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心想,這位王經理王大人說這話,好像很沒有底氣,他們可能在東干事那裡承諾過什麼,到最後沒有兌現,導致了東干事對他們產生反感,以至於後來他們再去做項目,將功補過,還是不行,以前造成的傷痕無法彌合。可能是驕傲和成見。東干事經歷複雜,看人心比較透,能有效控制事態。他一眼就看出尹賢仁、多哥身上的問題。因此和他們多說一句話都不願意。後來的金蓮,根本不用提。不知道從哪裡挑選的活寶,來松柏村表演。季柯南倒還行,可以有些面軟心軟,拿不住這三個人。讓東干事很不放心,於是開始遠遠地觀察,然後再找機會做事。
吃完了飯,離開,買單的是王經理,他大筆一揮,簽字,其他人不行,陪同人員可以證明,這些開銷,帳都在季柯南那裡,當然也在尹賢仁、多哥和金蓮那裡,只要是消費者,都會出錢,歸根結底最後出錢的,不是別人,是消費者。柯南也是消費者,錢沒多少,可事沒少做。吃飯都吃得膽戰心驚,總覺得沾了光,佔了很大便宜,可在王經理看來,這些招待是必須的,他經常接待來訪的客人,各色人等,大都見過,請人吃飯,肯定要花錢,當然也有花錢,這些錢都是看不見的,只需要一支筆就行了,簽了字,就值錢。別人籤還不行,要看級別,資格越老的,越注重這個。級別是最重要的。官大一級壓死人,就是這麼殘酷,不服氣不行。
像王經理熬到現在,總算有了簽字的權力,就要好好用用,辦公室裡其他人,想要讓簽字生效,還必須等王經理退休了才行,王經理不退休,又不犯大的錯誤,不撤職,不調離崗位,就不會讓位置給比別人,那個位置上,還是他的屁股,別人的屁股,挨不到那把交椅,哪怕是不入流的交椅,也有實權,沒有動用項目款的權力,吃飯簽單的權力還是有的,這吃飯,算是“公款消費”,許多人都持有異議,可是,民以食爲天,吃是頭等大事,在辦公室裡就是談一年,也談不出個名堂,還不如到酒桌上,酒杯一端,現場辦公,啥事都搞得定。基本上不需要到辦公室就能解決問題。真正到了辦公室,還解決不了問題。
王經理快要退休,升遷的空間很小,一把手會換,主要負責人肯定會換,他可能要混到退休,反正又不用繳納社會養老保險,到退休,還能拿比較高的工資,怎麼不划算?他現在就是混時間。到時候,軟着陸就行。不用擔心什麼。平平穩穩,也算是對自己的一生有個交代。從年輕的時候開始奮鬥,寫一篇報告,翻山越嶺要送出去,不像現在,秒到,一份報告,電郵或者微信,都能立刻送達,那邊打印即可。那時候,送一份工作報告,來回需要三到七天。真是苦不堪言。
大家離開得月樓,各自歸去,藉着酒勁兒,柯南他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九峰縣的中心,就在這裡,街道只有兩條,河東河西二路,沿着小河分別排在兩邊,走這兩條街,不擔心迷路,在縣城的繁華市區,抽一支菸,慢悠悠地走,一支菸沒有燃盡,就走完了。這樣的袖珍縣城,在全國來說都是罕見的,罕見的偏偏讓柯南見到了。
廣場上,有不少人在跳廣場舞,花樣還挺多,不像過去,比較單調,現在的舞蹈,已經融入了民族風的味道,看起來有點帶勁兒。有藏族的,有傣族的,甚至還有蒙古族的,當然,當地苗族的舞蹈也佔了一部分,跳舞的以中年婦女爲主,也有年輕人,男女都有,女的多,男的在裡面就很稀缺。不過,男的跳得好,比婦女還會跳,身段苗條,也比較靈活,男青年的舞姿竟然比婦女的舞姿還要漂亮,讓人大開眼界。現在的娛樂活動真是豐富。沒事,可以刷手機。這個可以佔去大部分時間。
從跳舞想開去,柯南覺得,經常做飯的,不見得是廚師。像家庭婦女,經常做飯,可是,家庭婦女沒有幾個成爲廚師的,男的平時在家不做飯,可是有名的廚師,基本上都是男的,這就難以解釋了,成爲大師或者什麼什麼家的,大多數是男人,經常做家務事的,卻是女人,女人沒有幾個成爲大師或者這家那家的。當然,成名成家就是一個名氣,居家過日子還是需要接地氣。柴米油鹽醬醋茶,都要精打細算,如果總是按照酒店的規格來做飯,估計尋常百姓家沒有誰做得到。
看了跳舞,柯南看看金蓮,她目不轉睛地看,好像很想跳的樣子,柯南心想,這是做夢,下輩子再說吧。她的腿走起路來,嫌地面不平,一走一瘸的,怎樣跳舞?心裡有舞蹈,行爲無法表現,做不到,心裡有夢,就去做夢。看得出來,舞蹈不分健全或者殘疾,都有一個舞者的夢想。當然,有些不愛動的人,什麼舞蹈都無法打動人心。也不去效法,隨其自然就行。
折斷翅膀的鳥,還是迷戀藍天的,還是希望展翅高飛的,像她這樣,很想去跳,可惜命運不濟,只好讓給健康人去享受跳舞的樂趣,她是殘疾人,可是,沒有《殘疾證》,也很不屑領取《殘疾證》,她是身殘志堅的,她堅持自己沒有殘疾,哪怕走路時,身子一歪一歪的,她也不喜歡別人說她殘疾,就像禿子頭上戴假髮,總要展示給別人一個假象,迴避這個矛盾,讓人們瞧得起他。可惜,沒有人是聖人,見了她,從骨子裡就瞧不起了,按照中國傳統觀念認爲,這樣的人是前輩子沒做好事,報應臨到了這一代身上,落下殘疾讓她一輩子都在屈辱和痛苦中度過。當然,也有一些享受短暫的快樂時光。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痛苦和快樂。大部分人都處於前者當中,無法走進後者。跳舞可能是一種追求幸福的表現,如果幸福,就會跳舞。跳舞的不一定幸福,也許在追求幸福的路上狂奔或者努力掙扎着前行。
她和跳舞今生無緣,但是看到廣場舞,她也想一試,柯南從內心了瞧不起這種自欺欺人的人。殘疾了不要緊,這是無法恢復的,要想得到真正的平安,就必須正視歷史,不要回避矛盾,不要遮蓋自己的缺陷,越是掩飾,越顯得愚蠢,越要塗脂抹粉,掩飾皺紋,越會露出真面目,到時候,給人的印象會更醜陋。越是沒有的,越是要炫耀。越是短缺的,越是不承認事實,願意粉飾,拿一些虛僞的東西來掩蓋。生怕被人發現,採取隱忍不發的態度。實際內心的想法已經形成,願望十分強烈,只等機會來臨,就要釋放出去,因爲能量保存良久,總要尋機噴薄而出。
柯南不想刺痛她,就說:“走吧,這些舞蹈太簡單,不必要在這裡看,這些跳舞的都是閒的沒事幹,到這裡不嫌別人罵他們醜,故意在人前顯擺。真正的舞者,不會在人前賣弄,而是在勤學苦練,每天都在努力實現目標。那是真的愛藝術,喜歡舞蹈。這些都是茶餘飯後無所事事的,都是業餘的,根本沒什麼看頭。”
“是啊,有本事到歌舞廳去跳,那裡條件還好一些,至少不用磨損鞋子,那裡的舞池要好得多。地面光滑,不容易磨損鞋底。這個地方,地面全是磚,時間長了,鞋底肯定磨穿。得不償失。”尹賢仁說。
“想當年,我年輕的時候,是一朵花,唱歌跳舞樣樣都會,周圍十里八鄉的,都知道我的大名,知道我能歌善舞,是一個美女,誰知道被我老公害慘了,給他生幾個孩子,每生一個,都忍受巨大的痛苦。年輕時不服氣,生孩子比賽,看誰生得多,當時只顧賭氣去了,沒想到,在年輕時不注意,竟然留下了病根,到了人老珠黃的時候,病開始顯現。後悔當初不該比賽生娃娃了,我那該死的老公,也不勸勸,現在倒好,老公越來越瀟灑英俊,我們女人,倒一天不如一天了。”金蓮說,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哪裡哪裡,在家裡,你老公聽你的,你不知道嗎?男的結紮後,就沒有了男人味兒了,就像閹了的公豬,除了吃喝睡,就是見到發情的美母豬,也沒有了性趣。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現在的人,生活壓力大,哪裡有功夫去臭美?”尹賢仁說。
“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竟然罵我老公是公豬,那你也是啊;當時結紮的時候,我怕疼,就讓我老公去了,他捱了一刀,我覺得挺好,在外頭想要包養其他女的生孩子都不行了,我要事挨一刀,我要疼死,他要快活死,乾脆讓他去挨刀,讓他在外玩不成女人。男人吶,我看沒有一個好東西,當然,柯南是好的。其他都不行。特別是你這樣的男人,要有機會掌權,肯定會做盡壞事。幸虧天有眼,不讓你掌權,這是最好的安排。如果你有權,得了勢,不知道要害多少人。真是太好了。”金蓮說。
金蓮說的沒錯,她老公年輕的時候不務正業,弄了個膠捲相機,雙鏡頭的匣子,掛在脖子上,晃晃蕩蕩的,騎着自行車到處找姑娘拍照,那時候,能走街串巷到處給人照相的沒幾個,大多數在縣城的照相館裡纔有,這樣的相機,令人非常羨慕,漸漸就有一些姑娘坐上了她老公的自行車。
她的心如刀攪,趕緊送貨上門,爲的是要拴住她老公的心,其實,那時候還沒結婚,只是訂了親,然後就滾到了一起,沒過多久,金蓮的肚子就漸漸大了起來,然後,就舉辦了婚禮,婚禮結束後一個月,生下了孩子,比兔子還快。這是奉子成婚。生米煮成熟飯,可以拴住她老公,不讓他老公在外瀟灑,因爲會照相,肯定會俘獲一部分姑娘的心。在當地,比金蓮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即使臉蛋沒有金蓮漂亮,可至少是健康人,腿腳都正常,不用擔心別人笑話,隨便拉一個,都比金蓮強。金蓮深知這一點,於是揚長避短,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結果就先佔了山頭,其他女人只有望山興嘆了。
爲了鞏固戰果,趁勝追擊,她逼着她老公再接再厲,很快,就生下了第二、第三、第四個孩子,生育任務完成後,剛好遇到狠抓限制生育工作,到村裡抓人強制結紮,抓到了金蓮,金蓮哭得像要被殺的豬,她拼了命不去,最後讓她老公去頂替,當時,允許男人結紮,只要夫妻兩個在一起做不出事來就算有效。這個挨刀之人,就是她老公,是一箭雙鵰的事。對人對己都有好處。
夫妻任何一方不會出事,就不會有孩子。這是考慮到夫妻感情還好的時候的策略,實際上放到現在,就是處於失控狀態當中。現在的婚姻變數太多,目不暇給,層出不窮。離婚率居高不下,要是給男的實施結紮手術,對男的太不公平,特別是那些獨生子女家庭,男的被結紮,以後就沒辦法再生孩子,是十分錯誤的作法。她老公甘願犧牲,也是爲了表忠心,主動去做手術。基本上成爲太監,男人的尊嚴幾乎沒了,不過,他已經習慣了沒尊嚴,就是有小聰明,也不能表現出來,在她面前,要學會隱藏鋒芒。如果不隱藏,就會很受傷,這個已經經歷多次,如果打贏,不算男人的榮耀,一是對方是女的,代表弱勢羣體,二是對方殘疾人,普通人和殘疾人PK,即使普通人贏了,也不算光彩的。思前想後,還是主動示弱要好一些。不示弱,就容易招來災禍。如果闖了禍,還是男的收拾爛攤子,沒有其他人來湊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