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轉眼十年

沒了聯軍的統一擾亂戰術, 鬼方如同大去之勢,竟然退而守下。真的想憑藉鬼方地處沙漠,易守難攻, 我就真的不能攻麼?

沙漠是天然的護衛屏障, 白天黑夜溫差巨大, 士兵水土不服, 攻擊不順, 折損了不少將士。苦熬半月,依計退下。這是鬼方持久戰的一種堅持,肯定我們對於沙漠的莫測變換不熟悉而採取的閉關政策, 鬼方地處既然沙漠,大部分的食物都是通過領過的羌方、犬戎、土方、工方交換得來。若不是我心急, 若不是我考慮到糧草的供應, 我又怎會冒如此之險?看來還是不易衝動, 子妥,你要好好的, 等孃親來救你!

策略改變,對於鬼方圍二部攻,同時限制羌方、犬戎、土方、工方同鬼方的貿易交流。非常時期,非常對待,釜底抽薪儘管不耐, 但還得堅持。

果然, 一旦切斷了物料來源, 沙漠之國頓時陷入了危機。鬼方王年邁, 沒有多少耐心, 很快派人請降,只是未曾見附帶半句子妥之言。

我惡狠狠的盯着來使, 硃筆一批,僅僅寫了兩個字“子妥”,便揚長而去,留下面面相覷的使臣。

一月後,鬼方王詳細的書信遣至,詳盡述說了始末。擄劫子妥的是鬼方王最年幼的兒子——胡迪。可是早在三月前就失蹤了,無論是國內還是其他國家皆是沒有尋見,自然子妥也隨之消失。鬼方王再三表示,勝爲王,敗爲寇,他不會拿全國百姓開如此玩笑。只是實情告知。

並表示繼續一刻不停的尋找胡迪和殷商公主,一定會給個交代。

國與國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鬼方沙漠化嚴重,爲了國的利益,侵佔他國尤其是山水陸地的殷商,無可厚非,可是想要以小孩子之命換取土地,那就落了下乘。胡迪——那個魅惑男音之主,千辛萬苦的擄劫我的孩兒,也該試一試其用處纔是,何至於在當時鬼方大勝之時逃匿?他究竟玩的什麼花樣?人在何處?我的子妥如今怎麼樣了?身子可好,吃的可習慣?想着想着憤懣之極,一拳砸在桌上,手掌厚的木桌生生被我砸成條條裂痕。

半年,依舊未果。鬼方王再三的保證,和大量金錢的進貢,加上王庭之軍再也耐不住沙漠的侵襲,我終於決定班師回朝。

子漁已經是個小大人了,見我悶悶不樂,心細的拉着子媚整日的繞膝膝下,共享天倫,抱着快三歲的子媚,那媚眼,那小臉,都讓我想起了失去的子妥。不日,身體每況愈下,縱使王庭名醫也無可奈何。

爲了獎勵一年半以來化解國家危機的功績,武丁任人不避親,將萃國、楚國和唐國盡數分封給我。將與唐國相鄰的祺國封給婦邢,甚至連坐鎮王庭的太子子漁也得到一大塊富饒的封地濮國,武丁此舉正式奠定了分封制度的形成。餘下將士各有封賞不提。

自從病後,子漁衣不解帶的隨身伺候,子媚也是晨昏定醒,乖巧異常,武丁在不處理政務的時刻朝夕相伴,就是一向不走動的婦邢,也託宮人送來滋補藥品慰問,整個國家卜官晝夜祈禱,感懷如此盛情,病慢慢好了起來,心情也想開了許多,身子逐漸恢復。

病體初愈,我安排千羽送子媚會子方接受姒心的培養,回味當時,姒心已經預知,子媚纔是子方的緣人,盡然是緣深如此。子漁自有甘盤教誨,自當放心。安排完便準備啓程到我的新封地唐國。這裡是離鬼方最近的平原。我要將這裡治理這個侯國,搜尋子妥下落。

“你真的捨得我麼?”依偎武丁,閉目而言。

“不捨的又如何?那是我的孩兒,我必須尋回,否則我枉爲人母!”回抱武丁,嗚咽道。經過一場大病,武丁已經不捨得勉強於我,親自安排行程護衛,揮別北上。

唐離殷商沐邑的距離不是太遠,每隔一段時日,武丁會北上和我相聚一段日子。

三年了,那胡迪就像憑空從世上消失了一樣,未曾在西北方出現半分。

這日,東方有消息傳來薄姑國有疑似胡迪之人,我便率軍啓程,不辭辛苦,趕到薄姑,一路東下,所到之處,方國、侯國皆是順應歸附,戰爭如有神助,偏偏愛女無音,從東往南一路而下,有風吹草動,疑似人云,我都不曾放棄。

七年了,在尋找子妥中,數十個方國、侯國歸附,殷商的版圖空前的擴大,王后婦好威震天下。所向披靡,聞着避讓。所到之處,如同神下,百姓從不敢仰視,侯國莫不敢遵從。

等我重新回到子方,已經是和子妥分別十年了。十年來心境逐漸平靜,心中的期望一步步被蠶食。見到過容貌肖似胡迪的男子也見到過容貌肖似我的小女孩,然細查追究起來,皆是貌似之人不是本尊。

再見子媚,已經是快十三歲成人了。在姒心的親自教導下,當初柔美的子媚逐漸英氣逼人,甚至沒有遺傳的臂力,也開始發揮了潛力,雖然不及我的力度,但也異於常人。

再見子媚,沒有了往昔的依賴和濡沫,有的是靜靜的挺立和少年的威嚴。她已經長大了,長大到不需要母親的年紀。

出乎意料見到武丁。這十年來,我和武丁聚少離多,但感情並沒有因爲長期的分離而有所變質。

子方達布內室。

“巧——”武丁撫摸我的髮絲,溫柔的喚道。我回望武丁,如今的他已近不惑之年但像是被歲月遺忘似的依舊年輕溫潤,如同少時的激情。只是孩子,我心中一痛,不置可否。

“我們還可以要的,這十年來無所出,我想念你了,十年,十年的分離還不夠麼?你真的忍心讓王庭十年沒有女主人?”武丁耳語呢喃,溫柔的抱着我抱怨,我的心頓時軟了。

“武丁——”我剛出口,聲音有些沙啞。

“叫我昭,巧——叫我昭——答應我——好麼?巧——”武丁脣摩挲着我的脣,異常的溫柔。

好久,好久,久到記憶都有些模糊了,子昭,是啊,我以前都是如此稱呼。

“好——子昭——昭——”呢嚀呼喚掩蓋在武丁如海般的狂熱中,此起彼伏,潮漲潮落……

子媚成人禮。王庭太子子漁特地從沐邑趕來子方相賀。子媚身份特殊,不僅是王庭公主,也是子方傳人。如今的子方地緣遼闊,不可同日而語。子媚的成人禮按禮是有暖席的安排,武丁思考再三,最後還是依照子方規矩而來。

暖席完畢,姒心定下暖席之人一現身,我和武丁雙目相對,意猶未盡。那人和子媚同歲,模樣卻肖似宋國的亞興。世上之事無奇不有,十年一路上行來,我也見過幾個肖似我的女孩子,想想也就見怪不怪了。

只是武丁意猶深長的盯着那酷似亞興的孩子許久,眼睛略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