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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舊武漢鐵總列車調度中心,現在這裡是王家控制的貨棧。
和上海注重培養各個開拓地自給自足不同,武漢雖然在組織形式上讓人想起古人所謂的封建時代,但在對待開拓地方面,卻極力的鼓動貿易,每天都有大量的馬幫和船幫進出武漢,帶來各個開拓地的特產品。
武漢的馬幫最近甚至開拓出了穿越廣袤綠海,抵達河西走廊的商路,雖然商路的損失率很高,時不時就有馬幫再也回不來,但是一旦返回,帶來河西走廊的產品,就能大賺一筆。
會產生這樣的差別,大概是因爲月之民不希望綠海人通過廣泛的貿易緊密結合,進而形成統一的強權吧。
這天一大早,貨棧像往常一樣忙碌起來,忙碌的衆人還不忘忙裡偷閒的談論昨天那貫穿天際的奇景。
這時候突然有人喊:“王大人來了!”
一時間,本來有序運轉的貨棧,突然變得像個被捅了的馬蜂窩,馬幫的老大們聞風而動,到處尋找王大人的蹤跡——給王大人遞上名帖後,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有好賺的差事從天而降,砸自己腦袋上呢。
而那些已經和王家有過各種生意往來的老馬幫,則優哉遊哉的看着新人們忙活,討論着王大人的來意。
比如有兩位滿臉風霜的大爺就坐在貨棧的大堆棧旁邊的茶攤上,喝着茶吃着豆皮,聊着這事情呢。
“估計是和去重慶的馬幫有關。”一個說。
“對,昨天那沖天雲,就在我們西面,說不定就是重慶那地方。”另一個連連點頭。
“重慶到底出了什麼事啊……”
“你不知道?上次重慶的委座來我們武漢跑商,他們那船居然是魚龍拉過來的,這個重慶啊,有點邪門的。”
“哦,可是,邪門的地方,就有賺頭啊。”
“你想去啊,那跟王大人說呀,趙管家在組織去重慶的商隊呢,你也去湊個份子嘛。”
“……還是算了,老郭頭應該會很樂意的跑去吧?”
“別提拉,老郭頭的孫子剛剛死了,被兒媳婦帶着去外面踏青,結果兒媳婦和他們家那個護院的調情去拉,沒人看着老郭頭的小孫子,然後就被荒獸叼走啦。”
“那後來呢?”
“把護院的手腳都廢了,護院的想抵抗,但是他一個精英,怎麼打得過老郭手下那堆跑商的護衛嘛,還有鏢局的人來幫手呢。兒媳婦死活不想被趕出門,結果也被打傻了,現在在街上乞討吶,抓到人就說‘我真傻,真的。我光知道獸潮的時候荒獸天性使然,會到城市附近來,我不知道獸潮過去了還會有這麼大膽的接近的荒獸’……”
“你莫要騙我,這分明是古代的小說裡的詞嘛。叫什麼林嫂的人,我去南方,唱大戲的人也唱過這一出,咿咿呀呀的。”
“哎呀,就是這麼個意思嘛,反正是瘋掉囉,所以老郭頭這次,大概不會去重慶啦,你要是帶着你的馬幫過去,說不定能頂老郭頭的缺額呢。”
後者想了想,把旱菸杆在桌上敲了敲,筷子插起最後一塊豆皮放嘴裡,站起來觀望了一下,找到趙管家的位置,扔下一句:“好,我去碰碰運氣。”
“你小心啊,老五,”慫恿他的茶友說,“那重慶的委座,據說是個情聖,你去便去,不要帶上你那閨女。”
“拉倒把,我那閨女連覺醒都沒覺醒,長得也不好看,眼瞎了纔會看上她。”大爺說着擺了擺手,和茶友道別,就向着遠處的趙管家去了。
他擠到近前,正好看見趙管家畢恭畢敬的向王大人作揖行禮,然後把王大人讓進了王家在這貨棧的商號——雖然整個貨棧都是王家的,但表面上,王家只是這貨棧中諸多商號中的一家而已。
綽號老五的大爺也跟了進去——商號嘛,就是要開門做生意的,老五這樣的馬幫老大,平時都經常進出,大傢伙都臉熟,不會攔他。
進了裡面,老五看到好幾個熟面孔,都是馬幫的老大,衆人用眼神打過招呼後,只聽王大人說話了:“這裡就是這次要一起去重慶的馬幫的頭子?”
趙管家——這時候要叫趙掌櫃——掃了眼房間裡的衆人,目光最後停留在老五身上。
老五趕忙做了個“我入夥”的手勢,趙管家點點頭,迴應王大人:“是的,都是。大人,是有什麼變故嗎?”
“和大人要求我們立刻出發。”
“呃,這,我們還在……”
“不要管了,商品能帶什麼就帶去,實在不行就帶空箱子去,沒關係,不用擔心換不到足夠的貨物回來,和大人同意給我們提供擔保券,用這些擔保券換東西就行了。也不用擔心重慶那邊沒有好東西往回運,他們啊,剛剛挖了一大堆有價值的古代遺物呢。立刻出發,最好今天能走。”
趙掌櫃看了眼手錶,點頭道:“既然老爺您這樣說了,那就今天出發吧,你們都聽到了嗎?別管那些瑣碎的事情了,今天就出發。”
王大人舉起一隻手,打斷了趙掌櫃的話,隨後掃了演在場的馬幫老大,親自開口道:“路途艱險,諸位請帶上自家的好手一同前去,如果聘請鏢局通行,所花費用,可以用鏢局的回票來我們商號報銷。勞煩諸位了。”
老五看出來了。
這表面上是跑商,實際上是要去重慶亮肌肉啊,實際上就是告訴那重慶的委座,“我們武漢的商隊都有這麼強的力量”。
瞭解到這一點的當兒,老五當即就有了激流勇退的想法。反正看王大人這架勢,他也沒打算保密,不對,他甚至可能期待着“重慶那邊有好東西”的消息在馬幫之間流傳開去,這樣就會有更多的馬幫去重慶一探究竟了。
然後馬幫們只要能返回,就會把重慶的情報帶回來,並且和同行們分享。
他王家還有背後都會和家也能受益。
——這算盤,打得妙啊。
——恐怕背地裡,還有秘密前往重慶的別動隊吧?
——這渾水,要不還是先別趟?不過,萬一重慶那邊真的有很多有價值的貨物怎麼辦?而且到重慶的路上有大瀑布,重慶的委座馴服了魚龍可能可以靠魚龍越過,一般的船幫可過不了這個瀑布,所以也不用擔心船幫把主要的生意都搶了。
權衡再三,老五決定先去重慶看看再說,以後要是經常跑,那這次就當勘察路線了。
其他人看起來也和老五一樣,經過了一番衡量,在王大人作揖離開後,很多馬幫老大立刻都站了起來。
“趙掌櫃,我先去準備了,告辭。”
“一個時辰後我帶我的隊伍過來。”
“趙掌櫃,待會見。”
老五也作揖告別,然後邁着生風的腳步,向自己的馬幫休憩的旅店走去。
——重慶,總覺得這趟能撈到不少好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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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廣東。
一艘古代渡輪在廣州城外的碼頭靠岸,船頭的跳板剛剛放下,大量的運輸載具就迫不及待的啓動,開下了船。
引擎聲中,守碼頭的衛隊隊長從值班亭裡出來,扯着嗓子問道:“你地去邊啊(你們去哪兒)?”
“重慶啊重慶,長途啊。”領頭的裝甲推土機上有人打開頂蓋,伸出腦袋來回答道,“之前那個從福晟門叛出來的年輕仔,宜家(現在)系重慶坐館啦,所以阿公叫我們帶嘀禮物去睇虧啊(所以阿公叫我們帶點禮物去問候他)。”
“哇,好鬼遠哦!”
“是啊,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回來,走啦。”說話的人縮回裝甲推土機裡面,接着停下的推土機再次啓動,轟鳴着開出碼頭,奔馳在碼頭外的剛修整好沒多少年的古代公路上。
因爲推土機停下而暫時停止的車流,也隨之恢復了流動。
碼頭守衛隊的隊長摸了摸腦袋,回頭問自己的副手:“重慶系邊啊(重慶在哪兒啊)?”
副手聳了聳肩。
守衛隊隊長掏出平板電腦,不過廣東這邊網絡覆蓋不比上海,他只能查看自己平板電腦上儲存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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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蘇家連夜準備好的機隊正在機場的停機坪上一字排開。
蘇文茂看着手下把今天凌晨才運到機場的裝備和物資送上飛機。
這時候,他的小女僕小聲說:“美女蛇來了。”
蘇文茂馬上回頭,對來機場的林零零露出微笑:“怎麼,你又想到什麼法子阻止我出發了?”
林零零聳了聳肩:“不,並沒有。我這次是來送別你的,順便刺探一下你們帶了什麼過去重慶。”
蘇文茂笑了笑:“就是一些生活物資,和一個元穹罩而已啦。我本來是想帶多些地下探險的裝備來着,但是從重慶那邊來的情報,讓我打消了這個念頭,地下的事情,還是交給你們賀雷修斯集團吧,畢竟對付這些非人的玩意兒,是你們的絕活嘛。”
蘇文茂這樣說,就是故意告訴林零零:我們在你那邊有眼線哦。
實際上蘇家的情報都是來自他們武漢那邊的合作方,但蘇文茂可一點都不介意讓林零零他們多多瞎猜瞎想。
那對他纔是最有利的。
林零零卻毫無破綻的笑着,迴應道:“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畢竟重慶地下的寶貝,出乎意料的多。”
被反將一軍的蘇文茂也露出得體的笑容,兩人就這樣皮笑肉不笑的對峙了幾秒,隨後蘇文茂轉身,隨意的對身後揮了揮手:“您要看就看,我不奉陪了,畢竟馬上就要起飛了,替我向萬航帶個好,就說我蘇文茂,馬上就要去和他並肩作戰了,讓他挺住。”
林零零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會的。不過,重慶環境險惡,您自己還要多多小心啊,蘇家九少爺。”
“哼,”蘇文茂的小女僕哼了一聲,“這美女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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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蘇家機隊的其中一架飛機機艙裡,幾位蘇文茂的部下突然發現了一件特殊的“貨品”。
蘇霍伊雙手抱膝,縮在箱子裡,看着剛剛打開箱子的幾個人,然後亮出了手上的玄機:“我有玄機,還有晶體,你們要是把我混上飛機的事情說出去,我就直接把你們和飛機一起都炸了。”
幾個人一臉無奈的交換了下眼神。
蘇霍伊跑去加入賀雷修斯之後沒多久,憤怒的蘇老太爺就把她抓回家裡軟禁起來,現在她出現在這裡,如果知情不報的話,恐怕和被當場轟成渣也沒多大差別……
就在幾個人糾結的當兒,蘇霍伊又說:“我九哥知道我在這,我是他帶出來的,真出事了,太爺爺的怒火也向着他,你們不用怕。”
箱子外面幾個人對視了一眼,然後其中一個代表大家表態:“我們什麼都沒看見。”
“對,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