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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杉磯,晴。
今天是承接雨天的那場戲份,一夥人劫走了費舍,柯布和瑞德妮坐着現代車,結果被一列火車攔截。其餘人坐着出租,又遭遇了槍戰,齋藤不幸中槍,命在旦夕。隨即大家匯合,又逃到一座廢棄的廠房裡。
這組戲是全片很重要的轉折點,有了這部分內容,纔有了之後的計劃改變和諸多劇情。化妝組的細節很到位,給褚青換了那件小夾克,還在頭髮上噴了點水霧,有種微微潮溼的感覺。
開拍之前,小李照舊在車裡休息。其實褚青很好奇他的準備狀態,因爲每個演員的入戲方式不同,葛大爺需要安靜,樑朝韋不僅要安靜,還得在一個封閉的小空間內,周公子要簡單些,深呼吸,集中精神就好。
所以他特想看看小李的方式,可惜無緣一見。不多時,劇組一切ok,有工作人員過去提醒,就看那車門一開,嗬,一個鬱郁沉沉的李奧納多走了下來。
“攝影ok!”
“收音正常!”
這段是手持攝影,沃利扛着機器戳在兩米之外,有點拍紀錄片的敢腳:只見一輛黃色的出租車停在當中,小李急慌慌的跑去拉門,將一個矇頭蒙臉的哥們拽了出來,喊道:“把費舍帶上去,快快!”
而另一邊,褚青也從車裡拖出了渡邊謙,日本人的胸口滿是血跡,哼哼唧唧的面色慘白。迪利普勞在旁邊不停的叨逼叨:“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了?他中槍了麼,他會死麼?我的天啊!”
褚青充耳不聞,伸手按住渡邊謙的傷處。不至於失血太快,同時問道:“你們去哪兒了,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被一列火車截住了!”小李撩了一下頭髮,顯得極爲煩躁。
“嗯?”
他眨了眨眼。轉頭問:“你幹嘛在鬧市的十字路口放一列火車?”
“我沒有!”艾倫佩姬又懵逼又躺槍,連忙辯解。
“……”
此處,他應該接着問“那是哪兒來的?”但這貨刪掉了臺詞,只是瞧向小李,目光微妙。彷彿已知道了答案。
柯布的心靈有漏洞,時常會導致一些不穩定因素的發生,比如突然出現的妻子,突然出現的孩子,以及這輛突然出現的火車。
劇本里沒有寫明,但有一個情節可以得知:瑞德妮摸清柯布的性格之後,曾無比嚴肅的對阿瑟講:我不會跟有重大缺陷的人合作。
當時,阿瑟沒有任何驚訝。由此可見,他也清楚搭檔的狀況,之所以沒有勸誡或者幫助治療。是他明白:這個東西外人無從插手,只能靠自己領悟。
而此刻,褚青把上面的分析拽過來,切切實實的融進角色,只那一個眼神,一下子就hold住節奏。
喲!
李奧納多意外的同時又迸出一股難以自制的戰慄感,不是恐懼,是興奮。兩個演員對戲,如果自己的節奏被帶走,最直接有效的擺脫方式。就是情緒爆發。
“我還要問你呢!我們爲什麼會遭到伏擊?”
小李左手叉腰,提高音量道:“那些絕不是普通的映射,見鬼的!他是受過訓練的好不好?”
“他怎麼會受過訓練?”艾倫及時接口。
“費舍曾讓盜夢人訓練過他的潛意識進行自我防禦,所以他的潛意識經過武裝。我早該調查好的,抱歉!”褚青沒有半點波動。
小李的表情變化卻很到位,就是那種“啊哈,你自己承認了”的感覺。於是他吼了一句:“那你他媽怎麼沒查出來?”
“冷靜點!”
“去他媽的冷靜,這是你分內的工作,你他媽要負全責!”
李奧納多完全進入狀態。指着對方的臉,嗓子都變得嘶啞:“你應該徹查費舍的背景,我們可沒準備應付這種槍戰!”
丫簡直聲嘶力竭,連腮幫子都在撲棱撲棱的抖動。
不得不說,小李有着豐富並獨特的表演經驗,經常用大幅度的肢體動作,語氣濃烈的怒吼,以及扭曲的面部表情來掌控節奏。
這個方法百試不爽,果然,一股強大的氣場以自身爲中心,刷的瞬間聚攏。
“……”
艾倫佩姬神色擔憂,心裡卻嗨翻了天,男人撕比神馬的最有愛了!
那邊小李妥妥爆發,結果咧,褚青直接脫離劇本。讓他站着,他蹲着,讓他急切解釋,他繼續按着傷口,連頭都沒擡,只留個腦瓜頂給對方。
“……”
好傢伙,全場頓時陷入一種古怪的沉默。過了片刻,他才緩緩開口:“我們之前處理過潛意識防衛情況,只要小心點就會沒事。”
語調平穩,慢,清晰,冷靜的讓人心悸。
“噝!”
李奧納多不由一顫,好容易拉過來的節奏,分分鐘又跑了回去。
這有點偏離自己的想象,來不及多考慮,便保持着最熟悉的套路,吼道:“之前可沒有這種情況,他特麼的快死了!”
哎喲!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諾蘭在邊上看得清清楚楚,那叫個難受啊!
前面的還好,算勢均力敵,就從李奧納多狂吼開始,倆人就不在一條線上了。一個大喊大叫,一個連正臉都沒露,但你的注意力,卻不由自主的被後面那個傢伙吸過去。
柯布不是什麼好人,當然也不算太壞,丫平生就兩個追求,一是探尋盜夢樂趣,二是利用盜夢賺錢。他自私,自負,偏激,容易暴躁,尤其把妻子害死之後,這種性格缺陷就無限放大。像顆炸彈一樣隨時會砰地一聲,傷人傷已。
那阿瑟對柯布是怎麼樣的態度?
首先是工作搭檔,其次纔是朋友。他尊重並相信柯布的能力,又不屑對方的糟爛性格。就像此刻,他一動不動的蹲在哪兒,所有人都能感覺到:
他在生氣!
如果照此演下去,諾蘭不得不叫停,因爲小李的氣場會崩掉。不過幸好。湯姆哈迪及時入鏡,拎着槍道:“那我就幫他解脫!”
“砰!”
小李一把將他推在車門上,沉聲道:“別,千萬別那麼做,那樣叫不醒他!”
好嘛,對上湯姆哈迪,剛纔還很危險的境地,立馬反轉,併成壓倒之勢。湯姆也不是白給的,努力調整情緒。不安道:“爲什麼叫不醒?”
“我們用的鎮靜劑太強了,那樣根本醒不過來。”迪利普勞道。
“那我們死了會怎樣?”
“墜入迷失域!”小李道。
直到這一鏡,褚青終於起身,驚道:“開什麼玩笑?”
“迷失域是什麼?”艾倫問。
“原始夢境,只有無盡的原始潛意識,除非與你分享夢境的某人曾被困在那裡,並在那裡留下過什麼!”
褚青壓抑着怒意,還不忘給心上人解釋,就見他一步步的逼近李奧納多,嘲弄道:“我們這裡只有你去過!”
“……”
小李揹着身。根本沒轉過來,無話可說。
“我們會困在那裡多久?”湯姆又問。
“在鎮靜劑消退之前,不可能逃得出……”迪利普勞道。
“到底是多久?”湯姆打斷對方。
“也許幾十年,也許永遠。我不知道!問他,就他去過哪兒!”迪利普勞聲音發顫。
“咔!good!”
諾蘭沒有perfect這個詞,但他是非常滿意的。方纔這段羣戲,從小李到褚青,再到艾倫和湯姆,沒有一個不精彩。沒有一個不讓人想啪啪啪的拍巴掌。
柯布對阿瑟,阿瑟對瑞德妮,柯布對伊姆斯,伊姆斯對藥劑師……雖然小李差點崩盤,但他兜住了,正是這種在懸崖邊上的搖搖欲墜,反倒讓幾個人之間的節奏,變得愈加起伏,愈加張力十足。
一共四層變化,四種節奏轉換,饒是諾蘭這麼大的腕兒,不禁也看得心潮澎湃。
…………
之前說,李奧納多是個很自戀,很驕傲,很敏感,很任性的傢伙。他有想過褚青的演技不錯,可萬萬沒想過,麻痹的竟然會到這種程度!
這場戲過後,他就收起了充滿禮貌的距離感,不再排斥對方善意的接觸。
倆人稱不上朋友吧,但至少能坐一塊聊聊天了。說得最多的自然是表演,褚青也承認,並非自己真的有多強,而是剛好屬性相剋。
他也小心的提出建議,可以適當的收一收,或者演個輕鬆點的片子試試,男人老那麼苦大仇深的,對腎不好。
小李不懂中醫,但直覺告訴自己,這特麼不是啥好話。
……
九月過半,盜夢空間也到了收尾階段。
話說片中第一個震撼鏡頭,要數柯布被推入浴缸從而引發的夢境坍塌。劇組在華納的影棚裡搭建了一座日本城堡的內景,把5000加侖的水儲存在各窗口的26個水箱內。這些水箱都有機關裝置,按順序依次打開,於是“水漫金山”的場面就產生了。
到這裡,褚青還有少量的戲份,並且跟瑪麗昂歌迪亞搭了一場戲——也是全片唯一的一場。
很快到了九月末,劇組又轉到卡爾加里拍雪山。那裡氣候超冷,不可能折騰大牌演員,諾蘭就高價請來職業的滑雪運動員幫忙。而那座雪中碉堡,其實有兩個,一個是真實大小,一個是縮微模型,最終被爆破掉。
當然這些景象,褚青都看不到了,他完成洛杉磯的部分之後,便已殺青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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