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這話,鬼王霎時怔住了。
兩人都不說話了,空氣中莫名地透着幾分寒意。
前方,浩淼而黑暗的大澤深處,彷彿正有一雙雙眼睛,冷冷地注視着這艘巨船。
翌日清晨,船工頭領宋清指揮船工們起錨開船。
數個巨大的絞盤嘎嘎轉動了一下,便戛然而止。
捋起袖子,正準備大幹一場的船工們霎時大吃一驚,臉色驟變。
“怎麼了?”宋清皺起眉頭問。
一個叫張三的船工有些不敢相信,聲音發顫地喃喃道:“老大,船錨沒了……”
“什麼?”宋清大吃一驚,趕緊跑上前,轉動絞盤,只覺輕而易舉。忙不迭地,他瘋了一樣將原本連着巨錨的鋼索絞上來。清晨微涼的曙光下,溼漉漉的鋼索盡頭,是幾個猙獰的齒印。
衆船工齊齊吃了一驚。
宋清慌忙到魔主面前稟報了此事,魔主聽了,也微微吃了一驚,暗想昨夜半夜時他還和鬼王在船頭上,也未曾聽到什麼異響,會是什麼東西在船上所有人都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把系船錨的鋼索給咬斷了?不過轉念一想,這裡畢竟是大澤,大澤中隱藏着無數什麼凶怪,咬斷船錨的鋼索,倒並不太讓人意外。魔主更擔心的是,這件事情恐怕不是單獨發生,而是一連串兇險將至的徵兆。
看着魔主緊鎖着眉頭,宋清心裡暗驚,鼓足了勇氣問:“魔主大人,我們是否還要繼續向前?”
這件事的發生,對於修仙之人可能會覺得無足輕重,但是對於他們這些尋常的船工,就非同一般。現在所有船工心裡都感到忐忑不安,生怕有什麼不祥的事情發生。
魔主聞言,知道他們心裡所想,頓時散開了眉頭,神色輕鬆地說:“這件事沒有什麼大不了,你回去告訴船工們,讓他們不必擔心,繼續前進。現在船上高手雲集,縱然真發生什麼事,自有他們頂着,你們就好好開船,不必多想。”
雖然魔主這樣說,但宋清心裡並不能安定下來,不過他沒有再多說什麼,恭敬地應了一聲“是”後,退下了。
等他離開後,魔主召來一個屬下,讓他傳令下去,讓船上的魔宗弟子加強巡查戒備。不過他的心裡並不因此而輕鬆,他發現,海靈子的傳送痕跡似乎越來越偏向了某個方向,彷彿那個方向的盡頭,有一個捕獵者,正等着他們所有人去上鉤。只是,即便有這層擔心,他們現在也別無選擇,只能跟着海靈子的傳送痕跡向前駛去。
新的一天開始,巨船緩緩前行,漸漸深入大澤,霧氣變得越來越濃重。到了最後,整艘船彷彿陷入一鍋漿糊之中,舉目所見,全是混沌一片。到了午後,忽然前方濃霧中有一股冰涼的殺機瀰漫而來。這使得船上所有人爲之一驚,紛紛走出自己的房間,來到船頭甲板上看。
隱隱約約地,他們看到前方濃霧中,有一座小山一樣的存在,一陣陣冰涼的殺機瀰漫而來。船上有幾個邪道高手,叫做邯瑯七邪的,似乎是察覺到自己表現的機會來了,蠢蠢欲動,攔也攔不住,自以爲是,膽大包天地衝飛上前。結果片刻之後,只聽一陣陣慘叫聲響起,邯瑯七邪化成了一團團鮮紅的血氣噴散,將濃霧染紅,看來詭異萬分。血霧籠罩下,那座小山看起來更加神秘恐怖。
邯瑯七邪的遭遇,讓船上衆人看得心驚肉跳,到最後,他們也沒有看清楚那座小山到底是什麼。因爲他們不得不遠遠避開,畢竟誰也不想再步邯瑯七邪的後塵。見識不凡的那些人似乎心中有所猜測,顯得臉色凝重。
巨船繼續前行,不過邯瑯七邪的遭遇,便如同一片陰影,罩在每個人的心頭上。前方的霧氣,越來越濃。接下來,他們又先後遭遇數個神秘凶怪,這些凶怪藏在濃霧中,影影綽綽,讓人看不清真面目。但從它們模糊的輪廓猜測,似乎有九頭蛇鱷、黑水玄蟒、血王鰱等傳說中的凶怪,它們雖然沒有露面,但是它們散發出的那種威壓,卻讓人暗自心驚,不寒而慄。不過讓船上衆人感到疑惑的是,這些凶怪雖然出現,卻並不主動攻擊他們,更像是一種威懾和監視。
很快又到了夜裡,船上衆人都感到心裡不安,沒法入睡。由於船錨丟了,巨船也沒法停下來,所以即便夜裡,船也是在緩緩向前飄流。等到第二天,曙光明亮的時候,他們發現四周的霧氣開始變得稀薄,越向前,越稀薄,給人一種柳暗花明之感。見此,船上大部分人都又重新安下心來。不過,魔主和鬼王等超級高手似乎和他們感覺的不同,臉色變得越來越凝重。
中午時分,巨船駛入一片寧靜的水域,四周的霧氣已經散去,陽光灑下,水面泛起金燦燦波光。
這樣的風景似乎很美好,船上不少人都放鬆下來,站到船頭上吹風曬太陽。重新被陽光照着,他們都覺得,先前在混沌濃霧中穿行的那段經歷,彷彿如同做了一個夢。
冰怡也拉着颺羽來到船舷邊。
看着不少邪道高手站在船舷邊輕鬆說笑的樣子,颺羽心裡卻莫名地感到一種滯重,他也不知道這是爲什麼,就是隱隱地感覺到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具體是哪裡,卻也說不上來。
靖靈教的四人也走了出來,看到和冰怡站在一起的颺羽,他們就像看到陌生人一樣,神情淡漠。靖龍的眼中,似乎更透着一股痛惜之色。他也許沒想到,颺羽被自己逐出師門後,會立即就和邪道妖女混在一起,這讓他深感失望。原本他心裡還因爲將颺羽逐出師門感到有些後悔,但這兩天見到他破罐子破摔的樣子,心裡的那一絲悔意,便消失無蹤了,取而代之以一種莫名的憤怒,因爲憤怒而不屑,他甚至都不想再多看颺羽一眼。
詹雨薇看着颺羽,也是神情冰冷如霜,十分生分冷漠。這讓原本打算開口打招呼的颺羽,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最後硬生生將話頭嚥了下去。
靖龍和詹雨薇神色冰冷地,徑直走到一邊。稍靠後的靖昱高陽師徒倆,從一開始看到颺羽,就是一臉不屑。靖昱嗤笑一聲,懶得理會。高陽卻沒放過這個羞辱打擊颺羽的機會,經過颺羽身邊時,他忽然頓下腳步,嘲諷地笑道:“颺羽師弟,看來靖龍師伯將你逐出師門一點沒錯。現在不過纔剛將你逐出師門,你就忍不住露出了自己的原形,嘿嘿,什麼靖靈教第一天才?我看你生來就是和邪道鬼混的材料!”
“你把話再說一遍!”颺羽霎時鐵青着臉,攥緊拳頭,沉聲說。
冰怡拉了拉他袖子,厭惡地看着高陽,勸道:“颺羽,你何必和這種小人一般見識?”
“嘿嘿,不錯,我是小人。但我這個小人還是正道弟子,像颺羽師弟這樣的正道棄徒呢,別說小人了,恐怕連狗屎都不如吧。”高陽說着,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是麼?”颺羽冷笑一聲,話音方落,突地猛喝一聲,一拳狠狠揍在高陽臉上。
高陽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對自己出手,猝不及防之下,被颺羽這一拳打了個結實,慘哼一聲,腳步一陣踉蹌,摔倒在地。
這突然出現的一幕,使得船上衆人霎時一驚。
“王八蛋!”高陽飛也似地起身,正要向颺羽撲殺上來。但是被趕過來的靖昱一把攔住了,他還掙扎不休,氣得靖昱怒喝一聲道:“放肆!”
這一聲怒喝,倒是讓他霎時清醒了許多,但是被颺羽打得高高腫起的臉頰,卻讓他感到一股無比的羞辱感,他雖然表面懾於師父的威嚴,忍耐下來,但心裡卻暗自惡毒地想,他遲早要讓颺羽爲今天的事付出血的代價!
靖昱看着颺羽,冷笑一聲道:“颺羽師侄,你可真是厲害啊,怎麼,纔剛出我靖靈教,就要和我們反目成仇了麼?”
颺羽只覺胸中一股戾氣激盪,冷眼看着,並沒有答話。
靖昱看着他這副表情,氣得失笑,道:“好你個颺羽,你現在總算是原形畢露,藏不住自己邪魔外道的本性了吧!”
“住嘴!”颺羽厲聲喝道。
見颺羽神情大異,冰怡接連拉了他幾下,但他根本沒反應,讓她看得又着急又擔憂,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至於其他邪道高手,此刻全都是一羣看客。正道靖靈教和棄徒之間的衝突,他們喜聞樂見,看得心曠神怡。
颺羽的厲喝聲,簡直讓靖昱聽得一怔,但隨即他便火冒三丈,正要上前教訓這個靖靈教棄徒。不過旁邊一隻手伸出來,攔住了他。手的主人正是靖龍,只見他臉色鐵青,對靖昱靜靜道:“師弟,不必和這個棄徒一般見識。”
“師兄所言不錯!”靖昱狠狠地瞪了颺羽一眼,怒哼一聲,忍耐下那口怒氣。
靖龍鐵青着臉,上前走了幾步,靜靜地看着颺羽,沉聲問:“小羽,你爲何要出手打高陽?”
冰怡搶着爲颺羽分辯道:“真人,是高陽先出言羞辱颺羽,颺羽忍無可忍,纔出手打他的。”
靖龍冷漠地瞟了一眼冰怡,道:“我們靖靈教的事情,怕還輪不到外人來插手吧。”
這句話,分明是十分不屑冰怡說的話。
“你……”冰怡氣得一窒,但對方畢竟是和爹爹輩份實力相當的正道高手,她雖然氣怒,卻也有些無可奈何。
旁觀的人中,便有聖宗頭目和弟子,他們見靖龍竟敢對他們聖宗大小姐如此輕視,不由得怒不可遏,根本不在乎對方是正道成名的超級高手,徑直爲冰怡抱不平,怒聲叫囂道:“臭老道,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敢對冰怡小姐如此無禮?”
“信不信我們立馬打得你滿地找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