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萬航站在即將啓航前往玄武的船上。
天空中在冬日陽光下，新飛行器呼嘯着飛過。
“江大橋給的這個古代飛行器設計圖，造出來還挺好看。”萬航擡頭看着拖着航跡雲遠去的銀色飛行器說道，“古代的飛行器好像都挺好看的。”
“是啊。”三蛋來到萬航身邊，也擡頭看着天空，“仇天明他們歡天喜地的研究這玩意呢。船已經裝完了，隨時可以出發。”
說着三蛋給了萬航一個擁抱，輕輕吻了吻他的臉頰：“我在崇慶等你的好消息。”
“你真的不一起去嗎？”萬航問道。
“本來如果能說動月之民吧吳廣寒派去，我就一起去了，現在我不放心只讓遠野和曉寒帶隊留守，就讓‘回家探親’的秦楚漢替我拿下女子擂臺的冠軍吧。反正，除夕前那一個月，我和你在一起的時間已經夠久了。”
萬航露出一副遺憾的表情：“我還以爲我們能像大鬧森海那樣一起大鬧玄武呢。”
“以後有的是機會。”三蛋笑嘻嘻說，“我們不光要大鬧玄武，還要大鬧整個綠海呢。”
萬航也笑了：“也對，那我就先去把玄武攪個天翻地覆，作爲大鬧綠海的前奏吧。”
然後他轉向在岸上的小女僕，提高音量：“看好我未婚妻。”
“放心，她出軌我會立刻報告的。”小女僕馬上回答，聲音也挺大。
三蛋沒心沒肺的笑道：“我要出軌，她可攔不住。不過你還是擔心一下我出櫃吧，小貓咪的可愛已經快把我掰彎了。”
“所以我才把小貓咪帶走啊。”
萬航調侃道。
其實帶着小貓咪是因爲到了玄武需要她的黑客能力去收集情報。本來在沒有三蛋的情況下帶着無戰鬥力還是新秀境界的小貓咪挺冒險的，但是現在萬航可以通過把小貓咪吞掉來保護她——當然，萬航並沒有把這個告訴小貓咪，不然她八成死也不肯去。
本來就算不知道萬航新想出來的“保護”方式，小貓咪也八成不肯去。但是現在嘛，玄武那邊送來的古代遊戲很得小貓咪歡心，她準備過去玄武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古代遊戲可以收集。
這時候，岸上的林董高喊：“喂，林小姐你再不下來，就乾脆跟他們一起去算了，預訂開船時間早就過了。”
三蛋這才蹦蹦跳跳的下了船，在岸上對萬航揮手告別。
船員這才解纜，在魚龍的拖動和操控下，船隊緩緩啓航。
**
月云溪在自己住的地方，看着江面的方向，本來他住處離碼頭有相當的距離，但是崇慶這個城市到處都是明顯的高低差，他的宿舍正好在小山頂上，可以遠遠的看到河道。
目送萬航的船隊遠去之後，他低下頭看着自己剛剛完成的對萬航新形態的分析報告。
這份報告詳細記述了月云溪親眼所見的場面，並且包含月云溪根據親眼所見做出的推測——包括萬航的新形態可能擁有核動力反應爐這個大膽推測。
只要把這份報告提交給神統委檔案庫，他這次跟着萬航他們深入時霾就又多了一項“實績”。
不過，月云溪現在決定先不提交這份報告。
——爺爺駁回我調用權限的申請，大概是因爲萬航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是我欠考慮了，救命恩人的面子還是要給的。而且……仔細想想，這軌道轟炸恐怕不光是爲了殲滅侍鬼，爲將來考慮，我得留下和萬航成爲盟友的可能性。
月云溪思考着，操作平板，把已經寫完的報告徹底刪除了。
——萬航大顯神威的時候，基本和我分開行動，所以我對他新形態的性質缺乏瞭解，也可以解釋得通，沒有人能以此來挑我的毛病。
**
這一次，萬航他們走得不快，所以一天半以後才抵達瀑布城。
靠港的時候，萬航注意到在離港口不遠的地方，豎起了一座雄偉的紀念碑，周圍還有同樣雄偉的柱廊環繞。
李文敏已經在港口等着萬航了，萬航一下船，這位大師級就迎上前來，熱情的和萬航握手。
“萬司令，久仰久仰。上次我不在瀑布城，留守的部下招待不週，多有怠慢，實在是非常抱歉啊。”說着李文敏打了個響指，他身後的樑天尺馬上親自動手，掀起蓋住碼頭上那一堆東西的布，露出下面碼放整齊的木箱。
樑天尺拿起一箱，打開蓋子把裡面的東西展示給萬航看。
整整六排六十顆高質量的時間晶體。
“這裡是三千枚時間晶體，都是瀑布城能蒐羅到的最好品質，是我十分之一的家底。”
萬航笑道：“李大人真是大方，那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
崇慶現在還沒騰出手來勘探周圍的時間晶體礦脈，所以需要購買晶體——之前從森海帶過來的已經用掉了大半，急需補充。
李文敏大概也是看準了這一點。
萬航打了個手勢，馬上有鍛體師從船上下來，開始搬運裝晶體的箱子。
這時候李文敏又說：“之前萬司令說，這船舶電梯就不要再建了，所以您看，我已經把電梯完全拆除了。不過，我瀑布城畢竟也有那麼多張嘴要餵飽，您看是不是……”
“當然，”萬航按照三蛋教的方式迴應，“我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獨吞這上下瀑布的生意，畢竟我們要在這邊建設魚龍養育設施和分公司，還需要您的庇護。我們願意向您提供收入的百分之三十，作爲稅款。”
李文敏笑道：“如此甚好，萬司令果然爽快人。”
萬航一點不心疼這百分之三十的稅，他不可能每次有船隊要上下瀑布都從崇慶派魚龍過來，肯定是要在瀑布城建設相關的魚龍養殖設施，並且建立分公司。本來分公司應該蘇文茂和他的人負責建立，但是現在……只能萬航自己抽調人來建了，而他很缺人手。
所以李文敏的支持必不可少，這百分之三十的稅本來就必須給。
現在相當於用這個換了三千晶體，不發生大規模戰鬥的話，這三千高質量晶體足夠崇慶衛戍司令部的先覺者們用上一段時間了。
當然，考慮到晶體的品級，這些估計會作爲壓箱底的東西，只有大戰在即纔會發放，平時用的晶體還要去玄武採購。
不過，總歸是賺到了。
做完利益交換，兩個人都顯得輕鬆了許多，李文敏提議：“萬司令，在您的船隊裝載補給的時候，不如我們去參觀一下本地人民爲英勇的蘇文茂副司令和他的部下建設的陵園？”
萬航看了看離碼頭不遠的雄偉紀念碑，點了點頭：“好，去看一看吧。”
他打了個響指，部下就從船上擡着畫圈下來了，顯然祭祀蘇文茂本來就在萬航的行程中。
緊接着被擡下來的就是祭祀用的烤全豬，還有其他各種貢品，全都是按照粵州地方的習俗準備。
粗大的蠟燭，還有焚香的香爐什麼的也被擡下來，紙做的房子汽車等等也一一下了船。
最後下船的，是小女僕的等身瓦楞紙立牌。
這些都是要燒給蘇文茂的。
尤其那立牌，是專門用小女僕最新的照片製作，旨在告訴蘇文茂，她現在過得很好。
李文敏看萬航這邊把貢品都搬下船，就打了個手勢。
於是早就準備好的儀仗隊出現在萬航的視野裡，所有人都全身黑衫，胸前彆着白花。
“走吧，”萬航的聲音變得很輕，“去看看我最厲害的對手。”
**
祭祀活動花了快三個小時，然後萬航的船隊再次出發。
啓程沒多久，玄武那邊的長江巡視人員就找了上來，幾乎全程跟隨，到了他們管區的分界線就換下一批。
萬航也無所謂：你監視就監視吧，反正你不可能動手打我，沒有大師級在的話，你們還真不一定打得過我。
就這樣，正月初九的早上，一直不緊不慢前進的萬航船隊，看到了玄武的元穹天幕。
得到看到天幕的通報後，萬航和秦楚漢一起來到甲板上。
“怎麼樣，時隔大半年之後的歸鄉，心情如何？”萬航問身旁的栗子色波浪卷大波妹。
“不太好，”秦楚漢說，“如果不是三蛋求我，加上你說會在這邊嘗試一些不同的菜色，我纔不回來。”
“你這麼討厭玄武？”
“我不討厭玄武，我是不想見到玄武的某些人。”
萬航看了秦楚漢一眼，發現少女的表情其實看起來還好。所以，她剛剛說“不太好”的就是字面意思“好，但是沒有到太好”的程度。
中文真是有意思。
就在這時候，萬航突然聽見前方傳來古琴的聲音。
他咂嘴——三蛋的情報，看起來管用的啊。
“音樂！”他對身後大喊，然而艦橋那邊反應更快，已經開啓了特意安裝的大喇叭，開始播放雄壯的大合唱。
“雄偉的井岡山……”
根據三蛋通過留在森海的管道得到的情報，和惜朝召回了自己的孫女，那是個能夠用音樂來讀心的奪魂師，但是她的技能有三種反制方法：
一，堵上耳朵；二，提高音樂欣賞力；三，用風格差異巨大的別的音樂蓋過她的琴聲。
所以三蛋準備了這大喇叭和相關的樂曲。
萬航不知道這有沒有效果，不過據說被讀心的人會進入神志渙散的狀態，所以他仔細觀察秦楚漢，然後轉向甲板上工作的其他人。
——嗯，很好，沒有人神志渙散。
緊接着萬航向最開始音樂傳來的方向望去。
他敏銳的目光馬上注意到，堆滿積雪的江岸上，有一塊雪被掃開了，一把大傘支開在那兒，一名有着如水秀髮的美麗少女正坐在傘下，輕輕撥弄着琴絃。
肌膚如雪，長髮如墨，就連萬航這種已經和好幾名不同風格的美女一起生活了一年的人，也一時間看呆了。
秦楚漢忽然踹了萬航的小腿骨正面一下。
“幹嘛？很疼的！”
“三蛋讓我在這種時候替她踹你。”秦楚漢認真的說，“並且要我提醒你，看呆了是泡妞的大忌，你要自己掌握主動。”
“她這樣說了？”萬航皺着眉頭問，但是其實他知道，三蛋八成真的這樣說了。
不過，這種時候貿然上岸顯然不是個好主意，萬一遭重了呢？
可對方雖然在彈琴，卻並沒有放出光相，也就是說她沒有在使用技能。也許對方僅僅是在普通的彈琴？
萬航仔細觀察那姑娘周圍，並沒有發現伏兵或者隱藏起來的護衛。
——也就是說，在她想要發動技能的時候，我可以先下手爲強，把她打暈。沒人能阻止我。
於是萬航脫下身上厚厚的大衣，塞給秦楚漢。
秦楚漢也沒推辭，自然而然的就接過來了。
接着萬航變成一隻白鶴，飛向岸上，輕盈的落在彈琴的女孩面前的江面上。
因爲魚龍的控水術影響不到這邊，所以江面依然結着冰，萬航變的白鶴踩着冰面走完了最後一小段路。
這個時候萬航確定了，女孩正在彈的琴不是玄機，而是真正的木琴。
她似乎沉浸在音樂裡，並沒有搭理萬航的打算。
直到萬航在她跟前變回人形，她才停止演奏，擡起眼睛看向萬航。
只有一邊的金色瞳孔對上萬航目光的剎那，她嘔吐起來，胃酸裹着的東西一下子噴到古琴上，濃烈的胃酸味道瞬間瀰漫在空氣裡。
萬航嚇一跳：你媽的，爲什麼？
**
對於和書琴來說，她還是頭一次看見這樣的“色彩”。
眼前的人的靈魂，簡直就像是在糞池裡染過的布一樣，看到的瞬間她就吐了。
——這個人，一定是從奈落深淵、阿鼻地獄爬上來的魔鬼，他肯定做過令人難以想象的骯髒事情。
——可以看見一點點紅色的殘留，那應該是在人性泯滅之後殘留下的丁點熱血吧。這個人已經沒救了，是無可救藥的垃圾啊。
這個瞬間，一直以來都清心寡慾的和書琴突然揚起了強烈的慾望：我絕對不要和這個人聯姻！
絕對不要！
不管用什麼樣的手段，都要讓爺爺打消聯姻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