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棄(3)

我掛了電話,一想到沈文康的淡漠,淚水就抑制不住的外淌。我雙手掩臉,埋頭默默流淚。

孟逸點燃一支菸,靜靜的站在窗前。

過了很久,他走到我身邊:“別哭了,蓉蓉,現在我們要研究一下,你的媒體發言稿要怎麼寫……採訪的事情我會盡快安排,要找一個支持你的記者,請他站在你的立場寫一篇報道,”

“別指望吳倩倩了,她現在是泥菩薩過江,還有陳宇的辭職,這全怪我,我真是愧疚死了……”

“這不是你的錯,”

“怎麼不是我的錯,如果不是爲了幫我,他們怎麼會……”

“陳宇和吳倩倩都不是小孩子,做事情之前就應該想想後果,這一次,他們思忖欠佳,搞成這樣……”

“陳宇那樣做,都是爲了維護我,”

他揉揉自己的太陽穴:“的確——可是,那也是他工作的一部分,所以,你不要拿這些額外負擔來折磨自己,你肩膀上已經有足夠的壓力,”

“話雖這麼說,可我還是很難過,”

他拍拍我的肩膀,一句話沒說。

兩個小時後,我們終於把發言稿寫完。

我這裡才鬆了一口氣,孟逸的手機就響了,他關起門說了幾分鐘,出來的時候,臉色很陰沉,我擡眼看他,思想已經麻木了。

“蘇鈺的律師剛打電話,鑑於你現在……”

我擺手,表示我已經明白:“所以……我辛苦修改的劇本全是白費力氣了,”

“她說預付的20萬就算是你的辛苦費了,”

我無奈嘆氣:“還好她沒有這麼絕情,有錢人就是財大氣粗,”

他不以爲然:“她原本要支付200萬,現在20萬就打發了你,你竟然還感激她?”

“她那種莫名其妙的性格,完全可以一分錢都不給我,”

他想了想:“那也是,”

吃過午飯,已經下午四點半,回家之前,孟逸再三告訴我,不要想太多,一旦有好消息他會馬上通知我,可我很清楚,所謂的好消息就是沒有更壞的消息。

經過BBTV大樓,我突然想起自己的辦公室裡還有一些私人物品。上樓之前,我打了一個電話,只是想確認裡面沒有人,我不想當着其他人的面收拾行李。

十分詫異的,有人拿起了聽筒,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到耳邊,是我的秘書小米,大概是週末加班。

“我正準

備給你打電話,”她聲音冰冷:“你的東西已經都收拾好了,你是打算自己來拿,還是讓人送到你家去?”

“小米,我離開不過才一天,你連一句禮貌的話都沒有,”

“你好,容編劇,請問你是想親自來拿東西,還是請人送貨上門?”

“還是找人送到我家去吧,”

“好,”她說:“有十幾個記者打電話過來,要求採訪你,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把他們的聯繫方式發到你郵箱,”

“不必了,”

“如果再有人打電話,你希望我怎麼說?”

“就說我離職了,”我煩悶的說:“我得罪你了嗎?小米,態度這麼差?”

“我的確心情很差,剛纔馮製片說,下個月我就不必來上班了,你走了,我沒有服務對象了,”

我大吃一驚:“他們解僱了你?就算不做我的秘書,難道就沒有你可以做的工作?”

“有沒有我不知道,反正他們說不需要我了,”

“對不起,我真沒想到事情會這樣?”

“你爬牆的時候難道就沒想過後果?”

“我根本就沒有——”

“沒有想到會失足,是吧?感激你這一落地,正好砸中我這顆無辜的小草,”

說完她就把電話掛了。

我呆坐在車裡,抱頭沉思。老天,我的人生不可能比此刻更失敗。

讓我十分驚詫的是——我災難性的遭遇竟然連累了幾個無辜的人,這讓我的處境更加孤立,我就像一個感冒病毒,只要和我有接觸,就會被感染。

有十幾個記者等着想採訪我,因爲我現在是影視界的一大丑聞——有人一夜成名,而我卻一夜隕落。

現在不知道有多少人議論紛紛——編劇容蓉就是靠搶劫別人的臺詞才寫出那麼紅的劇本……《說離就離》也許就是抄襲他人的作品……有那麼英俊瀟灑的未婚夫,竟然還和其他男人不三不四……這女人一貫就有爬牆的毛病……

所有這些惡毒的言論,最後的底線就是——我寫的東西賣不出去,我的編劇人生徹底結束。

當我回到熟悉的小洋樓,走在空蕩蕩的房間裡,看着嶄新的室內裝修,對沈文康的渴望如潮水一般滾滾涌來,將我淹沒。

我知道他現在正陪着自己家人吃晚飯,我不想給他打電話,因爲不願意顯示自己的脆弱,不願意讓他知道我多麼需要他,我只希望,等他的不滿情

緒慢慢平息,他會想起來,當初爲了和我在一起,他承受了多少壓力,衝破了多少阻礙,忍受了多少流言蜚語……那時候,他一定會——

他會怎麼樣?熱情擁抱我,告訴我他愛我,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支持我?

就像安平那樣?

安平總是在我的身邊,雖然有時會發幾句牢騷,可他從來沒有放棄我,不管發生什麼事,他總是在那裡守着我……婚後七八年,當我什麼都不是,一個月只賺1300的時候,當他肩負着一個家的全部重擔,每天累得腳不沾地的時候,他對我一直都是不離不棄。

可我是如何報答他對我堅定不移的愛?我揹着他和別的男人睡覺,還編織了無數的謊言欺騙他。

上帝饒恕我!

難怪他心裡有這麼多怨恨,難怪我心裡有這麼多恐懼。因爲,在這一瞬間,我終於願意承認一個事實,一個和安平離婚不久後就明白的事實——沈文康愛的是那個光彩照人的知名編劇,因爲我站在他身邊,讓他感覺自己很有面子。

“每一個人都有屬於他們的時刻,”他曾經對我說過這樣的話:“這是屬於你和我的時刻,”

現在呢?這樣的時刻已經過去了?

難道過去兩三年我辛苦經營的所有名利都要毀於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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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一瓶紅酒坐在地板上,一口一口的往喉嚨裡灌,我有種強烈的慾望,想站在屋頂上大喊——我不是一個抄襲他人成果的下三濫作者,我不是一個出軌爬牆的無恥女人。

然後我突然明白,一旦你走到屋頂,除了走下坡路,你還能怎樣?高潮之後,必定就是回落,這是一個自然規律,沒有人可以逆轉,很多人一輩子也達不到高潮,所以,我應該很慶幸,不是嗎?

即使現在我要從巔峰跌下來。

可我還是無可救藥的害怕,無可救藥的想得到安慰,毫無意識的,我撥通了沈文康的號碼,他的聲音很快就出現在耳邊。

“文康……文康……”我含糊低語,反覆叫着他的名字。

“你喝酒了?”他的眉頭一定皺起來了。

“沒有……”我呵呵笑了:“我想你,你怎麼還不回家?天都快亮了,我等了你一個晚上,”

“蓉蓉,現在才七點半,天還沒黑,”

“我剛剛睡了一覺,睜開眼,天就亮了,”

我聽見他嘆氣的聲音,片刻後,他說:“我很快就回來,你不要再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