的介紹,多少有一些官樣文章,都是按照套路在走,很有迷惑性。這個就是這樣的,沒辦法。
“東干事爲了村民,爲了早日走上康莊大道,日夜操心,精神可嘉,應該評爲縣裡的勞動模範。”上官說。上官說完,季柯南心裡一驚,這個人想進步,想得到東干事的推薦,說不定想得到相關的職位,或者,最起碼可以多照顧他的生意,都是爲了利益,讓他可以得到相關的東西,總之,就是讓他得到更多的益處,這樣纔可能繼續爲他說好話,好話說多了,也就有了接踵而至的榮譽。榮譽能變現,有錢可以購買,都是可以相互轉化的。
“少來,你想幹什麼?我不當什麼屁勞模,那有什麼好?都是騙人的,原來爲了當勞模,把好好的人都給毀了,只能挑一百斤的擔子,爲了能當上勞模,硬是讓他擔五百斤,不把人弄殘疾纔怪。”東干事說。東干事說完,倒讓季柯南摸不着頭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這樣說,有點怪怪的。
“那個年代,都想當勞模,成了一股歪風邪氣,都想當先進,好得榮譽,拼命幹活,埋下了病根,誰知道後來,竟然爆發,很多人都落入了悲悲慘的解決,就是說有病自己痛苦,沒辦法,後人們也不拿錢,到了絕望的境地。要知道後來的,就何必當時要面子,掙得一個勞模的稱號幹什麼,又不能吃,又不能治病,還被人嫌棄。如果活在別人的眼睛裡,很累,不如自己過自己的人生,何必別人說閒話?”東干事說。
他是老人家了,講的都是真事,沒有人懷疑,不過,他說的幾個人,柯南一個都不認識。也不必要全認識,對事不對人,有的人做的事,給後來人做一些啓發,讓後人不要步其後塵,很多人會犯一樣的錯誤,不會前車之鑑,後車之師,只是習慣成自然,在痛苦的漩渦裡打轉,一次又一次,無法擺脫這場悲哀。
最後東干事說:“不用說,他們後來都死了,比較慘,生前風風光光,還被首長接見了,但是,到死的時候,悽悽慘慘,沒人紀念。只是留下了笑談,讓別人去議論,後人也跟着受牽連,也不見得勞模的後人過得多幸福,大部分都勉強餬口。這些人活在別人的心目中,就是沒有自己的樣子,按照別人希望的樣子去活,對自己的將來無法預測,別人也不會負責。現在看來,別人只是在看戲,演員的正是他們,最後謝幕,觀衆離開,各自回家,從哪裡來,到哪裡去,演員不能馬上走,需要卸妝,需要收拾這個攤子,不能自由。說來說去,還是他們的境界不夠,看的不遠,鼠目寸光,就極有可能被淘汰。你說是不是?”
東干事說的很有道理,柯南沒經歷過那個荒唐的年代,但是,看到現在窮的窮,富的富,差距不斷擴大,真是現實情況的寫照。富裕的人沒有帶動落後貧窮的人共同致富,而是隻顧自己,移民的移民,不仁的不仁,拖欠工資的每年都有,越到歲末年終,越呈現出源源不斷的討薪血淚的新聞事件,就像每天都要播放的電視連續劇,這部劇沒有劇終,一直在播放,從不停歇。想到這個,季柯南猛然聯想到自己,也快要遭遇到拖欠工資的問題了。如果拖欠一兩天還能接受,拖欠事件長了,就影響了生活。所有的打算,就在有錢的基礎上,拿到了錢,才能完成計劃和打算。沒有錢,都成空。發錢的老闆不考慮這個,考慮多的就是怎樣讓員工多幹活少拿錢,這樣老闆的錢多,員工的錢少,更容易控制員工,讓員工聽話,不至於惹亂子。如果員工不聽話,可以罰款,天高皇帝遠的,鞭長莫及,管不了,再說註冊地不在這裡,在外地,就更不好管理了。想到這個,季柯南後背陣陣發涼,這個是什麼事呢?儘量不要把人想得十惡不赦,因爲這樣的人就是想死的節奏。就像在廁所裡摔一跤——離死(屎)不遠了。
說着話,上官問:“東干事,你們吃點啥?我去準備。辛苦了大半天,也該照顧照顧胃了。免得傷胃。”
“家常小吃,來個火鍋,加三個配菜就行,另外,來兩瓶藥酒。快去辦,馬上上菜,不提醒,還不覺得啥,一提醒,還真覺得餓了。”東干事吩咐。
“好,這裡有羊肉火鍋、雞肉火鍋、臘豬蹄火鍋還有魚火鍋,不知道你們喜歡吃什麼?”上官問。
“小尹、小季,你們吃什麼?”
“隨便。”
“我們這裡沒有隨便。能不能具體點?不能隨隨便便。”上官笑着說。
“這個可以有。”尹賢仁笑着說。可能受到當下低俗的小品的影響,說話都變了味兒,除了博得人一笑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這個真沒有。”上官說。
“哦,哈哈哈,你們在說相聲吧,我來決定。他們在外頭跑,啥子都吃過,就吃本地的吧,來個臘豬蹄火鍋。我來做主,晚上吃羊肉火鍋,你們又是一個人,身邊沒有女人,萬一弄發了,不是害你們嗎?那東西可是很有效的滋養壯陽之物,要十分小心,你們到了我這個一畝三分地,我要盡到地主之誼,不能害人,免得你們嚇跑了,我也沒辦法向別人交差,無法交賬,是很麻煩的。 ”東干事說。
“東干事真是經驗豐富,看來,對生活非常理解,對人性把握得很好啊。看來,經歷多了,看人一看就準,談事一談就成。真是厲害啊!”柯南說。說完,他有些後悔,這話怎麼能這樣說呢。世上沒後悔藥可買,真是要注意言辭。
“小季,我看你長得細皮嫩肉,肯定有人看上,你要小心。對小尹,我都看不上,估計也沒有女人看得上,你要當心,有人看上你,你就麻煩了。嘿嘿。”東干事。
“不會,不會,我對我老婆很好,不會對外面的女人動心,就像自己家有井水,何必要去喝別人家的井水呢?弱水三千,僅取一瓢飲。喝多了水會脹死的。”柯南說。
“這個你弄錯了,你不想喝別人家井裡的水,有人會送到你嘴邊,送給你喝,你還怕什麼?不喝白不喝,喝了也白喝,爲什麼不喝?喝喝水而已,不要想多了,不要違反原則,不壞規矩就行。哪裡有那麼多講究?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不要學唐僧,到了女兒國還是要執意西遊,沒考慮國王的感受。”東干事說。
“說得好,我可不是唐僧,如果換了我,說不定就留下了。剛纔,我是說的比方話,不是真的,我們基督徒,就要做對得起老婆的事,不能污染自己的身體,自己身體要保持聖潔,這是上帝要求的,如果不能保證身體潔淨,那麼就麻煩了,我們就會遇到試探引誘,最終成爲魔鬼的門徒。”柯南說。
“行了,你別拿宗教說事,我見過和尚和尼姑,他們不像你說的那麼好聽。有個地方,淨出和尚,每年過年,和尚回家過年,揹回來成捆的鈔票,久而久之,那個村就是遠近有名的和尚專業戶村,和尚們都有老婆,也有二奶,有大房子住,過得比誰都瀟灑,他們可是正宗的和尚,有文憑的,也是爲了錢,也沒斷絕女色,你們也難以脫離這個世俗的世界。”東干事說。
遇到這種情況,柯南就不說話,和東干事談宗教,無異於在無神論者面前談有神,根本尿不到一個壺裡,也就算了,見好就收,情況不妙,趕緊撤退。
他很清楚,東干事是頑固分子,也很霸道,說難聽點,獨斷專行,沒人敢犟嘴,沒有人反對,如果聽到不同的聲音,如果遇到有人唱反調,他就不高興,當時就要搞起來,當時忍住怒火的,不久就會找個機會報復,哪怕沒有報復,在一起就會感到彆扭,時間一長,也會感到無法打交道,只好撤退,自己會辭職走人。
聽話的有糖吃,不聽話的就會給苦頭吃。東干事從村文書熬到支書,實在不容易,要把那些老黨員搞定,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就要靠大智大勇,另外,還要適當讓步,給一些好處給別人,也就是給一些人一些糖衣炮彈嚐嚐,要想害別人,就這樣去做。
東干事的胃口很好,來了就開始嗑瓜子,喝綠茶,不喜歡用一次性塑料杯喝,上官很聰明,就立馬洗了陶瓷杯子,給東干事沏茶,東干事的瞥見是陶瓷杯,就不動聲色地接過茶杯,慢慢地啜飲起來,沒有致謝,也沒有說什麼話。
東干事見把他們駁得沒話說,也就不說話,只是看電視,但是他看不進去,柯南很清楚,他一不說話,就想玩牌了,可是,他們倆都不來牌。
尹賢仁看得出來,問:“來幹事,不知道凌會計跑哪裡去了?”
“他啊,他去鎮協調辦交報表去了。”東干事說,“如果他在就好了。”
大家一聽,頓時就明白了,只要他在,再找個人,就能湊成人數,來“鬥地主”,這牌最好的組合就是三個人來玩,再多一個人也能玩,可惜現在就是東干事一人,是一缺二,或者說是一缺三,東干事顯得百無聊賴,心裡像貓爪抓撓一樣。
尹賢仁看出來他的想法,就說:“來幹事,這樣吧,我們三個玩,不來錢,你看怎麼樣?”
“不來錢,那沒有意思,沒錢,就不認真,沒錢,都沒壓力,大家都亂打,打不出水平來,誰願意來玩?”東干事說。
“打牌不是以賭博爲目的,只是娛樂娛樂而已,何必太認真?”尹賢仁說。
“你說的太深奧,太高了,別人聽不懂,就是老太太們在一起玩牌,也要出錢的,哪怕少出點,也能刺激大家儘量認真打牌,這才能鍛煉出牌技,不能隨便,我不喜歡隨便的人,也不喜歡帶打不打牌的,要打牌就當回事來打,認真對待,要不打牌就算了,何必要浪費時間呢?不爲三分利,誰作早行人?起早的人,大部分都是爲了弄點錢,要麼爲了利益,哪怕撿拾禽畜糞便漚肥肥田,也要起早,起晚了,連雞糞啥的都沒有,只有雞毛。”東干事說。
柯南聽了,覺得好笑,究竟是打牌浪費時間還是看書浪費時間呢?但是,在這裡,不好跟他理論,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這個東干事有時候蠻橫不講理,只要達到他的目的,他沒意見,他就跟你好,達不到目的,你就是一朵花,也是一片普通的葉子。
尹賢仁看看柯南,柯南把頭邁向別處,柯南知道,下一步,尹賢仁就會邀請他來打牌了。
果然,尹賢仁裝作不知道柯南的意思,說:“好吧,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柯南問。
“我們陪幹事玩兩把,剛點菜,估計還要等一會兒,這段時間我們陪幹事玩玩牌,打發打發時間,也不來大的,一塊一塊的,怎麼樣?我本來想來五毛的,但是,現在到哪裡去找五毛的呢?”尹賢仁說。
“對,現在的五毛錢真難找,五毛黨倒有很多。”東干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