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若依跳上鞦韆，“你來推我下，快來！”
林木走到背後輕輕一推。
“嗚呼~！”
孟若依歡快地叫了聲。
孟花也起了興趣，爬上滑滑梯，一梭溜滑下來。林欣無奈地看着這三個小傢伙。
“你也來玩玩嘛姐姐。”林木說。
“你們快玩一會兒就走吧，馬上要回家啊。”
不過玩樂的情緒確實會感染的，林欣眼饞着他們玩了一會，不久也加入進去。
等到他們再次踏上回家的路時，氛圍輕鬆又歡快。
但推開門後，林欣剛叫了一聲：“我們回來了！”
大姐急道：“你們怎麼這麼慢啊，飯菜都冷了！”
“啊？”
林欣愣愣地把白色塑料袋遞過去，“這是買的烤鴨。”
父親站起來，勸道：“沒事沒事，回來了就快吃飯吧。”
然而我心裡卻擔憂地看着姐夫林谷，他一直沉着臉，從剛纔開始她就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腕上的手錶。儘管嘴上沒說，但我卻感覺他周遭的氣壓都沉了下來。
果然，看見林欣，他再也不用剋制自己的情緒，沉聲道：“林欣你過來！”
林欣懦懦地走過來，顯然很清楚自己父親的脾氣。
客廳裡的空氣緊張地似乎演變爲了暴風雨的前兆。
“爸爸……”
“你買個烤鴨要這麼久？！”
“不是……”
“你自己看看我們一家人等了多久！飯菜都冷了！給你外公外婆吃冷飯冷菜嗎？啊？全家人都在等你，你爲什麼這麼長時間還不回來？”
我連忙笑着拉過孟若依，假裝拍打了下她：“若依，是不是你貪玩去了，回來這麼慢。”
“沒有……我們只是去幼兒園裡玩了一會兒。”
“姐夫別吵林欣了，都是若依不懂事，她不知道我們在等着呢，就知道玩，等我回去教訓她。”
我纔不捨得教訓呢，只是嘴上說說而已，不過想替林欣解圍。
林欣在林谷威嚴的注視下，頭也不敢擡，只是低頭看着腳尖，不斷絞動着手指表現着小姑娘心裡的忐忑不安。
“孟曉禾你別說話，若依年紀小，林欣年紀還小嗎！你是不是去幼兒園玩了？你還是玩滑滑梯蹺蹺板的年紀嗎？給我跪下！”
林欣驚慌地擡頭四處看了一下。
林谷的話令我心裡一陣膈應，而我本身就是一位小學老師，在教育孩子方面我一直堅持不用這樣高壓，威逼，體罰，暴力的手段。在我看來，凡事有可能給孩子心裡留下創傷的手段都是野蠻的，一旦造成惡果，以後不堪想象。
我朝廚房叫道：“大姐，你把林欣帶過去吧，這事就算了，我們趕緊吃飯吧。”
林谷看了我一眼，然後笑了笑說：“孟曉禾，我管孩子你先別說了。”
但我清楚地感覺到他眼眸裡沒有絲毫笑意，冷冰冰而不近人情。
“姐夫，我也是個小學老師，在教育孩子方面，雖然不說是權威，但至少也不會出錯。體罰對孩子真的不好，道理我們可以講給她聽，但其他的應該慢慢來。——大姐，飯菜好了嗎？”
“哎，好了！”大姐從廚房出來，埋怨地看了林谷一眼，“過年過節的收起你的脾氣，來來，大家吃飯了。”
林欣僵硬的雙腿似乎得到解放，想要轉身而去。
“我叫你走了嗎？”林谷淡淡的說着。
林欣面無表情的迴轉身。
“跪下，好好想想你今天錯了沒有。”
林欣依言跪下。
林谷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自顧自地說着：“我看你今天到底聽不聽我的話，是不是別人叫你起來你就起來。要是起來，乾脆別認我當爹了。”隨後去飯廳坐下吃飯。
其餘的小傢伙被嚇得噤若寒蟬，而我的心裡則充滿了憤懣，我拉過林欣的手：“起來，別跪着了，先把飯吃了再說，聽小舅的話。”
林欣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眼淚簌簌掉了下來，喉嚨也哽咽起來。
若依也過來牽着林欣的手：“姐姐別哭了，都是若依不好，我不該去幼兒園貪玩，我們一起去吃飯好不好？”
但是林欣卻恍若未聞，跪在地板上，一動也不敢動。
我感到心沉到了深淵，我有那麼一刻想大吼，我想衝過去給林谷臉一拳。
但父親拍在我肩膀上的手使我冷靜下來。
“她自然由她的爸爸管教。”
言下之意便是：我這個外人並沒有干涉的權利了？
我走到飯廳，看着林谷若無其事的樣子，心裡已經沒有絲毫顧及的想法，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湯汁四濺，然後冷冷對他說道：“也許她會被你管教成你心中的模樣，但她不會親近你，她甚至會恨你。”
林谷面色難看。
而我繼續說着：“更有可能的是，她會朝你心中的模樣，越來越遠！”
後來聚會的氣氛自然不算多好，我至始至終再也沒和林谷說過一句話，只在若依面前勉強扯了個笑容。
我知道這樣的事情還會發生在許多地方，而我也沒有能力去一一阻止，只有儘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所以我選擇了當教師。
——
開春了，新的一學期開始。
我並沒有完全強迫學生們把那所謂“寒假作業”全部做完。一來，我不可能有精力將這些改完，二來，難得放假，本就該是玩耍的時候，連我自己都不想工作上班，何苦又爲難小孩子們呢？
“但這樣的規矩可並不是給你設的！”我拍着桌子對葉好說道。
她揪着自己額前長髮，不甘心地申辯：“憑什麼啊老孟，班上其他的同學你都讓他們偶爾做，做不完也沒關係。憑什麼到了我這裡就必須全部做啊！”
我翻了個白眼：“因爲我知道你放假後肯定甩開膀子玩，絕對不會打開作業本一次！我讓你全部做完，你都只做了一半，我要是讓你做一半，你還不得全留着給我做啊？”
“老孟、哎，孟老師，這次就算了好不好，好不好嘛？”
喲呵，這丫頭學會撒嬌了？
居然拉着我手臂求情，我想了想，咳嗽兩聲道：“既然剛開學，我也不勉強你，一週之內給我全部補完。”
“啊——可不可以不補……”
“不可以。”
“那個蘇薇剛纔讓我幫她的寒假作業拿回來，說想起有些地方沒做。”
我心裡一樂，這傢伙是把我的智商想的有多低啊，分明就是想借別人做好的直接抄。
“這本就是，拿去吧。”
我隨手遞給她，看着她說：“等會交回來可必須兩本都做好，不然我要你好看。”
葉好先是喜滋滋地接過，然後看着我似笑非笑的表情終於醒悟過來，翻開蘇薇的寒假作業一看，全是空白。
“喂，老孟，你看！這傢伙一個字兒沒寫！爲什麼只讓我補！”
我淡淡道：“你要是一學期都保持班級第一，我也給你這個特權。”
葉好頹喪地嘆口氣，將蘇薇的寒假作業扔回給我，就想離開。
我眉頭微微一皺，叫她回來：“你這頭髮怎麼搞的，也不綁起來，現在越長越亂了。”
“管他的！”葉好又胡亂抓了下自己的頭髮。
“喂，今天下午放學我帶你去理髮。”
“啊，不用。”葉好愣了下，回絕道，“而且理髮店挺浪費錢的，回去讓我奶奶給我剪一下就好了。”
我回憶了下葉好奶奶那拄着柺杖顫悠悠的樣子，不知道會把她剪成個什麼奇怪的樣子出來。
“別，下午別走。”
“都說了不用啦。”葉好很不耐煩地便往外走。
“不帶你去理髮店。”
“那去哪？”葉好回頭問。
“爲師自有辦法，你只管來。”
下午放學，我讓若依帶着葉好先回家。
“papa要去哪？”
“給你好姐借工具。”
“什麼工具？”
我向若依比了個剪刀手，嘴裡模仿道：“咔嚓咔嚓！”
“葉好別走，先和若依回我家。”
“知道啦知道啦，我的頭髮真有那麼難看嗎？”
看着葉好皺着小臉隨若依而去，我心裡輕笑，等會老師就給你理個帥氣的造型。
去了“劉德華理髮店”，我問劉德華借理髮用的工具。
“你會剪頭髮嗎？可別糟蹋你家小公主的頭髮了。”
“不就推一推，剪一剪，再吹一吹嘛。”
要是替若依剪我還真下不了手，至於葉好嘛，嘿嘿。
拿起店裡的電推剪、剪刀等工具，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展身手了呢。
不過我還是觀察了下店裡其他學徒的動作，心裡自我安慰着，不難不難，我應該可以。
順手再拿走店裡的圍布。
劉德華在後面念着：“跟來了個強盜似的，別把人家傷着了啊！”
到了家，我一進去，若依便睜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手上的工具。
“papa你要做什麼？”
我笑了笑。
葉好自然知道我是來替她剪頭髮的，大驚失色：“老孟你要做什麼！”
我保持着微笑：“來，葉好同學，今天就讓你瞧瞧爲師的手藝。”
“你……你會剪頭髮？”
我將工具挨個列好：“你說呢。”表現出胸有成竹的樣子，爲了繼續寬慰葉好，我還舉着例子說：“以前若依留長髮時的辮子都是我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