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前,胡顯榮找到兵家修士胡明,拿着一小摞欠條在長達半個時辰的威逼利誘之下,總算是說服了讓胡明在今日的擂臺上打足一炷香,不需要擔心了禪院的那位小師傅。在離開胡明的住所後,胡顯榮再次來到客房區域,敲響了禪院明心小師傅的房門。
“小師傅,請問休息了嗎?在下有事求見啊。”
“請進吧,施主,門未鎖。”
“哎呦,小師傅這麼晚了還在打坐參禪,真是我輩楷模啊。”胡顯榮秉承着伸手不打笑臉人的人生格言,一進屋就笑臉相迎。
明心來到學宮這幾日自然瞭解到了眼前人的一些消息,內心裡是有些牴觸,所以只是不鹹不淡地回答道:“每日的功課最是熬人,不過卻最能練心修神,不像胡施主這樣嬉戲人間大自在。”
胡顯榮只當沒聽出來明心話裡有話,開門見山道:“都說佛家一顆慈悲心腸,我觀小師傅卻比傳言更加良善,進屋這麼長時間都沒趕人,你說不是佛心圓滿是什麼?”
“施主要是來此爲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就算了,夜已深還是請回吧。”明心忍了忍還是好言相勸。
“您看看,這不是有誤會了不是,本人這一次開設賭局您知道吧?虧了啊,還虧了不少呢,這大部分收益可都是要送去大千城的,這下子就不好收尾了,咋個辦嘛,那邊急需的物資該如何是好。”胡顯榮是長吁短嘆,不時地以手拍膝,表情那叫一個凝重懊悔。
明心見狀欲言又止,他之前聽過師叔談及大千城,對那邊的境況很是擔憂,不過出家人身上哪有餘財,只能望洋興嘆,這時忽然聽說這個讓他有些不恥的生意是爲了籌集資金送往大千城,那就不一樣了,就問了一句:“胡施主,所言可當真?”
胖爺是什麼人,那是人精中的人精,一聽這語氣就知道有門兒了,趕緊打鐵趁熱道:“小師傅,你是不知道啊,我那幾個常聯繫的兄弟在大千城快沒褲子穿了都,老慘了。”
明心在心裡經過一番天人交戰後,默唸了無數聲的佛號,最終答應在擂臺上與兵家修士胡明表演一場,得到確切回覆後胡顯榮才滿意地回到住處,也就出現了今日的場景,兩人在臺上你來我往地打足了一炷香之後纔開始真刀實槍的交手。
胡顯榮現在的境界跟吃了靈丹妙藥似的,一天一個樣,如今居然到了怒海境的瓶頸,眼看着不日就會突破至盈天境,雖然打架得本事稀爛,可境界確實有,那就意味着壽元也有。此時探頭探腦地看着裡面,臉上樂開了花,這下子能大賺一筆,就看到時候誰獲勝,不過怎麼也不會虧就是。
“施主,時間到了,咱們手底下見真章吧,我佛慈悲,小僧不得已爲之,還望見諒。”明心生怕一會兒把人家打出個好歹來,提前先致歉。
“哈,小師傅,咱們之前不是朋友,可今天以後就是了,你就是打我個半死也不耽誤事後一起喝酒,啊,不對,出家人不喝酒,那就喝茶。不過明心小師傅你也要小心,在下的力氣可不小。”胡明說完之後就開始擺出一個拳架,渾身散發出肅殺的意味。
在接下來的半炷香時間裡兩人一個拳罡如雷,一個渾身赤金面容悲苦,交手的勁氣四射,在屏障法陣上濺起一陣陣漣漪,而且胡明的拳罡居然能夠化爲種種形態,看樣子應該是獸形居多,不知這套拳法叫什麼。明心那邊則是梵音大作,看臺衆人離得近的能夠聽到聲音,一陣陣的金光流淌,在明心身前化爲刀槍斧鉞,向着他手指的方向對胡明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胡明步履艱難,之後慢慢地不再以獸形拳罡對戰,而是僅使用拳罡包裹一雙拳頭親身上陣,這樣子更加節省元氣。場上金光陣陣,不時有金色的刀槍斧鉞被胡明以雙拳打散,金色的霧氣時聚時散,慢慢地在場上形成一個濃郁的霧氣小區域,在不知不覺間包裹住了胡明的身影。突然,金色的霧氣開始收縮,形成了一個金色的鐘形將胡明牢牢鎮壓在其中,任他以雙拳如何擊打金鐘內壁,只有“噹噹”的聲音傳出,明心來到金鐘前,以手觸摸其上,緩緩念動咒語,不消片刻胡明就高聲認輸。
“好一招精妙的伏魔手段,居然能夠如此運用,不錯不錯。”焦研易心內有些佩服,據說這一門手段是佛家正統《伏魔心經》上的秘術,外人是學不來的。
隨着幾聲鐘響,第二天的擂臺賽落下帷幕,只剩下明日二十幾位的“上”評高手對戰,幾個人一出場地大門就聽見一陣喧譁,胡顯榮設立的攤子前幾家歡喜幾家愁,有些人在今天的比賽中輸的不少,有些人則是發了一筆小財,尤其是最後一場比試,大部分人都折了進去。
“嘿嘿,大家不要灰心嘛,有輸有贏纔有樂趣,況且又是小賭,今晚胖爺在客來悅酒樓請客,大家都去啊,每人一壺老酒記胖爺賬上。”一個肥胖的身影滿臉堆笑,大聲呼喝道,話音一落就引得全場喝彩,修士們大多並不會在意這些小錢,本來就是小賭怡情,不過晚上有免費的水酒喝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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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來到比賽場地佔據位置的修士發現,今日的每個石臺邊上都有幾個修士在調試陣法,看法陣啓動時的元氣波動可比之前明顯高了幾個檔次,看來今天盈天境修士之間的比試很有看頭啊。
時至正午時分,參賽修士們抽籤完畢,焦研易幾個人第一輪都幸運地沒有跟熟人見面,算是一個比較好的開場,在武銘一聲令下之後,九聲鐘聲再次響起,衆修士上臺互相見禮,準備開始比賽。
焦研易的對手是一個清淨宗的盈天境巔峰修士,在門派內的排名在前三,實力極強,兩人互相報名之後,清淨宗修士身上的法袍就變得如水一般,表面有了波紋起伏。
“道友,小心了,在下的水法走的是凌厲路子,待會兒要是力竭一定要舉手示意,不要傷了感情。”清淨宗修士幾馬琅開口說道,一臉認真的神色。
焦研易笑笑沒說話,只是開始散溢出濃濃的黑霧,不多時一半的石臺上就充斥着黑霧,觀看修士中的學宮小輩立刻開始歡呼,其他人不明就裡,就是馬琅也不敢託大,只能緩緩後退,身前開始出現了一道道透明的水幕。
“嗯”一聲嘆息從黑霧中傳出,緊接着就是一個粗壯的手臂伸出,直至全身出現,一尊三丈大小的獨眼巨人出現在場中,不過眼尖的人發現在這個巨人肩膀處有一個小小的類似貓頭鷹狀的飛禽蹲着,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馬琅。
黑霧慢慢地變得稀薄,一大部分黑霧都進入了獨眼巨人身體之中,讓它的行動變得不再呆滯,焦研易也隨即在變得稀薄的黑霧中顯現,不過卻是躲在石臺一角,嘴脣翁動之間獨眼巨人緩緩點頭。之後,獨眼巨人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衝向了它幾步外的馬琅,馬琅見勢不妙趕緊躲閃,卻不想佈下的三層水幕在一拳之下盡數化作飛濺的水滴。
馬琅深吸口氣止住心中的驚駭,拿出一件海螺狀法器,吹響之後出了一大片水域,水域之中還有着密密麻麻的水族,張牙舞爪地衝向了獨眼巨人。巨人聳了聳肩膀,突然一聲穿空裂石的聲音響徹整個比賽場地,不過觀看的和其他石臺中的修士只是覺得有些刺耳,不過馬琅就不這麼幸運,這個聲音差點讓他昏迷當場,海螺法器之上出現了道道裂紋,場上的水域也消失不見,馬琅查看之下發現其中的水族魂靈已經死傷殆盡。
在震驚過後,只能以精純的水法對敵,一道道秘術讓人看得眼花繚亂,獨眼巨人身上也慢慢地流出黑色的血液,再次幾聲啼鳴之後,貓頭鷹狀飛禽化爲黑霧消散,獨眼巨人在這股黑霧入體之後身上的傷口消失不見,獨眼之中也在醞釀着一股光華,馬琅深感威脅,不斷的騰挪想要躲閃,甚至以水法化爲一個個異獸想要爲自己擋災,不過在一道灰白色的射線之下統統化作石雕,規則的氣息瀰漫石臺。
馬琅看着不斷石化的自己嚇得魂飛天外,焦研易走過來之後小聲對他說道:“收取魂靈的手段有傷天和,你的師門長輩一定告訴過你,你不是大奸大惡之輩,不要走錯了路再追悔莫及。”說完之後一手拍在馬琅身上,石化的趨勢隨着他落下石臺就慢慢停止直至恢復正常。
馬琅眼中閃現出的不甘表明他並不服氣,盈天境巔峰的他身上有着好幾件法寶都是跟魂靈有關,不過看到法螺的損毀讓他投鼠忌器,至於焦研易所說的話更是沒放在心上,修士逆天而行不就應該百無禁忌?
包廂裡郭萬木心裡嘆息一聲,看來回去之後要好好引導一下馬琅才行,可別再出一個不世魔頭,清淨宗可不敢出這樣的醜聞。看了於崐一眼,發現於崐不爲所動,不知正在想什麼。
不遠處的戊子石臺上,葉月亭已經跟對手交手,是墨家的機關師,這一場比賽表演的意味濃厚,分別展示着自己的得意作品,讓好些勢力眼熱不已。葉月亭的傀儡是一個與真實巨狼沒什麼兩樣的存在,對手的機關師則是略顯粗糙和猙獰,其上滿布金屬倒刺,顯得壓迫感十足,不過行動之間遲緩呆滯。
相反,葉月亭的巨狼則是靈活詭詐,巨爪閃現着森森的寒光,每一次的攻擊都會在機關獸身上留下深深的痕跡,機關獸慢慢地在這樣的攻勢下變得殘破不堪。墨家機關師適時的拿出更爲巨大的機關獸,高約五丈,導致法陣都爲之擴大很多,葉月亭那邊受到訊號放出了一個人形的傀儡,高冠博帶,只是臉上戴着面具,雙目之中閃爍着幽光,這件傀儡一出場就讓全場驚呼,其他石臺上的比賽也爲之停頓,互相約定稍後再戰。
另一個包廂中墨家的二代老祖和葉家老祖在一起相互嘿嘿直笑,場下的葉月亭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關注到這裡後再次放出一個傀儡,這下子荒古洲的修士都坐不住站了起來,因爲場上一隻它們再熟悉不過的生物,居然是一隻傀儡麒麟。
“諸位,這尊傀儡徵得那位的同意,荒古洲的道友不必生氣,這一次僅作爲展示,之後不會出現相同外貌的傀儡,事後也會送給那位老祖。”此言一出,荒古洲修士間的那種敵意才緩緩消散,要知道麒麟可是荒古洲所有修士的偶像,不經老祖同意就製作這樣的東西可是要死人的。
葉月亭再次放出一尊傀儡,居然是海族的樣式,這還不算完,場上最終出現最後一個傀儡,一個背劍的三丈巨猿。
一共四尊傀儡,緩緩的形成一個陣法,打頭的是背劍巨猿,後面三尊組成三才陣法,巨猿一聲巨吼把出巨劍以一招大家都知道的劍招“青龍擺尾”,一劍削下了一大塊甲冑。身後的麒麟則是身上騰起青光,一道道木屬性箭矢攻向了巨型機關獸,一聲聲難聽的“咄咄”聲後,機關獸外圍甲冑被腐蝕出了一個個坑洞,麒麟靈活繞開機關獸的攻擊,一頭撞了上去,將機關獸的左腿撞得有些塌陷。海族傀儡則是高舉法杖,召喚出水龍捲限制機關獸的活動範圍,人族模樣的傀儡則是腳踏七星,一道雷霆被它接引下來劈向了機關獸。
一輪的攻擊就讓巨型機關獸傷痕累累,墨家的修士雖然竭盡全力在控制機關獸,不過還是左支右絀,葉月亭則是完全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安靜地看着,那些傀儡好似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在行動,尤其是巨猿居然能夠隔空御動巨劍進行攻擊。這一場戰鬥徹底顛覆了所有修士對於傀儡的認知,也讓錦繡葉家的大名響徹大千世界,現在有些人總算知道爲什麼當初學宮會派出那麼多人手在葉家設伏。
“這要是在未來能夠量產的話,對敵深淵就好多了。”大千城的來人是一位老者,青壯年早就離去了,柳倩倩也在擂臺賽開始不久就回返,入了三天境就是主力,防守據點的任務繁重,哪裡能脫得了身。
“這次讓大家看看就是這麼個願景,師兄說羣策羣力,讓它的造價再精簡一些,以後用之戰場就能少死很多人。”於崐也是雙眼放光,他內心中的激動更加強烈,身爲管事人,他清楚每天大千城都在死人,要是傀儡多一些的話該多好。
“定當盡全力,大千城那邊血流得太多了。”朱令堯也經歷過與深淵的戰爭,年輕的時候也差點回不來,自然知道那邊的難處。
衆人慢慢沉默,之後默契地繼續看着場中的石臺上傀儡之間的戰鬥,人族模樣那位除了使用出粗淺雷法外,還有一些簡單的法術,讓觀看的修士歎爲觀止。戰鬥持續了整整兩刻鐘,把幾個傀儡的所有優點都展示了一遍,最終才把巨型機關獸打廢,在爆發狀態下四個新式傀儡的實力不下於怒海境修士。之後其他石臺繼續比試,幾個負責人員上來清理石臺上的機關獸,葉月亭和墨家的修士則是有說有笑,對剛纔的表演感覺不錯。
焦研易勝利之後就來到離遊鹿鳴石臺最近的地方觀戰,沒想到這傢伙根本不給荒古洲那位修士機會,在人家現出真身之後,還是一柄飛劍飄忽不定,另一柄飛劍殺伐凌厲,逼得人家束手束腳,在憋屈中被一柄飛劍貼着眉心認輸。下了石臺,變回人身的荒古洲修士一臉豔羨地看着遊鹿鳴,上前討要了神魂氣息說以後常聯絡,敗不氣餒還有這份心性來交朋友,不是心大就是心性堅韌,未來不可限量。
幾人之中只剩下吳玄卿的比試,剛纔的傀儡大戰她們停下戰鬥,這會兒重新上臺開始對峙,對手也是一位千嬌百媚的大美女,只不過卻是一位來自五雷峰的修士,到了這一評級大多都是古老勢力的弟子,很少有其他的新興勢力擠進來。兩人一個手拿琵琶,一個手持一柄如意,清新脫俗,美不勝收,觀看臺上的呼聲也最爲響亮,甚至有修士爲兩人大打出手。
琵琶的音律之中包含着殺伐之意,一道道音波向着顏妙姈而去,後者
則是御動玉如意險而又險地化解,兩人看似打的兇險無比,可是在明眼人看來卻是一場高明的表演,兩人時不時地劃破衣衫,露出其內的肌膚,甚至有幾次身上掛了彩,可都是皮外傷。
焦研易和遊鹿鳴眼神古怪,看到胡顯榮的大聲喝彩後,一起搖了搖頭,其他結束戰鬥的盈天境高手也是看着兩人的打鬥有些無奈,好看是好看,可是有什麼意義。
兩人最終在一刻鐘後宣佈平手,不過兩人的實力在所有參賽選手中也算是中游,清音築不善殺伐,五雷峰女修則多是修行長生之術,也不擅長殺伐,明日的挑戰賽即可見分曉,平手的話積分不會靠前,前十無望。
是夜,客來悅酒樓一片歡聲笑語,三天的擂臺賽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已是終點,有些倒黴蛋會在第四天的挑戰賽上一鳴驚人,可那都是極少數,大家打完一身輕,今朝有酒今朝醉,這樣的同齡人相聚估計只有在大千城纔會再次出現,可那時有些人就將是一去不復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