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一隻小蜜蜂飛進來,落在帝君剛寫好的批文上,吮吸着上面的味道。
帝君的文房四寶,都是獨家制作,據說墨汁中加了蜜粉,除去墨臭。
他筆落,見她如此安靜,一不高興,就坐在地上,真是孩子的天性,搖搖頭,還好這孩子不煩人,不然就轟出去。
蜜蜂採集好蜜香,就飛到她的荷包丸子髮髻上,而她拖着腮幫子,沒有驅逐。
“怎麼不說話了?蟲兒飛來,不打死它,就不怕它叮你?”他看墨跡乾透後,合起奏摺,趴在桌上,挑眉一笑看着有趣的人。
“別叮嫩臉就行,每個小生命都值得被尊重,它又未曾傷我,爲何打死它,和一蟲子過不去。”
他起身,袖子一收,雙手背在身後,低頭看了一眼,那碗銀耳粥,原本落在九千歲頭上那隻,跟着他視角,飛上飯粒開始叮。
不一會兒,翅膀脫落,四腳朝天死了。
“朕覺得,它可能永遠傷及不了你啦,快看!”
她歪着頭,起身拍拍塵土,縮着小腦袋來到他身旁,看着死翹翹的蜜蜂,嚇的立即跪地。
該死的風鈴……
居然陰我?
纔回來就要砍頭,真是死的比竇娥還冤,雙手都在冒汗,抿脣說道,“帝君英明,真不是我乾的!我只想保全我朋友性命,還有我的財產。”
“你一小小女童,還有財產?哪來的,說來聽聽。”
她再次捂住嘴,沒辦法帝君太熟,對他直白慣了,一時間忘了現在的身份。
帝君雖然難猜難懂,可是她對他從來不撒謊,這有這次!
詐屍
源澈曾經提醒過她,帝君是出了名的孝子,要是知道她殺了太后,後果不堪設想。
“我是孤兒,家父留下的,原本做了一點買賣,家道中落。”
他看着她雙眸似水,肌膚雪白上,右臉頰上還有風鈴打過的痕跡,語笑若嫣然,腰肢纖細,小九如果還活着,應該差不多有她高了吧。
那種莫名的憂傷,讓他的心有些動搖,潤了潤嗓子乾咳說道,“起身吧,朕原諒你,以後別再來了,朕不喜歡孩子。”
她起身,吸了吸鼻子,嚇的鼻涕卡在鼻樑骨那,試探性的擡頭看着他長而捲翹起的睫毛,跑過去收起碗,拿着托盤就轉身要走。
已經到門外的時候,又聽見裡面的人乾咳。
咳咳咳,一聲接一聲。
近日午夜,風都很大,夜裡如果不蓋好被褥,都很容易感染風寒。
《素問·玉機真髒論》中曾這樣記載,“風寒客於人,使人毫毛畢直,皮膚閉而爲熱。”
病不嚴重沒什麼影響,可是如果久拖,會成肺癆。
握緊手中的托盤,再次往屋內走去,看着他難受的捂着心口,對着窗外乾咳不止,立即放下托盤,衝上前輕輕拍打他的背。
“防風、黃芪、白朮、生薑、紫蘇一起煎湯飲用,每天要喝三次,可以解表散寒、祛風通竅,帝君這是我們家鄉的偏方,你可以試試。”
“咳咳咳,你……”
他在她的輕拍下,似乎好了很多,擡手去輕撫她的小頭,洋洋盈耳“算了,你哪有什麼壞心思,想來就來吧,但是粗活不用做,連銀耳粥都端不好,沒少被風鈴辱罵吧。”
她眨眨眼,看着高出自己半個身形的帝君,不自覺的點點頭,猶如小雞啄米一般。
害羞的她連忙將托盤還有銀耳粥端走,今天任務算完成了,不是她不送去,而是帝君不吃。
風鈴,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在迴風靈國路上,將她送來就走,簡單的威脅,就可以控制她,真是笨。
當衆打她的耳光,以爲就可以博取帝君的同情,根本不瞭解他。
帝君,不吃這一套,看的是一個人的真誠,只要不說謊,直言他都不會生氣。
眼眸劃過一絲憂傷,她關上大門繼續聽屋內人的咳嗽,站在原地聽着頻率。
這接連不斷,應該感染風寒至少七日,太醫院這羣廢物,她不在,就不會做事。
太醫院
“孫太醫,這藥材你確定運出宮外?這……我們不敢啊!發現可是殺頭之罪。”
“九千歲已死,我就是這裡的管事,與其讓甘草發黴,那麼多可惜,不如趁着沒發黴之前倒賣給窮人,咱們實在做好事。”
她靠在門檻,看着他們你推我桑,就爲爭甘草,無視來來往往,指指點點的宮女與太監。
風靈國與烈焰國聯誼,兩國各自都派發大臣,前往對方的朝政執事,本着友好謙遜互相學習的態度,恰好就是有些人,獨處異鄉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女官,呵呵呵……
“中草藥甘草不可放在潮溼地方,如今潮溼,是你失職存放不當,本應該爲此行爲買單,你卻倒賣給窮人,還說做好事,不覺得丟臉?”
“誰家小兒,教訓我等女官,風帝都不曾這般羞辱孤。”
轉身,看見九千歲嘴裡叼着一根甘草,抱拳在手靠在門檻上。
看着她腰間佩戴的鳳字牌,原本火氣上來,瞬間澆滅,凡是帶鳳字牌的人,都是在爲女帝做事,是女帝身邊的人。
“原來是伺候風帝的同僚啊,你若喜歡甘草,估可分你一點。”
“不稀罕!甘草,曬乾後放在通風陰涼的地方,你該不會不知道吧?”
上下打量着九千歲,這新面孔,看在都在爲女帝做事,所以沒計較,但是此女童口出難聽,有訓人的意思,於是撕破臉,推了一把原太醫院的太醫們。
“哎……要是九千歲在就好了!”人羣中,有人祈禱的說道。
誰知,下一秒,就被幾個身穿白衣外袍,藍底裙衫的女太醫圍堵在角落,拳打腳踢,不忘踢了對方的命根子。
“烈焰國的男人,就是不懂規矩,讓我們女人來訓訓。”
她吐出一根甘草,拿起水瓢敲鑼打在大門上,嘣的一聲,全部回頭。
對上她紫色的瞳孔,整個人猶如木偶一般,向她走來。
羣魔亂舞,鳳九天,良惡自損,看忠奸,互毆咒!
女太醫們,各自拿出本領,會扎針的給隊友扎的一臉都是,會接骨的,上去就給人手臂搬彎,完全互相不認識對方的那種,互毆在一起。
落葉,飄過,落在她的髮髻上,彷彿帶着頭飾一般,看起來俏皮可愛。
“你是何人?爲何幫我們。”
“烈焰國人。”
他們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有些熟悉,卻又不敢斷定,是不是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