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齡覺得無比的窩心,可能是因爲靈魂的羈絆,她越看秦術越覺得順眼,不光是因爲他長得好看,封齡覺得他整個人都溫暖而和煦,一想到他,竟然就像見到了冬日的暖陽一樣,覺得歡暢而開懷。
但眼下明顯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大驚失色。
他連忙將雙手結印,拆了腰間的銅鈴執在手中,雙目緊閉着,口中瘋狂地念着咒語,想要催發“站”在牆邊的屍體,把他們當成人肉武器。
然而,任他嘴皮子都要磨破了,銅鈴都要搖散了,面前的這些屍體一個也未曾動作一下,始終維持着手臂平舉的姿勢。以往百試百靈的招魂趕屍之法此刻竟一點作用也沒了。
秦術用一種看猴的眼神冷冷地瞧着猥瑣男,見他一臉錯愕地左右看着牆邊的屍體,一副驚慌失措而有氣急敗壞的模樣,輕蔑地一笑。
一腳將腳下的匕首踢開,那匕首在地上打着旋竄了出去,叮的一聲,釘入了一旁的牆壁裡。
而在猥瑣男那裡如何也差使不動的屍體在此刻,卻像聽到了什麼訊號似的,齊齊睜開了眼睛!
近百個死人一齊睜開眼睛的場面有多震驚,沒有見識過的根本無法想象。
就連日日與屍體爲伍的猥瑣男都嚇得不輕,腿腳發軟地拿着鈴鐺踟躕着,想要逃,然而,唯一的出路卻被秦術堵了,於是只能眼看着那些被自己招引而來的屍體蜂擁地朝之間蹦過來,以一種冰涼的狠辣之勢。
猥瑣男忙不迭地從右側的布包裡抓出一把符,伸直了胳膊用符紙對着眼前的屍體,困獸一般茫然地在原地轉着圈。
然而,就像剛纔失靈的咒法一樣,沒有任何一具屍體害怕的符咒。
那猥瑣男自知大勢已去,眼神愈發兇狠,冷不丁瞧見了被綁在椅子上的封齡,狗急跳牆地竄到封齡背後,伸出胳膊鎖住封齡的脖頸,大吼道:“別動,敢過來我弄死她!”
秦術雙眼一眯,雙手馬上就要抓住猥瑣男的屍羣果然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般的,瞬間停住了動作。
而秦術的眼神卻愈發地冰冷,那雙筆直修長的腿卻沒有絲毫停頓,徑直朝封齡走過來。
封齡望着他冷酷好似修羅的臉,周遭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顏色,只有他是鮮活的。
雖然他此時的眼神是兇狠而殘暴的,但是封齡同樣在那雙眼睛裡看到過柔情和憐惜,雖然他此時周身流動的全是暴虐和憤怒,但封齡同樣感受過他周圍洋溢着的寵溺和熱情。
雖然他對別人來說可能是冷漠無情而高不可攀的,但是他對封齡,卻是從未有過的關照與耐心。
想到這裡,封齡的心裡像吃了蜜糖一樣,甜蜜而滿足,這就夠了。
“你……你別以爲我不敢!”猥瑣男說着,手上的力道猛然加大,封齡呼吸一滯,臉被勒的通紅。
秦術望向猥瑣男的目光好像淬了血一般的冰冷,只是被這樣的目光望着,猥瑣男就覺得被扼住了脖頸不是封齡,而是他自己一樣,手上再也使不上力氣。
秦術眸中紅光一閃,猥瑣男便像被電打了一般,身形一頓,陡然倒地,抽搐不止。
秦術的臉色仍是不好,上前解了封齡身上的繩子,將她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你離開我的視線。”秦術的大手順着封齡柔順的長髮,“傷到了沒有?”
封齡微笑着搖頭,並不說話,而是眷戀地看着秦術,踮起腳尖在他臉上啵地親了一下。
秦術感覺到腮邊柔軟的力道,心中一暖,臉上的冷酷表情瞬間不見了,笑着捏了捏封齡的鼻頭,攬着她緊緊地護在身後。
秦術拽着封齡的手,走過去將落到地上的鎖煞羅盤撿了起來,見那猥瑣男還要掙扎着起來,又狠狠地補了一腳。
“偷屍體,煉惡鬼,囚陰靈,養魑梟……你作惡多端,有違天道,這是你應得的下場!”秦術面無表情地狠狠踹他,居高臨下的表情像看一隻螻蟻,道,“最不可饒恕的是你綁了我的妻子,就這一點,你死一萬次都不夠!”
封齡見秦術一副要結果了他的樣子,連忙去拽秦術的胳膊,勸道:“既然他是人類,人的事情還是交給社會和法律去解決吧。他偷了這麼多屍體,已經造成重罪了,法律一定會給他應有的懲罰的。”
秦術見封齡一臉焦急,便伸手執了她的柔荑讓她放心,警告地對那猥瑣男道:“你給我記好,今天留你一條命全是我妻子對你的恩惠,如果日後你還敢接不正之法爲非作歹,我定不輕饒你!”
猥瑣男躺在地上不停地打滾、哀嚎着,勉強睜開眼去看封齡,這簡單的動作卻已是十分艱難,這睜開了一條縫,卻已經涕泗橫流,痛苦不堪。
見封齡一副不忍見的樣子,紅着眼睛嘆了口氣,併攏了雙手上下晃動了幾下,朝封齡感激似的作揖,繼而狠狠地閉上了眼,痛苦地蜷縮在了一起。
封齡見他仍有良知,心中也得了些欣慰,也不枉替他求情一場,遂拽了拽秦術的衣袖,歡喜地道:“我們走吧。”
秦術順勢與她十指相扣,相攜着門口走去。
甫一穿過僵直着不動的屍羣,便看到了站在角落的那隻怪鳥,用兇狠的眼神瞪着他們,像是隨時都會撲上來。
封齡看到了他的眼神,不由的腳步一頓。
秦術顯然也看見了這隻怪鳥,但不同於看到一般的魔物,秦術對這隻鳥有着深深的同情,他望着那怪鳥翅膀下那雙噁心綿軟的手臂,憐憫地道:“他氣數已盡,不能再控制你了,你走吧。日後好好修煉,還是有希望能拜託‘魑梟引’的禁錮的。”
那隻怪鳥尖利地叫了一聲,像是能聽懂似的,張着翅膀呼扇了好幾下,最後趴在了地上,將那張變了形的人臉抵在地上,梆梆地磕了好幾下。
封齡有些錯愕,沒想到這怪鳥竟然這麼通人性,但一時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東西,便下意識地擡頭去看秦術。見他一臉不虞地望着那怪鳥的後背不說話,知道他心裡有事情,便沒有繼續問下去。
那怪鳥給兩人磕了七個響頭,再次尖利地叫了一聲,從地上爬了起來,緊張地看了兩人一眼,拖着兩條虛軟的長手臂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那怪鳥剛走,李叔便帶着一隊人走了下來。那隊人顯然沒有料到這個地下室會這麼臭,一時間紛紛捂着鼻子,不停地咳嗽起來。
李叔算的上十分淡定的了,見到平安無事的封齡十分激動,連忙奔到兩人跟前,把着封齡的肩仔仔細細地看她,“沒事吧?你可嚇死你李叔了。”
封齡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他了,聽見他這不假辭色的擔心語氣,知道自己又讓這個疼愛自己的老人記掛了,心中十分愧疚。
“李叔,我沒事。”封齡低着頭道,“對不起,我又讓你擔心了。”
李叔發覺封齡比以往更加懂事了,心情一時竟是十分複雜,一方面爲封齡的成長高興,同時又爲封齡成長的原因而心疼。一時間也說不出別的話來,遂拍了拍她的腦袋,疼惜道:“傻丫頭啊。”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身後有人道,“李館長,針對這次偷屍事件,有可能要耽誤您些時間,希望您儘量配合。”
李叔看向說話的警察小哥,一貫和顏悅色地道:“沒問題,我一定儘量協助貴方辦理此案。”
“多謝。”那小哥道。
封齡覺得這人的聲音十分熟悉,不由地便轉過去看那人的臉,一看卻愣住了。匆忙之下沒有注意,仔細一看才知道,這小哥不是當日拘留她的尹文笙麼?
尹文笙自然看到了一旁的封齡,一愣神,竟轉身走到了一邊,拿起了對講機說了些什麼。
封齡覺出幾分怪異來,下意識地看向秦術,秦術安撫地捏了捏她的掌心,示意她無須擔心。
須臾,尹文笙再次轉過身來,說道:“秦先生,蘭桂小區保安死亡事件影響重大,封小姐爲第一嫌疑人,我們逮捕她是理所當然。所以,還請您不要干擾我們執行公務,否則,將以妨礙公務罪正是起訴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