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電話響了。
“是我,怎麼了?”樑天尺問道,但是心裡已經猜到大概怎麼回事了。
“副長,昨天我們在元穹天幕外圍綠海中發現了異常動靜,我們正在討論要不要派出武裝偵查隊……”
“不用派出。另外,通知各個邊境檢查站,有人通過元穹天幕的時候裝作沒有發現,今天本市可能會有大規模戰鬥發生,我們不要管,圍觀就好了。哦對了,就跟平民們說,大型暴風雪可能導致城市癱瘓,物資供應困難,司令部將會啓動應急預案,讓平民們都集中到司令部軍事區域內。”
“副長,這樣會不會有點擠?”
“放心,很多人會不鳥我們的通報的,到時候戰鬥開始,他們就知道我們的用意了。不過到時候他們就只能自己找地方躲藏然後自求多福了。我們發通報,只是爲了避免有人事後搞事而已。”
這時候,樑天尺的臥室窗玻璃發出哐哐的聲音,隱約還能聽見外面北風的呼嘯。
他拿着手機站起來到了窗邊,拉開臥室的窗簾。窗外已經飄起了小雪,雪花勾勒出狂風肆虐的動態軌跡。
“終於來了,暴風雪。”
“什麼?”電話那邊對樑天尺突然說出的話感到莫名其妙。
“別在意,一箇中年人突如其來的感嘆而已。總之,你就按照我剛剛安排的去做,這都是李大人在臨行前特別交代我的。”
“是,我這向大家轉達您的指令。”
樑天尺掛上電話,伸了個懶腰。
窗外風聲呼嘯,雪花漫天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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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文茂一上到甲板上,就打了哆嗦:“真你媽冷啊。”
“九少爺你都穿這麼多了,還冷啊?”還是穿着女僕裝的小女僕在旁邊鄙夷的說道。
“我又不是鍛體師,還有,你也穿厚點,別仗着自己是鍛體師就凍着。”
“我這身長袖長裙女僕裝包得已經夠嚴實了,而且我還在裙子裡面穿了超厚絲襪。”小女僕看起來一副得意的樣子,“和今早才急急忙忙找格物師們造大衣穿的某人不一樣呢,我準備萬全。”
“瞧把你得意的。”
說話的時候,蘇文茂搭乘的船完成了最後的靠岸程序,跳板被架起來,萬航派來打前站的人敏捷的上了蘇文茂的船,向蘇文茂行禮:“副司令,您好。”
說完他壓低聲音:“小心點,今天早上守備隊的狀態有些不對勁。”
蘇文茂皺起眉頭:“怎麼個不對勁法?”
“我也說不上來,看起來還是正常換班,但是……總之你們小心點就對了,還有,就在剛剛瀑布城司令部發了暴雪警告,要平民集中到司令部管理的軍事區域去。雖說現在這架勢,發這樣一個通告也無可厚非,但看起來實在太像是爲了避免平民被戰鬥波及進行的疏散行動了。”
蘇文茂點點頭,然後他拍了拍眼前這位他並不認識的萬航的部下的肩膀:“我知道了,謝謝你的提醒,你們趕快把貨物裝船,然後啓程返航吧。這些事情我會應付的。”
對方點頭,然後轉身下船開始指揮碼頭上的人開始幫蘇文茂的人卸船——卸完好裝載在這裡採購的物資回崇慶。
蘇文茂的幕僚們湊了過來,武元化問:“這到底怎麼個情況?玄武佬要弄我們?”
蘇文茂擺了擺手:“還不清楚,總之提防起來就對了。森海那邊沒有大型運輸機隊的出動報告,所以我估計……對方只是在警戒我們,畢竟我們這麼一大票人浩浩蕩蕩的就過來了。”
“希望是這樣吧。”武元化點點頭。
“章高馳,你今天受累點,全力以赴監視周邊。”蘇文茂說着拍了拍章高馳的肩膀,“讓有探知能力的人和你一起展開監視,今天就不考慮輪班的問題,全員上陣。昨晚值班的人讓他們稍微休息一下,然後喝功能飲料撐着。”
“好!”
蘇文茂得到迴應後,趕忙縮回手,插回兜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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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僕在旁邊看着蘇文茂和衆人討論,眼皮又劇烈的跳動起來。
這讓她非常非常的心慌。
昨天晚上,蘇文茂修煉結束,突然對她說起自己修煉時見到的基因記憶。
“我以前從來沒有吸收過這麼溫情幸福的基因記憶,”他說,“總覺得是個什麼預兆啊。”
雖然蘇文茂是在開玩笑,可是小女僕聽了以後心裡猛的向下一沉,然後她的胃就像被什麼人用棍子插到裡面攪拌一樣扭曲抽痛起來。
——現在求神拜佛還來得及嗎?
——不,現在應該向萬航他們求救!
——可是,僅僅因爲我覺得不妙就求救,萬航他們也不會行動吧?
糾結得不行的小女僕咬了咬牙,上前一步對蘇文茂建議道:“老太爺的人說不定很早就從森海出發,走陸路過來了,所以我們才收不到半點情報。”
衆人一起看着小女僕,蘇文茂說:“你知道森海到這裡要多久麼?就算老太爺上次在我拒絕回去森海時就起了殺心派了人,他的人這會兒也剛走到一半呢。”
“那有沒有可能老太爺的人早就出發了?如果在老太爺下令你回去的時候,他的人已經到了玄武周圍,那現在他們肯定能趕到這裡!”
不等蘇文茂開口,武元化搶先說道:“放心吧,我們也不是吃素的,就算老太爺的人開始攻擊,我們也能抵擋,不,到時候誰是獵手還不一定呢,真想看看刺客們被反殺之後老太爺的表情。”
周圍正在卸船的戰鬥員們都笑起來。
“到時候打起來,”蘇文茂看着小女僕笑嘻嘻的說道,“就麻煩你保護我了,你可以抱住我,用你的身體來充當我的裝甲,像這樣……”
衆人看到蘇文茂的示範,鬨笑起來。
小女僕啞然失笑。
蘇文茂以前開玩笑的時候,絕不會拿她來開黃腔。
她看着繼續和大家一起開玩笑的蘇文茂,突然感覺有點冷了,看起來厚實的冬季用女僕裝和超厚絲襪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麼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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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天愷看着探知能力者呈現在屏幕上的圖像,對郭威說:“等崇慶的船走。犯不着得罪萬航,而且他派來這裡打前站那些人,看起來也挺厲害,船隊的魚龍也是個麻煩事。”
“嗯,合理的決定。我建議我們在船隊離開後等幾個小時再動手。他們現在特別的戒備,等幾個小時動手說不定能抓到他們開始鬆懈的時間點。我認爲等到明天凌晨都沒什麼問題。”
蘇天愷搖頭:“就今天,我們可以把時間退到傍晚甚至晚上——反正暴風雪來了傍晚和晚上沒什麼區別,但是,我說了今天要動手,那就今天動手。”
郭威點點頭,不再堅持。
蘇天愷忽然說:“老九身邊的那個小女僕,可愛的嘛,告訴兄弟們,那也是我的獵物。”
“您又來了。”
“我就是喜歡把美好的東西親手摧毀,因爲我喜歡悲劇——別人的悲劇。我現在這麼強,都是拜這個嗜好所賜。對我來說修煉中看到的那些悲劇記憶,簡直讓我欲罷不能。但是這些都比不上欣賞自己製造的悲劇。”
蘇天愷沒回頭,所以沒看到郭威臉上那痛心疾首的表情。
他只是沉浸在對即將到來的殺戮和悲劇的期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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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慶。
萬航早上剛起牀,就被凍回了牀上,鑽進被窩抱住溫暖的三蛋。
“大男人拿出點氣概來!”三蛋推了他一把,“怎麼能輸給區區寒冷呢?你看曉寒早早就去工作了,一點都不怕冷。”
“她是鍛體師!”
“那小貓咪呢?她現在肯定起來了。不信你去看!”
“我不信,但我不去看,我打電話。”他掏出手機,給就在隔壁的小貓咪打電話,剛撥號小貓咪就接起來了。
“就在旁邊住着還打電話,你有毛病嗎?”她說。
萬航聽見她那邊有人說話:“槓!嶺上開花!”
“你在幹嘛?”
“我發現了一個古代遊戲,叫雀什麼的,可以和網絡上其他人打麻將。上次看你們玩挺好玩的。”
“上次?金風細雨樓那次?你不是不在現場麼?”
“我不能通過無人機和機器人的攝像頭看麼?”
“好吧,我問個問題,你起牀了嗎?”
“當然起牀了,你不會跟我說,你冷得出不了被窩吧?”
三蛋顯然也聽到了這句,在旁邊哈哈大笑。
萬航只好再次鑽出被窩。
“沒有沒有,實際上我現在正在穿衣服,我先掛了。”
掛斷電話之後,萬航趕忙給自己套衣服,然後發現衣服並沒有人爲他暖過,穿身上冰冰涼。萬航突然懷念起小女僕在這裡的時光——雖然短暫,但她的存在確實會讓自己的生活變得舒適。
穿好衣服,萬航低頭穿鞋,卻突然發現左腳的鞋帶斷了。
萬航疑惑拿起斷掉的鞋帶——看起來不是利器切斷的,更像是穿久了自然老化磨損。
——可是這鞋,我也就穿了幾個月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