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樓蘭國的少女驚蟄,竟然是魔族聖女,這樣的消息實在太過震撼,但在沈木聽來,卻似乎並不是那麼的驚世駭俗。
至少在他的臉上,沒有表現出太過驚訝的神色。
但在下一刻,沈木的臉色就變了。
不是因爲那個被他認爲是命中註定的少女,而是因爲天邊的一道金光。
那道金光就如同半聖體內的才氣光芒那般的璀璨,比初升的朝陽還要耀眼,其內的聖潔之意無比純粹。
在金光出現的同一時間,磅礴的聖壓立刻席捲方圓百里,讓見者無不心生頂禮膜拜的衝動。
但那道金色才氣乃是從天而降,所以與半聖無關,而是代表着另外一件事情的發生。
傳世之作現世!
這一刻不僅僅是沈木,便連魔族聖女淺夏也愣住了,她眼中的靜謐婉約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鄭重。
自從數十年前黃庭堅、王羲之和柳中庸等人類最後一批聖者登頂文道巔峰之後,聖言大陸已經有多久沒有出現過傳世之作了?
唯一一個例外,便是在大半年前的臨川城,一位名叫蘇文的少年以一首《登高》詩成傳世,不僅讓他登上了《文以載道》三甲榜單,被聖域親封爲人族聖才,還獲得了此番入聖地登樓的資格。
一夜之間,舉世皆驚。
而如今,竟然又有傳世之作面世?
淺夏首先所想到的。便是那個叫做蘇文的人類少年,如今也在黃鶴樓中……
在這一刻,歐陽克逃亡的腳步停下了。李孝昭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就連阿大阿二從未停歇的身形也頓住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面露震撼之色,擡頭仰望那道從天而降的金色才氣。
沐夕輕輕摩挲着手指間的拿枚指環,終於明白爲何自己始終無法將才氣灌注其中,原來,他在那麼遠的地方。
如果說淺夏和歐陽克等人都還在對那作出傳世之作的人選停留在猜測之上的話,沐夕卻是非常肯定。這個人,一定是蘇文。
沒有理由,只是相信。
隨着這首傳世之詩的現世。沐夕分明能夠察覺到,在她身處的石窟深處,似乎傳來了一些不安分的躁動之意。
事實上,不僅僅是沐夕所在的石窟。包括之前黃庭堅所待的熔岩。從未有人見過的山谷,還有那宛如地獄之門一般的深淵,都在這一刻變得狂躁起來,有很多蟄伏沉睡了百年的生命,紛紛被聖意所擾,甦醒了過來。
另外一邊,於湖畔枯坐一夜的皓馬悠悠然睜開了眼睛,輕輕長嘆:
“又作出了傳世之詩?這小子還真是能折騰啊……”
言罷。皓馬站起身來,遙望那片被金光籠罩的天空。身形一閃,消失不見,而他身前的那片湖泊,寧靜依舊。
片刻過後,金色才光盡數斂入蘇文的體內,他看着身邊禹墨等人久久不能合上的嘴巴,搖搖頭,說道:“我有兩個猜測。”
沒有人接話,蘇文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第一,黃鶴樓所自成的這個小世界有些特殊,我剛纔所引來的金色才氣無法被樓外之人所感應到,所以即便詩成傳世,也不曾有半聖親臨!”
“第二。”這一次,蘇文眼中的神色變得凝重了許多:“第二,恐怕不僅僅是我們,如今就連黃鶴樓外的幾位半聖,也已經遭遇了不測!”
蘇文冷靜地分析完之後,仍舊沒有人說話,頓時讓蘇文面露尷尬之色。
良久,孟雲才忍不住苦笑道:“蘇文,你知道你剛纔做了什麼嗎?”
蘇文擡手揉了揉鼻子,渾不在意地說道:“不就是作了一首詩嗎……”
“不就是作了首詩?”到了這個時候,禹墨也沉不住氣了,一把揪住蘇文的前襟,恨恨地道:“你可是作了一首傳世之詩啊!能不能不要這麼冷靜!你知道傳世之詩代表着什麼嗎?啊?你可知道聖言大陸已經多少年沒有出現過傳世之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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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文看着禹墨那激動萬分的神色,擡起袖子擦了擦臉上的唾沫,一臉無辜地說道:“也沒多久吧,我當初在入聖廟開智的時候,不是才作了一首嗎?”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啞口無言了。
倒是紫曦第一個回過神來,笑着道:“如此一來,想必下一次《文以載道》發榜,蘇文你又能榜上有名啦!”
孟雲也苦笑連連地拱手而道:“如此,便在這裡先恭喜蘇公子了。”
蘇文頓時無奈道:“還是讓我們先活着從這裡出去再說吧。”
禹墨冷哼一聲,一臉不服氣地說道:“別以爲你作了首傳世之詩就了不起了,至少你在棋道上還是比不過我的,再說了,剛纔那首詩我也沒聽出來哪兒好,怎麼就能成爲傳世之作?小公主你說是不是?”
五條一愣,不知道禹墨怎麼突然將矛頭指向了自己,只好十分誠實地攤了攤手:“禹墨哥哥你這不是賴皮嗎?我又不懂詩詞,哪裡聽得出好壞?不過想來那才氣光芒總不會作假的吧?”
禹墨頓時氣結,說道:“小孩子家家的,怎麼老是跟大人作對?真是一點兒也不可愛!當心以後嫁不出去!”
五條聞言,頓時挺了挺胸膛,不服氣地說道:“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說着,五條忍不住用餘光瞥了一眼旁邊的紫曦,目光自紫曦的胸前劃過,頓時又偃旗息鼓下來,似乎顯得有些沮喪。
見狀,蘇文真是哭笑不得,不知道怎麼話題越扯越遠了,只好輕咳一聲,重新強調道:“諸位對於我剛纔的兩個猜測,有什麼看法?”
經過禹墨和五條的這一打岔,衆人倒是對於蘇文詩成傳世的震驚消散了不少,此時聽得蘇文此言,立刻開始思考起來。
紫曦第一個發表了自己的意見:“我認爲還是前者的機率比較大,而且還有一個可能……”
“雖然之前蘇文你也推測在黃鶴樓坍塌之後,規則可能已經被破壞,即便文位高於御書之人也能進入,但如半聖這等層次的強者到底能不能進得黃鶴樓,始終是一個疑問,或許諸位半聖大人感應到了這首傳世之詩的才氣波動,只是礙於黃鶴樓的規則無法進得其中,也不無可能!”
紫曦的這番話很有道理,不過卻是遭到了孟雲的反對。
“我倒是覺得蘇公子的第二個猜測更加可靠,畢竟我們都知道,百年前的魔族是何等的可怕,即便是在末代魔君的統治後期,魔族國力日漸微弱,也曾以圈養成年龍族爲樂,甚至據說還試圖訓練出一種叫做龍騎士的特殊兵種,可惜這個計劃最後無疾而終,但這也說明了魔族人的強大,而今若真是魔人現世,恐怕真的會對樓外各位半聖造成不小的麻煩!”(注)
兩人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誰也沒辦法說服對方,到了最後便連禹墨和五條也加入到了論戰當中。
“百年前的龍族可是妖族中的皇族,更是妖族最尊貴的血脈,怎麼可能甘願被魔人圈養?這樣的傳聞簡直是荒謬至極,毫無事實根據,孟雲哥哥你這可是以訛傳訛!”這是五條說的,小蘿莉漲紅了雙頰,似乎頗爲激動。
“依我看,不管是什麼原因,都不是我們能夠解決的,如果是黃鶴樓特殊規則所導致,那我們也沒辦法將這裡發生的事情通知樓外的諸位半聖大人,如果魔族人真的還如百年前那般強大,連半聖之尊都奈何不得,我們又有什麼辦法?所以說來說去,蘇文你的這兩個猜測根本就沒有意義……”
禹墨嘚吧嘚說了大半天,實際上卻纔是真正的廢話連篇,既沒有提出建設性的意見,也沒有支持某一方的論調,總的來說,就只是在和稀泥而已。
然而,便在衆人七嘴八舌,討論得熱火朝天的時候,蘇文卻突然沉默了下來,雙眼無神地盯着前方,就像是中邪了一般。
五條率先發現了蘇文的異狀,不禁疑聲道:“蘇文哥哥,你怎麼了?”
禹墨更加乾脆地一巴掌拍在蘇文肩上,得意地說道:“怎麼,是不是發現我說得特別有道理,頓時無言以對了?哼,別以爲你能作出傳世之詩就了不得了,論智慧和人生經驗,我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多,要我說,其實我們什麼也不用做,就在這兒等着就完了,反正那些人的目標是咱們這位小公主,到時候……”
禹墨的這番話還沒有說完,蘇文便猛地回過神來,然後看了看禹墨,眼中似乎有些迷惘,低聲道:“等一下,等我想想。”
說完,蘇文目光再一次變得呆滯了起來,甚至還不忘擡起手扶着下巴,真的擺出了一副潛心思考的模樣。
見狀,衆人都噤了聲,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唯有五條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眼中精芒微閃,又一次,將視線鎖定在了蘇文的懷中。
在那裡,原本一直沉寂冰冷的龍珠突然變得滾燙了起來,不知道是因爲之前蘇文所引來的才氣天降所致,還是被孟雲和五條之間關於龍的那番爭論所驚擾。
總之,就在數息之前,自神木山頂文會之後就陷入了長眠的小黑,突然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