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世史學大家,賀蘭空對第二場聖戰的記載中,秋城之戰與王城奪位戰自然是最濃墨重彩的一筆,但不知道爲什麼,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賀蘭空遺漏了當中一個最關鍵的細節。
便是當日龍族爲什麼會叛變?
真的是因爲聖女淺夏的挑撥離間嗎?還是在他們的心中,原本就存了對天璣的不滿,存了幾分對王位的覬覦之心?
甚至有陰謀論者懷疑,其實早在域外戰場的時候,魔族與龍族便暗中達成了協議,當他們重歸人世後,必力保龍族恢復往日的榮耀,而相應的,龍族太子在登基之後,也必須給予魔族人足夠的尊重。
兩族人民劃江共治天下的格局仍舊可以存在,只是將人類一方換成了魔族。
所以在戰爭的一開始,魔族人才會不惜一切代價突襲阿房宮,毀滅神書,將人類變成手無寸鐵的待宰羔羊。
而在南疆戰場上,魔族人精心甄選的三條進攻路線,也分別針對了對龍馬皇族最爲忠心的部落。
看似不經意,但卻實實在在地削弱了妖帝天璣對於族人的控制,一旦龍族改朝換代,平息戰亂,便能很輕鬆地掌控全局!
屆時,這場戰爭還打不打,只是龍族的一句話。
是否調轉槍頭,進擊人族北域,也只是龍族的一封戰書。
在這個驚天謀局中,人類與妖族都是敗者,唯一的受益方,只有魔族與龍族!
初時聽來,這樣的分析似乎很有道理,但在百年後的聖言大陸上,卻少有人採信這番說辭,並嗤之以鼻。
原因很簡單,雖然賀蘭空沒有給出自己的判斷,但在史書的文末。卻附上了一個人的親筆。
蘇文!
蘇文認爲,在當下的那一刻,龍族並非魔族人的同謀,只是他們在聖女淺夏的一步步引導中。同樣也看清了這番局勢,所以他們在之後所做的一切,不過是順勢而爲!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也只能讓人驚歎,魔族人的佈局。實在是太可怕了!
仔細想來,他們自聖戰開啓後的每一步,每一戰,都是在爲那最後一夜做鋪墊,都是在誘使龍族叛變!
如此心計耐性,如此深謀遠慮,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
是衣威泊?還是大祭司花翎?亦或者在這個佈局中落下最至關重要一子的淺夏?甚至這一切根本是出自雲後的手筆?
不管事實的真相究竟是怎麼樣的,在此時此刻,龍族衆聖的悍然出手,終於將天璣逼到了絕路上。
一團金色的龍息輕巧地穿過了天璣身外所佈下的暴風槍林。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右肩上,使得天璣身形一晃,手中疾舞的長槍也終於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破綻。
而在下一刻,一片雪白長袍便自那狹小的空間中鑽了進來,來到了天璣的身前。
大祭司,花翎!
緊接着,花翎的一隻肉掌,輕輕地拍向天璣的心口。
這一掌很慢,卻讓人避無可避,退無可退。天璣滿目凝重,曉風殘月回溯而至,槍尖一挑,便刺向了大祭司的手腕。
可惜的是。天璣如今所面對的,並不止一位大祭司,而是十數萬魔族強者,近百名龍族聖者的圍殺!
哪怕他再強,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所以在同一時間,有兩聲金鳴於曉風殘月的槍身上震開。那是花谷和一位龍族強者的攻擊轟在了風暴雷雲之中。
於是天璣手中的寒槍不由自主地爲之一頓,這一頓,便是生死。
近了,更近了。
大祭司的雙瞳宛若一對幽冥鬼火,遊蕩着淡淡笑意,他的一隻手掌枯瘦如惡鬼,卻帶着死亡的氣息。
若是讓這一掌拍實了,即便無法當場要了天璣的性命,也絕對是此戰最關鍵的勝負轉折點!
然而,大祭司的絕然一擊,終究還是落空了。
因爲有一聲鳳鳴突然自他的耳邊長嘯而起,一片火光毫無徵兆地自天璣身後刺出,狠狠地砸在了大祭司的手掌之上,炎浪滔天,有如翻天覆海之勢!
一擊之下,大祭司整個人都被掀到了半空中,他的右手手掌寸寸斷裂,人未落地,一片鮮紅便自大祭司的口中噴灑而出。
不過轉眼之間,原本佔有絕對優勢的大祭司,就被重創了!
而在下一刻,一道亭亭玉立的倩影悄然出現在了天璣的身邊,眼中早已沒有了昔日的怯懦和軟弱,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傲然!
蘇雨!
此時的蘇雨比起離開人族北域之時,幾乎就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似的,火紅色的長髮披肩而落,身着熔岩輕甲,手持業火三災,全然一位精國不讓鬚眉的女將。
原來,這纔是天璣一直隱藏到最後的後手!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女兵!
火鳳既出,誰敢近身!
蘇雨的出現,雖然暫時不會對場上的局勢產生絲毫影響,但一舉重創大祭司的這一幕,仍舊讓所有人心底生寒。
因爲不管他們願不願意承認,今日之妖族二公主,早已不是那個跟在蘇文身邊的小丫頭了。
她跟着陸羽學過茶,跟着刑師見過血,跟着燕北習過劍,她如今手中所握的乃是上古十大神兵之一的業火三災,她體內所流淌着的乃是妖族最爲珍稀的火鳳之血!
鳳嘯九天,便可令萬敵難侵!
可惜的是,爲了今日的這一戰,魔族一方可謂殫精竭慮,自然不會允許出現脫離他們掌握的意外發生。
蘇雨的身世、能力、血脈,早已不是什麼秘密,既然如此,他們又怎會不防?
於是在下一刻,淺夏又一次站了出來,對着半空中傲意無雙的父女倆輕輕一嘆:“原本接下來的這件東西,我是爲蘇文所準備的,但如今看來,他是不會來了,既然如此,我便將此作爲送給您最後的禮物吧。”
言畢,淺夏將雙手平舉於身體兩側,冷然喝道:“陣啓!”
頃刻間,一陣陣巨大的轟鳴聲自王城的四面八方洶涌而至,一塊塊看起來毫不起眼的碎石殘渣從堅實的地面破土而出,就像是新生的幼苗,又像是退潮之後的暗礁,雖然數量不多,卻足以將王城圍了個嚴嚴實實。
若是從空中俯視,這些碎石似乎是組成了一個大大的“殺”字,而在這座殺陣的中央處,則站着一位穿着棉衣的老人。
手持陣樞神石,腳踩紫金聖光。
徐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