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九日,天氣晴朗,忽必烈率文武百官來到憫忠寺前,準備焚燬蒐集來的全真經版,然後正式頒佈天下,讓各地按法施爲,想要用這種手段,徹底解決全真教這個隱患。
“看!那……那是什麼?”剛剛站定,忽必烈便聽到旁邊一個侍衛說道。語氣顫抖,手指前方,似是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務。
不單是他,其他人也同樣發現了異常,一衆人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憫忠寺的鐘樓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紫袍道士,靜靜站在頂端,向着這邊望了過來,看着頗爲醒目。
“危險!保護陛下!”雖然不認識鐘樓上站的何人,忽必烈身邊的怯薛長卻立時反應過來,大叫道,眨眼間便擋在了忽必烈身前。作爲皇帝,忽必烈出行前周邊自然被檢查了不知多少次,早已確認沒有閒雜人等在場,如今眼看有人突然間出現在鐘樓上,怯薛長哪還不知道此人不再安排之內,當即團團指揮,明日圍住忽必烈,並派人前去鐘樓捉拿。
見到自己周圍圍滿了人,忽必烈心中也暗自鬆了口氣,鎮定下來,向着鐘樓上的人拱手道:“可是全真教方道長,故人相見,何不下來一敘?”指出了來人身份。
這人正是方誌興,他適才乘人迎接忽必烈,無人注意之時,悄悄落在了鐘樓之上。眼看這些人都被自己所懾,他哈哈一聲大笑,說道:“大汗相邀,貧道本不應推辭,只是今時今日,恐怕多有不便。”說着他手指憫忠寺前的經版,含義不言自明。
乾笑兩聲,忽必烈道:“道長誤解了,只要道長肯下來,又有什麼不好談的呢?來人,還不把這些經版都收起來,送到長春宮去。”說着他打了個手勢,頓時有一批侍衛奉命而去,將那些經版收了起來。只是這些人動作看着快,效率確實在可以說是遲緩,也不知在拖延些什麼。
“帝師圓寂之前,曾舉薦道長爲國師,道長意下如何?”忽必烈繼續道,他雖然憤恨八思巴、李恆等人之死,但眼見方誌興不知不覺間便出現在自己不遠處,心中同樣震驚之極。再想到襄陽突圍時方誌興的表現,還有一些各地有關方誌興武功的傳說,心中已經隱隱有些不安:若是方誌興一心刺殺,只怕自己就再也不得安寧了!今時今日,無論用什麼手段,都要拿下此人才行。
方誌興自然不知忽必烈心中所想,不過他見到那些侍衛的動作,也猜得出忽必烈正在拖延時間,調集兵將圍堵自己。不過他今日前來的一大目的便是爲了驗證自己武功,同時調動韃子人馬方便張君寶救人,對此也不擔憂,呵呵笑道:“大汗厚愛,貧道愧不敢當。不過爲天下百姓計,貧道這裡有幾點淺見,還望大汗聽之!”
“哦,道長請講!”忽必烈道,似乎對此頗感興趣。
方誌興也不管他是真心還是假意,朗聲道:“這第一點,便是開釋忠臣義士。”
“開釋忠臣義士,是文天祥那些人還有抓到的武林人士嗎?這些人成不了大患,倒也不是不可以。”忽必烈心中想道,然後向方誌興回道:“道長所言,也是朕心中所想,只要這些人不反抗我大元,開釋了又有何不可。還請道長說下一點。”
“第二點嘛,便是希望大汗懲治各地貪腐暴虐、殘忍好殺之人,此輩禍亂天下,不殺不足以平民憤。”方誌興道。
忽必烈沉思了一會兒,也不知是不是在盤算其中得失,說道:“若是證據確鑿,此輩確實該殺。道長若是肯任國師,可以負責此事。”
“嗯?”方誌興聞言,心中微微一驚,再看周圍衆人嘉許的神色,更是凝重無比:“這忽必烈果然是一代雄主,竟有如此氣量,怪不得能夠擁有天下了。看來接下來我要提的更狠一點,免得反而被他爭取了人心。”想到這裡,他大聲道:“三,如今蒙漢紛爭不休,依貧道看來,不如仿吐蕃之事,蒙人治蒙、漢人治漢,如此,不僅天下可安,大汗也可垂拱而治了。”
“蒙人治蒙、漢人治漢!”聞言,場中無論蒙人、漢人還是色目人,都是有些譁然。蒙古人自是不屑,認爲自己佔領後進行統治是理所應當,如何能退讓出來?而漢人中無論北人還是南人,卻都對此極爲意動,對他們來說,皇帝是誰無關緊要,只要仍舊依賴他們即可,如果真的如方誌興所言由漢人治漢,那麼他們的重要性相比如今可謂上升了不止一層,對於這個提法自然不會反對。甚至就連一些色目人,對此也頗感興趣。一時間,場中氛圍,也有些詭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