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慈心神與百靈煞氣一道,淬鍊磨合,如此法門,其實已經脫出單純的百靈化芒紗的範疇,摻入了一些十陰化芒紗的心法,但因二者同源而異,依舊是契合無礙。
不知多少“錘”過去,在蠱雕怨戾煞氣的刺激帶動下,之前近百種兇靈怨戾之氣,都“大量”甩出不合用的雜質之類,誅神刺原來還是灰黑顏色,到了後來,越發地虛無透明,真至化爲一道難辨虛實的氣芒,在虛空中嗡嗡躍動。
餘慈氣機與之緊密相聯,心神更是完全融入其中,在單調的“錘打”中,愈發穩固。他想見到自己的極限,同時他也能感覺到,已彙集的百靈煞氣中的一部分,尤其是蠱雕那邊,還有錘鍊的餘地。
那就再來……
念頭未絕,錘擊振動中,突地插入一聲雜音,然後就是一連串類似的聲響,也在此刻,與百靈相激共振的感覺,一下子粉碎。
“不好,百靈煞氣中,有的抵不過錘鍊,崩掉了!”
餘慈他這次是有些忘形,只盯着蠱雕煞氣,想着一路上行,精益求精,卻忽視了其節奏強度已超出部分怨戾煞氣的極限。
說到底還是收集的“百靈”質量參差不齊惹的禍。可不管其質量層次如何,每一股怨戾煞氣,都有其獨特的安排,是非常精密的整體,其穩固的氣機結構打破,誅神刺如何還能存在?
結構的崩潰何其迅速,眼看着已經成形的氣芒有散失之相,餘慈正頭皮發麻的時候,聽得影鬼厲喝:“太初無形劍!”
餘慈猛醒,一直纏繞在腕上的太初無形劍放出,當空一繞,便將瀕臨破碎的誅神刺吸附其上。這把由太初之氣凝結而成的神奇劍器,原是劍仙昊典的配劍,本就是與誅神刺最是契合,能給誅神刺一個支立的架子。
兩下相接,誅神刺的崩潰之勢立時緩和。
這仍不是長久之計,說到底,還是要快快補充怨戾煞氣,否則誅神刺崩掉,蠱雕內丹浪費了不說,最要命的是他兩個月的時間,可就全打了水漂了!
餘慈咒罵一聲,狂風般卷出雲樓樹空間,也顧不得別的,窺準周邊未曾散盡的毒蟲猛獸,揮劍便斬。
雖是內部不穩,誅神刺輔以太初無形劍,依舊是來去無影,當者披靡。然而“百靈”所需的標準,又哪能輕易湊齊的,尤其是現在蠱雕煞氣入駐,標準再度提高,說不得就有許多怨煞戾氣,雖是進去湊數,卻很快崩掉。
明明只需要十個,卻是連斬上百,依舊填不滿空缺……而且,這情況不對啊!
餘慈記得在他進入雲樓樹空間之前,已經觸動了北嶽神禁的警戒線,照常理而言,應是四方斑瀾潮水翻起,毒蟲惡獸無窮無盡纔對。他就想着咬牙撐着,收夠了怨戾煞氣,再借玄靈引脫身就是。
可現在,四面毒蟲惡獸的數目雖也不少,但相較於神禁發動時的規模,實在是不成比例。再看遠方,設想中五色斑斕的蟲獸潮水倒似是受到了什麼力量的牽引,向相反的方向,急速涌動,
餘慈在這邊大開殺戒,卻是被無視掉了。
這都算什麼事兒啊!
類似的念頭只是閃了一閃,餘慈知道沒有時間可耽擱了,他立刻拿出照神銅鑑,青光瀲灩中,方圓五十里區域便都呈現出來,搭眼一掃,已展開了馭劍術,太初無形劍瞬息遠飆十里,一劍將某個高飛的帶翅蜥蜴斬殺,捲了其怨戾煞氣而去,但那蜥蜴周圍,雖是微有騷動,卻仍然維持原來的前行方向不變。
餘慈跺了跺腳,一路追上。
馭劍三法,附魂、導意、應機。前者附陰神於劍上,過於兇險;後者應機而發,不適合久戰;惟有導意之術,神意所至,劍光便至,最適合眼前情況。
@?然而導意一路,對神意運化要求很高,十里距離,已經是他馭劍的極限了,若不是太初無形劍特殊的質地,範圍還要再縮小一倍,所以,餘慈惟有咬牙追下去,幸運的是,他終究捕捉到了蟲獸潮水的主力。
還好,老天爺不是刻意給他開玩笑,半刻鐘後,隨着太初無形劍回掠,餘慈長長一口氣籲出來:“好險哪!”
在誅神刺崩潰之前,他終於攝入了足夠的怨戾煞氣,重整誅神刺的內部結構,這次餘慈就要謹慎太多,反正蠱雕所攜煞氣已經淬鍊了七七八八,他乾脆就用一個最便捷取巧的法子,伸手一指,金色火焰已環繞上去。
這是心煉法火。
心煉法火可煉一切有形無形之物,去蕪存菁這類的手段,最是輕易不過,而且火候掌控完全不是問題,誅神刺在火中滾一遭,煞氣雜質便給抹除,化爲一道如虛似幻的氣芒,結構徹底穩固,混化爲一,沒有了散失之厄,與心神聯繫也愈發緊密。
但這樣,對心性的錘鍊效果不大,餘慈日後還要通過獵殺毒蟲惡獸,捕捉置換‘百靈’,提升其層次,來進一步用功。
如此半個月左右的時間應該也夠,就是北嶽神禁別再出什麼問題吧?
餘慈遙望遠方,那邊究竟是怎麼回事?
照神圖五十里的範圍,在黃泉秘府還真不夠看,餘慈趕了一路,仍未發現變故的源頭,但他也不怎麼想往前走了。反正十有都是翟雀兒或十方大尊那些人搞的鬼,他可不想迎頭撞上去。只是,北嶽神禁還關係到他今後一段時間的修行……
餘慈便用了個折中之法,挑中了一個較弱的飛蟲,神意星芒植入其本源兇靈之中,借其視角,觀察虛實。
飛蟲全然不知自己的“根本重地”已被人攻陷,依舊循着本能,興沖沖往那邊飛動。
遠出百里之後,飛蟲就看到了遠方一片灰沉沉的霧氣,範圍不大,僅有百尺方圓,方圓數十里範圍內,卻是密密麻麻,佈滿了不可計數的毒蟲惡獸,億萬可以飛行的毒蟲在天空中盤旋,遮天蔽日,嗡嗡之聲,便如同鋒利的刮骨刀,直入骨髓,令人毛骨悚然。
飛蟲很關注那片灰霧,其本能和低弱的靈智都發出警告,那裡是個極度危險的地方,可是,那裡也是一個擁有致命吸引力的所在。
離得更近些,便能看到,其實有不少毒蟲惡獸都衝入到灰霧裡,絕大部分都沒了聲息,但也有極少數的,又從霧氣中衝出來。
“嘭”地一悶響,剛剛一個出入灰霧的毒蟲憑空炸成一片塵煙,但其兇靈根本卻是無損,反化爲一道光芒,射入虛空深處,不知去了哪裡。
此事不是個例,餘慈見到,只要是進入灰霧又出來的毒蟲惡獸,有五六成都是如此,也部分直接沒入土壤中,個別的出來之後更是兇性大發,撲殺同類,總之都很古怪。
餘慈通過神意星芒,給了飛蟲一個刺激,原本有些猶豫的飛蟲當下就一鼓作氣,筆直穿過那片遍佈毒蟲的區域,直入那片灰霧之中。
一入灰霧,餘慈就感覺到,飛蟲的本源兇靈在吞吃霧中某種成份,併發生着非常複雜的氣機反應。這反應是相當激烈的……好吧,其實和中毒差不多!
雖然霧中險惡,餘慈卻覺得裡面氣息有些似曾相識。只不過蟲類與常的感覺器官大異,他也不好肯定。
灰霧中“毒素”瀰漫,也許有不少毒蟲惡獸能撐過去,可餘慈特意挑選的這隻相對弱小的飛蟲絕對不在此列。餘慈知道不好,加大刺激,強行讓飛蟲繼續向裡面飛,要看看核心地帶是怎麼回事兒。
百尺距離不遠,飛蟲這違背本能的舉動讓它撐到了那裡,隨後兇靈潰散。但這時候,餘慈已經看到了霧中一個相當熟悉的人影。
心神退回,餘慈好生奇怪:“妙相,她也在這兒?對了……”
在看到妙相身影的同時,餘慈便恍然大悟,怪不得,灰霧中那很熟悉的氣息,不正是妙相身上溢出的巫毒嗎?
當初在黑月湖,日日見得,他嗅覺又極是敏銳,故而記憶清楚。
他這邊收集了信息,影鬼那邊也做出判斷:“要是太化玄冥濁靈神禁當真發動,這女人早被毒蟲惡獸分而食之,不會像如今這般僵持。這麼看來,像是北嶽神禁在汲取巫毒?”
太化玄冥濁靈神禁是北嶽方位的當家禁法,重在一個衍化變異,對汲納異種元氣很感興趣,這樣可以使其培育的兇靈異種再增變化,由此提升威力。
此時妙相不知怎麼地抓住北嶽神禁的這個特性,困而不死,而是放出巫毒,削減壓力。
她的狀態絕對算不上好。若她真有能耐將身上巫毒化霧而出,也不會落得在鬼池裡那般艱難。如今這百尺方圓的巫毒灰霧,其實是她以自身生機靈氣爲引,化開巫毒血肉精華,方得散佈,其實依舊粘附在本身氣機之上。若是收回氣機,巫毒依然會迴流體內,此時她就是靠消耗本身元氣,誘使毒蟲惡獸上來吞吃。
這其實和在鬼池中差不多,其本身也是雙向的,一個不好,被這些兇靈異種內蘊的毒素滲入,很可能就傷了根本。
餘慈就奇怪,兩個月不見,她身上的巫毒怎麼又重了?
月底果然艱難,本日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