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章 處女之夜
實上週帝心中也是奇怪,邵書桓這一夜到底跑什麼地還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不堪?
但邵書桓既然不願意說,他自然是不會逼問他。
“陛下,天色尚早,桓殿下也平安無事,陛下還請回宮歇息吧?”邵赦笑着勸說,說着又忍不住嘆道,“他倒好,鬧騰一夜,連累陛下都不能安心。”
“這也罷了,去年除夕,朕也一樣未曾好睡。”周帝苦笑道,隨即陡然轉變話題問道,“免之,密州最近怎麼樣?”
“呃?”邵赦大感意外,似乎對於周帝突然轉變話題,有些出乎意料。
“朕連着下了幾道旨意前往密州,似乎都是泥牛入海,杳無信息,所以只能問問免之。”周帝心中着實不快,把他這個皇帝陛下,當什麼東西了?密州刺史真是該死之極,等着戰事一結束,首要之急就是把這密州刺史調回京城問罪。
“情況還算穩定!”邵赦嘆了口氣,眼見周帝眼色不渝,這才道,“陛下不用惱怒,只怕您的聖旨是去不了密州的,剛出京城就被人攔截了。”
“姬銘簡直是欺人太甚。”周帝道,攔截聖旨和攔截密州的塘報,雖然都是阻隔軍情信息的傳遞,但實質性子卻完全不同,攔截聖旨,形同謀逆,那是誅九族的罪名。
“陛下這次卻是冤枉了安王爺。”邵赦輕輕搖頭道。
“冤枉了他?”周帝有些詫異,難道攔截聖旨的,居然不是安王爺的人?
“臣雖然沒有確切證據,但是——這次攔截的人,大都……”邵赦說到這裡,陡然住口不語,因爲沒有證據,說出來未免有些驚世駭俗。
“是誰?”周帝忙問道。“你還瞞着朕什麼?”
“臣說了。陛下勿要生氣!”邵赦嘆道。“這次攔截陛下聖旨送往密州地。只有可能是兩個人——”
“書桓?”周帝臉色着實有些不好看。
“不!”邵赦緩緩地搖頭道。“桓殿下雖然有可能。但臣最最懷疑地人。卻不是他。”
“那是誰?”周帝問道。“免之不要賣關子了。朕地耐心很有限。”
“東宮太子和柳家。”邵赦緩緩地道。“由於下雪。凍路難走。柳輕侯地八萬大軍還沒有到密州。密州地情況並不樂觀。被西蠻大軍團團圍住。進退不得——陛下地密旨就算送到密州。也送不進去。”
“柳輕侯磨蹭什麼啊?”周帝恨聲道,“免之,他可是你力薦的人,要是出了事,朕連你一塊問罪。”
“柳輕侯在和雲鎮薔薇堡磨蹭了兩天。
”邵赦苦笑道,“至於緣故,陛下應該是知道的。”口中說着,心中卻感慨了一聲,柳家那丫頭只怕這輩子也別想離開千和寺了……
周帝點點頭,正欲再說什麼,卻見着邵書桓換了一聲寶藍色的長袍,隨意的披着一件雪貂皮的大毯衣,走了進來,從新跪下給他行禮道:“書桓叩見父皇。”
“免了免了,快起來吧!”周帝忙着含笑問道,“你鬧騰了一夜,還去睡去?”
“書桓該死,驚擾了父皇!”邵書桓苦笑道,心中卻是暗惱邵赦,這等事情犯得着回稟陛下嘛?
“你沒事就好!”周帝道,“快去睡一會子,朕也要回宮了,免之,只怕你不得閒兒,今兒可是大年初一。”說着,他忍不住看了看外面已經晶亮的天,搖頭道,“往日裡倒不覺得天亮得早,今兒大概是下雪,比往日亮堂得多。”
“臣家裡也沒什麼事,反正庭兒好歹也是從三品的官職,就算有個人來客往,有他招待着,也不算是失禮,臣也一夜沒睡,哈哈……”說到這裡,他忍不住又看了看邵書桓。
周帝點點頭,又囑咐了邵書桓幾句,這才轉身回宮,邵書桓只送了他回去,返身進來,見着邵赦還沒有走,不禁嘆道:“你沒事驚擾陛下做什麼?”
邵赦揹負着雙手,站在燕子塢門前的走廊上,看着天空依然紛紛揚揚的雪花,晶瑩剔透的落下,淡然笑道:“難道沒有人告訴過桓殿下,我是個和記仇的人?”
邵書桓愣然以對,卻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邵赦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落在手心,化作一滴水珠子,這才道:“前年的冬天,陛下藏了你一天一夜,害的我動用禁軍四處尋找,陛下明明知道我急着找人,居然就眼睜睜的看着……”
“你居然連着陛下都……”邵書桓搖頭苦笑。
“將死之人,自然也沒什麼好顧忌的。”邵赦淡淡的道。
“父親,今兒乃是大年初一,您不別說如此頹廢的話,不吉利的。”邵書桓一本正經的道。
“大年初一?”邵赦絲
在意,“那就證明,我又老了一歲了,而且,我兒女一輩子,強也掙足了,氣也鬥夠了,雖然死也沒什麼值得遺憾得了。我一生殺孽太重,就算能夠躲過這一劫,將來老天爺只怕也容不了我。
外界諸多傳言,可都是說我邵赦乃是惡貫滿盈,在國內是掌權弄政,貪贓枉法;與南夏國則是放火屠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像我這樣的人,若是能夠養尊處優安享晚年,除非是老天爺瞎了眼了。”
邵書桓聽他所言諸多不詳,隱隱另有他指,心中多少有些明瞭,但口中卻是笑道:“父親多慮了,您老不是從來都不信天理報應嘛?”
“自然不信!”邵赦搖頭道,“我是不信天理報應——那些死者生前鬥不過我,死後自然也只能被我踩在腳下。若果真有陰司地府存在,我更相信,那也是一個權勢與物慾的世界,我一樣可以玩的風生水起。”
邵書桓只是笑笑,他可還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前世的某句名言——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既然如此,父親大人爲何如此放不開?”邵書桓學着他的樣子,站在走廊上看着紛紛揚揚的雪花,輕笑問道。
“有些東西,本身就是個錯誤,自然需要了斷。”邵赦擡頭,盯着遠處的湖面,低聲道,“既然要了斷,總需要一些人的死亡來作爲終結,如同處女之夜,如果不落紅,怎見得其好處?”
邵書桓目瞪口呆,這……是一個作爲長輩和位極人臣的宰相大人說出來的話?
北風夾着雪花,吹入他的領口,冰冷一片,但邵書桓的背心,卻是冷汗直冒——處女之夜?落紅?他在指什麼?
“歇着吧,折騰了一夜,你不累,我還嫌累——書桓,可真委屈你了,堂堂皇子殿下,除夕雪夜的,跑去做苦活?”邵赦嘿嘿笑了兩聲,轉身向着鳳禾苑走去。
“這老狐狸……”邵書桓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心中暗罵一聲,雖然他不知道邵赦是試探還是確實知道,但東西還在他手裡,他就不急。
那玩意,可是最後用來保命和挾持戰神陛下的,如今的邵書桓,可不比一年前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懂。
忙活了一夜,說不累那是騙人的,邵書桓轉身回房,徑自脫了大衣服睡覺,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掌燈時分,邵庭徑自走進他的臥房,見着邵書桓懶散靠在軟榻上,隨意的翻看着一些詩書,不禁笑罵道:“你倒是清閒,我忙活了一天了。”
“你如今是邵家主事的人,你不忙,誰忙活?”邵書桓丟了書,起身笑道,“怎麼有空過來?”
“特特來請你吃飯。”邵庭道,“如今倒好,我們把父親誑來晴瑤別院住着,他索性打撒手,家裡的事情一概不理會,全部丟給我,平日裡還好,這兩天差點沒有把我累死,你還要添亂,你昨晚去什麼地方了,害我大冷天的,在雪裡了奔波忙碌了一夜?”
“去安排一些退路!”邵書桓含糊的道。
“退路?”邵庭陡然一驚,叫道,“你可不能存着這樣的思想,你安排下退路,卻拉我做替死鬼?”
邵書桓搖頭道:“不是給我的退路,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邵庭鬆了口氣,這等情況下,邵書桓可萬萬不能退,他一退,他們的安排就前功盡棄。
“昨天我已經收到南夏的來信,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你這邊可不能有錯。”邵書桓緩緩的道。
“我這邊放心,我就擔心東邊的那位也不是傻子,難道就肯往我們挖好的坑裡跳?”邵庭皺眉道。
“他會的。
”邵書桓對此甚有信心,就算太子殿下明明白白的知道是他安排的陷阱,他也一樣會自動的走進來,他只有這麼一個機會,成王敗寇,在此一舉,東宮太子殿下豈是傻子?
讓邵書桓有些費解的是,邵赦也明明白白知道他們挖了個陷阱準備着,他爲什麼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卻不阻止?難道他真的想要用自己的老命來賭一把不成?
“除了父親,別的我都不擔憂!”邵書桓盯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雪地,輕輕的嘆道,邵赦今兒早上的那句——
“如同處女之夜,如果不落紅,怎見得其好處?”幾乎已經成了他的心結,他到底準備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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