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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航回頭看了眼,看見呂曉寒正向這邊衝過來。
她顯然爲了讓自己的第二覺醒技生效,並沒有使用模塊技能治療身上的傷,所以她衝過來的場面十分的恐怖,承受力差一點的人說不定心臟都嚇停了。
短暫的思考後,萬航停止了攻擊動作,向後讓開了一個身位,把戰鬥的主導權交給了呂曉寒。
剛剛還一副放棄抵抗認命了的樣子的劉大海突然竄起來,飛快的拉開距離。
但是萬航變成飛鳥,一瞬間追上他,堵住了他後退的路。
“就算你穿着動力裝甲,機動力方面也是我更佔優勢,”萬航變回人形,對劉大海說,“死了這條心吧,你是逃不掉的。”
劉大海側着身,一面警戒追到離他不遠處的呂曉寒,一面質問萬航:“你的意思是,我必須和你的姘頭一較高下?如果我贏了就能放我一條生路?”
“不,沒理由放偷了我的動力裝甲的人一條生路吧?你應該這樣想,反正你橫豎都跑不了,努力抗爭一下,還顯得比較帥。或者你就當自己是個亡命徒,要死了想拉一個墊背——你剛剛自己好像也是這麼說的?”
這時候錢多多出現在萬航身旁的電燈柱頂端,雙手叉腰。
劉大海看了錢多多一眼,嘀咕了一句:“斗轉星移?看來我還真跑不掉了。”
他轉向很有騎士精神沒有趁着他和萬航對話的當兒攻上來的呂曉寒。
“你是怎麼看上這種沒心沒肺的男人的?他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嗎?什麼你是他手中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啊,還有現在又讓我拉個墊背,真是個渣男不是嗎?與其爲這種人賣命,不如……”
“恰恰相反。”呂曉寒打斷了劉大海的話,“我無比感謝他給了我這樣的機會,要知道,在這之前我可是連棋子都算不上呢,因爲我老是派不上什麼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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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大海無語了:這姑娘怎麼回事啊?明明被說了那麼過分的話,怎麼還幫萬航說話,談戀愛談傻了?
——有你的啊,萬航,不愧是上海灘情聖,居然能把好好的大小姐給忽悠瘸了,比我強多了,佩服佩服。
——那就沒辦法了,這蠢姑娘的腦袋,就由我收下……
——不對,這樣真的好嗎?立刻走出動力裝甲投降會不會是更好的選擇?幹掉了這蠢姑娘,說不定我就真活不了了。
劉大海糾結起來。
就在這個剎那,呂曉寒發動了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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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曉寒沒有選擇突進。
都知道對方有念力牢籠了,自然沒必要再上去送。
呂曉寒拔起身邊的電燈柱,當作標槍拿在手裡,舉過頭頂!
她記得賀雷修斯之夜,那個侍鬼首領就是這樣運用自己的身體強化能力的,既然侍鬼可以這樣用,她呂曉寒當然也可以!
呂曉寒扎開馬步,同時運用腿、腰、肩膀和手臂的力量,把手中巨大的標槍擲向她雙眼鎖定的敵人。
然而電燈柱的頭部構造,顯然並不適合當作標槍投擲,在呂曉寒投出去的瞬間,彈道就因爲空氣亂流的擾動而發生了偏轉,就像是喝醉了酒的醉漢一樣。
這根本不可能擊中目標!
做出這樣的判斷之後,呂曉寒就不再關注投出的“標槍”,而是抓起旁邊的一塊石頭,再次把它投向敵人。
這一次投擲的力道比剛剛扔燈柱標槍的時候還大,石頭出手的瞬間就突破了音障。
劉大海靠着動力裝甲的機動力,躲過了這次投石攻擊,並且向呂曉寒發動反擊。
“想要和我拼遠程攻擊能力?你這智商,果然也只能當個棋子了!”他用擴音器大聲嘲諷着呂曉寒。
呂曉寒被念力衝擊轟得頭皮發麻,不過念力衝擊這個能力,覆蓋範圍廣不太好躲的同時,有着殺傷力飄忽不定,十分依賴“介質”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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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衝擊能夠影響大量物體,形成“飛沙走石”的彈幕攻擊,威力會相當的可觀,相反的,如果它只是影響了和目標之間的空氣,那攻擊爲了就要大打折扣了。
空氣被賦予的動能再高,它本身的特性決定了它的動能大部分都會流失掉,而不是用來殺傷目標。
當然,專精操縱風的傢伙的情況又不一樣,風刃雖然是由空氣構成的,但是它已經脫離了空氣的範疇,更像是一個整塊的物體。
呂曉寒非常機智的保證自己和劉大海之間只有空氣。
她努力的思考着破敵的方法,一面思考,一面繼續頂着攻擊投擲石塊。
她精英階段覺醒的第二能力,讓她受傷越嚴重越能夠爆發出力量,所以理論上講,只要她繼續承受傷害,投擲的石塊速度就會越來越快,威力也會越來越大!
所以只要繼續承受傷害強行投石,就總會有擊中目標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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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航看着呂曉寒和劉大海交戰,雙手抱胸。
錢多多靠過來,問:“你真的不打算上去幫忙嗎?”
“上去幫忙,然後讓呂曉寒繼續被人喊‘帥三’,‘屁精’?不,除非她被打敗,生命垂危,不然我不會出手的。”
“你這人,如果現在交戰中的是林董,那我還可以理解,你們男人就這毛病,把面子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爲了好哥們的面子,能在旁邊鐵石心腸的看着他被人暴打。可曉寒是女孩子啊,作爲一個男人,看着女孩子——還是愛慕你的女孩子——被人暴打,你的良心不疼嗎?”
“女孩子不要面子的嗎?”萬航反問。
錢多多一時語塞。
“呃,這,要是要……”突然她一拍腦袋,反問萬航,“你又怎麼保證呂曉寒不會變得更丟臉?難道你不應該防止這種事態發生嗎?”
“想要洗刷過去的屈辱,就得承擔落入更大的屈辱中的風險,這沒什麼。”
“你……”
“錢多多小姐,你之前不是在徐遠野責怪我的時候挺了我嗎?你說我沒有動曉寒對曉寒是個好事?那你應該理解我現在這樣做的苦心纔對。而且,用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現在的曉寒啊。”萬航說着把投在錢多多身上的目光,轉向戰鬥中的呂曉寒,“你好好看看她的表情,還有那戰鬥的身姿。”
錢多多把目光轉向曉寒,隨後馬上用手捂住臉,只從手指的縫隙間透出目光。
“太血腥了,太慘了,就是看到她這個樣子,我纔會來跟你說這些啊。”
“可是你不覺得,現在的呂曉寒活得非常的真實嗎?”
錢多多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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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曉寒此時的感覺非常的好。
雖然敵人很強,而且能力還剋制着自己,整個局面看起來壓倒性的不利。
雖然自己除了繼續扔出越來越快準頭越來越好的石頭之外,想不到別的克敵制勝的辦法了。
雖然……雖然還有其他一大堆讓人覺得“糟透了”的事情,但是呂曉寒的表情卻前所未有的清爽。
她又想起了賀雷修斯之夜——也就是荒獸衝擊上海的那個夜晚,現在賀雷修斯集團的年輕人們都這樣稱呼那個它——那天晚上她一直很焦慮,她一直在絞盡腦汁的思考身爲新秀的自己到底能做什麼,一想到同爲新秀的萬航正在和數量衆多的敵人交戰,焦慮的情緒就更加嚴重了。
除了焦慮,那天晚上她還在害怕,害怕自己就這樣被摯友三蛋和攪亂了自己心緒的男人萬航就這麼拋下自己遠走高飛。
當時她覺得,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麼,要發揮出光和熱,要證明自己不是兩個優秀的同齡人的拖油瓶。
所以在萬航陷入苦戰的時候,她衝了上去。
然後被輕而易舉的秒殺了,被打飛出去的時候,內心那種不甘心與屈辱的感受,她直到現在都記憶猶新。
焦慮。因爲自己的無能而產生的焦慮從那以後就一直如影隨形的撕扯着她的內心。
來到重慶後的一個個夜晚,呂曉寒時不時會半夜裡突然驚醒,然後撕扯着頭髮,爲自己又渡過了碌碌無爲的一天而悔恨。
——我在幹什麼啊。
——我又沒發揮出任何作用。
——我好沒用啊!
這樣的消極的想法不斷的產生。
有時候這些想法,還會帶上一些具體的事件。
——明明第一個馴服了飛龍,卻連帥氣的落地都做不到。
慶功的那天晚上,其實已經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了:至少自己這副皮囊,看着還是不錯的嘛。
所以她換上了決勝內衣,還裝作醉倒了。
——真是不像話。
——呂梁教導出的女兒,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此時此刻,呂曉寒的心情卻截然不同。
變化的起點,應該是她放棄追求“像萬航和三蛋那樣用多變的戰術贏得戰鬥”那個節點。
當她決定放棄的時候,心情就豁然開朗起來。
——我是個鍛體師,鍛體師的戰鬥方式,最大的特點就是堂堂正正和一根筋。
——三蛋是御能使,而且是技能運用方式非常多變的御能使,而萬航,他可是秘宗師啊!
——我怎麼可能像他們那樣戰鬥嘛。
——我只能用我的“笨辦法”來贏得戰鬥,靈活多變的戰術什麼的,很抱歉,我用不出來。
呂曉寒自己也隱約的意識到,在這個瞬間,她終於接受了身爲鍛體師的自己。
——仔細想想,從小時候起,我就很羨慕三蛋,羨慕她能用水做各種不同的事情。
——自從三蛋覺醒,我就期盼着自己能成爲像她那樣的御能使。
——但是我最終,還是覺醒成了鍛體師。
呂曉寒繼續向不斷躲閃的目標扔石頭。
——我只能這樣,偏體鱗傷的用笨辦法來戰鬥。
——這就是我身爲鍛體師的宿命。
——我一直想要逃脫的宿命。
——但是說不定,接受這個宿命纔是正確的選擇。現在這種放棄思考之後舒暢的心情,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