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來的官員們沒過幾天便回京覆命去了,十殿下也因爲要處理祁涼城的政務,所以暫時留了下來。
凌宵天則是光明正大的在陳府裡過起了“養傷”的日子。
安逸的午後,落雪過後的院子裡到處都是一片耀目的雪白。
蘇白桐枕在凌宵天的腿上,睡的臉上微微見了熱汗。
屋裡熱烘烘的,地上擺着三隻火盆。爲了防止被煙燻到,一扇窗戶還支起了一道縫隙。
凌宵天的腿麻了,動了動。
蘇白桐正好醒過來。
“要不要喝梨子汁。”凌宵天笑眼彎彎,“我早上讓人煮的,現在正好能喝。”
甜甜的梨子汁,還加了濃濃的蜂蜜,光是想起來就讓她甜膩,但這卻是凌宵天喜歡的口味。
“能兌些水嗎?”她提議道。
凌宵天露出受傷的表情,“這樣味道就淡了。”
蘇白桐心中腹誹:不兌水的話那個甜度也只有你能喝得下去。
凌宵天只得去喚慧香進來。
外屋擋風的簾子一挑,進來的人卻不是慧香。
那丫鬟先是恭敬的行了禮,然後開口道:“緋王爺有何吩咐?”
蘇白桐愣了愣,“慧香呢?”除了慧香送進來的吃食,別人端來的她總要留着幾分警惕。
那丫鬟回答的不卑不亢,“慧香妹妹剛纔還在這裡呢,剛纔小廚房煎藥時下人笨手笨腳。打碎了藥罐,慧香妹妹生怕她們把藥再弄錯了,過去對着藥方子讓她們重新煎藥呢。”
她回答時口伶俐,有條有理,凌宵天不禁多看了她兩眼。
“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玉珠。”
凌宵天點了點頭,“你去小廚房取些梨汁來。”
玉珠心中竊喜,忙領命下去了。
剛出了門就見院裡一個端着托盤的丫鬟在與慧香說話。
玉珠湊過去,只聽慧香訓斥道:“不是說菜裡不能落一點肉星嗎,爲何這麼大塊的你們都瞧不見?”
送菜的小丫鬟辯解道。“這都是廚房的婆子們裝的,奴婢也不知曉……”
慧香揮手道:“全都拿回去重新盛了來,我們王妃吃不得肉食,你這麼端來了讓我怎麼跟主子交代。”
送飯來的丫鬟委屈的都快哭出來了。慧香又吩咐了幾句就回了屋子。
玉珠湊上前同情道:“不過是送個菜也要受這般委屈,真是不容易。”
那小丫鬟聽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下來了,“我真不是故意的,都是廚房的大娘盛的菜……”
玉珠看了看那菜盤,全都是素菜,原本這算不得什麼,但關鍵是現在是冬季,還能頓頓吃到新鮮菜,這可是不是幾兩銀子的事。
玉珠故作驚訝道,“王妃既然不吃葷,那爲何菜裡還要放肉?”
小丫鬟往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王妃身子不好,緋王爺擔心她整日吃素會頂不住,所以讓人取了整隻的母雞燉湯。這些菜全都是用熬煮了一天一夜的老燙來烹製的,就算沒有肉,可是菜上面卻留下了肉的香氣。”
聞聽此言,玉珠不由得暗暗乍舌。
她以前曾聽人說過這種素食的製作方法。
熬煮了一天一夜的老湯裡盡是肉的香氣,最後只有湯水會被用來製作菜餚,而湯裡的肉卻會被扔掉。
緋王妃,可真是好大的排場啊!
玉珠不由酸溜溜道:“緋王爺還真是有心呢。”
小丫鬟不敢再多言,端了托盤回了小廚房換菜去了。
玉珠加着萬分的小心,在慧香面前妹妹長,妹妹短,有什麼活全都搶着幹,只差把慧香當成大小姐一般的供起來。
漸漸的,玉珠進到屋裡的次數多了起來。以爪狂血。
有幾次蘇白桐招呼慧香,可是進來的人卻都是玉珠。
晚上慧香進來服侍蘇白桐洗漱時,她隨口問了句:“那個叫玉珠的丫鬟以前我怎麼沒有見過她?”
慧香想了想,“她是陳公子安排在這院裡服侍的。可能是因爲以前見王妃您傷重,所以不敢進來服侍吧。”
“是她自己主動要求進來服侍的?”蘇白桐問。
慧香道,“說是怕我一個人忙不過來,最近王爺事情也多起來……”
蘇白桐微微頷首,也沒有再說什麼,洗漱過後她先歇下了。
最近身子稍稍恢復了些,加上白天躺的久了沒有了睡意,便叫慧香進來給她拿本書。
她喊了幾聲都沒有人應聲,過了會玉珠笑着走進來。
“王妃,慧香妹妹去小廚房看下人煎藥去了,這些事可馬虎不得,她總是要親自去看過才能安心。”
蘇白桐慵懶的靠在枕頭上看着她。
玉珠穿着一身簇新的銀灰鼠皮毛邊夾襖,頭上銀簪子白晃晃的,口脂塗抹的有些濃,在燭火下顯然出七分妖豔……
漸漸的,蘇白桐的眼底泛起銀光。
重傷後,她這還是第一次使用陰陽眼。
雖然虛幻的影像持續的時間很短,但也足以讓她頭暈,覺得不適。
“王妃,您怎麼了?”玉珠見剛纔蘇白桐直愣愣的盯着她看,只覺心底有些發虛,可是這會又見她閉了眼睛,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便以爲剛纔那種被看穿的感覺只是她的錯覺。
蘇白桐不想說話,只是擺了擺手,她這會頭暈的厲害,也不能再看什麼書。
玉珠滿腹狐疑的退了下去,剛到外面就見凌宵天走進來。
玉珠立即打起精神,悄悄跟到屏風前,柔聲道:“王爺,奴婢服侍您更衣……”
因爲以前她沒什麼機會接觸到凌宵天,所以她加着萬分的小心,不敢一次做的太過火。
凌宵天正在寬衣,好像沒聽到她的話,自己將外面的錦袍解了丟在屏風上。
玉珠將他替換的內袍偷偷拿在手裡,凌宵天伸手去找衣裳,摸了半天沒摸到,一回身,正好跟玉珠撞了個正着。
玉珠有意挺起胸脯,顫顫巍巍的與他撞了個滿懷。
她閉上眼睛“啊”的地一聲向後倒去……
按說這種情況下等着她的應是那結實的懷抱,然後便是暖人心的詢問……
可是她只覺得身子在半空驟然一停,緊接着聽到椅子挪動的聲音。
怎麼回事?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的身體落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面。
“哎呦!”屁股摔的生疼,不過玉珠也呆住了。
剛纔她的身後明明沒有椅子的……這倒底是怎麼……
凌宵天從呆滯的玉珠手中扯出內袍,從容穿在身上,面無表情的走出去……只留下玉珠像個傻瓜似的坐在那裡。
凌宵天剛往內室去,門外傳來鬼面的聲音,“王爺,有京都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