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月色躺在牀上,漸漸地便睡着了,比昨晚上入睡的速度還要快。待她睡醒了,早已經錯過了午飯的點,到了傍晚了。她也並不感到餓,於是也只是一個人待在自己的房間中,默默地坐着,看着窗外的風景。依舊是美好到讓人心生疼惜之感的春天之景,天空澄澈得不可思議。
可是她沒坐多久,就聽到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
“誰?”她依舊是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風景,頭也不回地問道。
“姑娘,有人找你。”門外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有點熟悉,仔細聽了聽,再在腦中回憶了一遍,才發覺那是店裡的小二的聲音。
有人找她?月色覺得疑惑不已。在這明州城,她也只是待了這麼幾天而已,期間除了跟着黎書清,也沒有接觸什麼其他的人,更別說有人認識她還要來找她的了。
那會是誰呢?月色轉過頭來向門的方向看去。只是猶豫了一小會兒的時間,她從位子上站了起來,向門口方向走去,一邊走着,一邊在心中暗暗地將警覺性給提高了。
在這對她來說可以說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卻有人主動地來找她,那不得不讓她提高了戒備。
她走到門口,踟躕了一會兒,隨即開了門,映入眼簾的便是那日送來洗澡水的走在最前頭的那位店小二。
他看到月色開了門,立馬向她躬了躬身,道:“姑娘,你出來了。”
“你說誰找我?”月色的一隻手搭在門上,另一隻手垂在身側,手掌被衣袖給遮住了,有了很好掩藏的手是緊緊地握着拳的,只有這樣一個不爲人所見的小地方顯示了她此刻的緊張。
那店小二聽到她的問話,側過身來站到一邊,一隻手擡起來指了指在月色房間旁邊的那個黎書清的房間,笑着道:“其實不是來找姑娘你的,那人是來找你家公子的。”
聽到這樣的回答,月色愣了一會兒,她眨了眨眼,藏在袖子裡的那隻緊緊攥着的手緩緩地鬆了開來。
微微皺眉:“是來找我家公子的麼?”
“是的。”那店小二回道:“那人來到店中便問‘舒清舒公子是否住在本店’,我回了‘是’,他便讓我來請舒公子,說是有事。我走到樓上來,敲了敲舒公子的門,纔想起來舒公子他今天也出門了,又想起姑娘你今天好像沒有跟着舒公子出門,於是就來看看你有沒有在房間裡,幸好你在。”
月色聽着那店小二的話,腦中思忖着,究竟會是誰來找黎書清,想了半天,腦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他也是初來乍到,才幾天的時間,雖然認識了不少人了,可是大多數也只是一面之交,沒有太多的深入瞭解,也不知道誰會來找他。
“小二哥,你知道那來找我家公子的人是誰麼?或者是,你能不能向我描述一下他長得什麼樣子?”
月色將原先搭在門上的那隻手放了下來,原本緊張的情緒稍微緩解了一些,只是心中的疑惑還在。畢竟還是自己的主子,她這個做丫鬟的,總該要看看那來找他的人是什麼人,來找他大概是爲了什麼事,會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威脅之類的,她也要在那人見到黎書清之前,先判定他是敵是友。黎書清的身份金貴,這些事情自然不能小看。
那店小二想了一下,然後緩緩道:“是個男子……挺高的,皮膚稍微有點黑……穿着一身僕人的衣裳……”那店小二微微擡頭向上看着,腦中回憶着剛剛看到的那個男子的樣子,“看上去還蠻年輕的,大概也就是二十出頭的樣子,樣子算不得很好看,但是也算不得難看,也就是一般男子的模樣……”
那店小二在那邊說着,月色在這邊根據他的描述,在腦中勾勒起那個年輕男子的模樣,越是慢慢地勾勒,越是覺得這樣的一個人好像是在哪兒見過似的,可是她卻一時間想不太起來。
然而,那店小二下一句話則使她腦中的這個形象一瞬間變得具體了。
那店小二看着天花板看了半天,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興奮地道:“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他這麼一驚一乍地將月色嚇了一跳,然後那店小二就看着月色道:“那個人我之前有見過的,他是月纓山莊的人,是那個雪初小姐的僕從!”對了對了,就是那個僕從,他印象還是蠻深刻的,主要是那雪初小姐長得太美了,母親是武林第一美人,作爲她的女兒自然長得也比她母親差不到哪裡去。那一次,他在樓上閒站着,對着窗口往下看,就看到有一個地方人頭攢動,圍着一輛非常漂亮的馬車。當時,那個僕從就站在馬車旁邊,撩開了那簾子,然後那美麗的雪初小姐就小心地提着裙角從馬車裡邊走了出來。她剛走下地的時候,不經意間擡了一下頭,朝他這邊瞟了一眼。當時,他站在窗口的位置,看到她的樣貌,一下子就被迷住了,那一眼看得他腿都要軟了。
也是因爲那一次驚鴻一瞥讓他印象如此深刻,他也順便地將她身邊的那個僕從的相貌也記住了——雖然,他長得非常平凡。
用文氣一點的話來說,這便是“愛屋及烏”吧,他雖然是個普普通通,沒讀過書的店小二,可是在這店中待了那麼久,也見過不少文人墨客了,多多少少也從他們身上沾了一點墨水。
月色聽到他這話,便想起了那日見到那雪初的情景,和那個在雪初走來之前先向她詢問的那個容易臉紅的年輕僕從。
原來是他——
月色眯起了眼睛。
當然不可能是那個年輕的僕從找她家主子有事情了,必然是那雪初小姐支使的。那一日,在大街上,那雪初小姐的表情和說話的語氣都表現了她對黎書清的極好印象。當時,她就有預感會再次相見,可是,沒想到不是他們去找她,而是她主動先找上他們了——確切地說是“他”黎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