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城裡,鍾九家裡,戴添一當初消失的那個屋子裡,此時靜悄悄地沒有一點聲息。
突然,一絲亮光憑空出現在屋子的一角,漸漸地放大,終於映出一個金光圓球,絲絲光芒從圓球中射出來,越來越亮,亮到極致時,金光刺眼,但還是能看到光圈中,一個人影就逐漸凝形而出。隨着人影越來越實,光線就漸漸地暗淡下來。當光芒盡散時,終於看清了這個人影,儉眉閉眼,正是當初在這裡消失的戴添一。
輕輕地吐出一口氣,戴添一慢慢地張開了眼睛。
在靈戒幻體境中,當最後一絲魔氣都被收取時,他突然就全身發軟,身體失去了動力一樣,然後體內灼熱一片,大道神紋閃出亮光,整個身體的感覺竟然消失。然後他似乎在一個極光亮的通道中穿行一般,似乎很久,又好像只過了一會兒,然後他的身體又有了感覺。
戴添一睜開眼睛,立刻分辨出這個地方是那裡。
當初他可是在這個房間裡住過的,雖然裡面的傢俱已經全部沒有了,但即便是空蕩蕩的房子,他仍然認識這個地方。
這是師兄鍾九的家。
戴添一感覺到身上有些涼,他回眼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上,一切正常。
不過,他還是感覺涼得厲害。
難道是自己失去了法力?或者所謂的幻體境只是自己南柯一夢!他心中想着,心念一動,回視自己的身體,小腹丹田中,一顆金丹金燦燦地懸在那裡,緩緩地轉動着;七魄當中,七粒玉果仍然是那樣的瑩白!他縮神入微,細胞中的大道神紋還在散發着一陣陣玄奧的氣息;他將神識回到自己的華池識海,神識中也一切正常,數不清的小火鳥在盤旋飛舞,華池之外的顱腦中,無數個開啓的小竅點如繁星滿天。
戴添一心神一動,凝紋成符,立刻雷神甲就披在了身上,雷骨甲盾也出現在左手裡。
看來自己一切正常,在幻體境中修就的法力都在。
他的心神又一動,界中界就出現在頭頂上,戴添一身形一虛,就進了界中界裡。虛天殿裡,還是那樣的佈置。虛天殿外,矢月兒等人搭在草原上的帳篷仍在,那些奴隸們還在牧馬打漁。混在他們中間,一身藍衣的,那是羅家的修士。他將神識放向界中界裡的第四重,在那裡,虛天大陣困着的大衍神魔,此刻正在咆哮掙扎,卻無法抵擋大陣的威壓。
戴添一看着也就放下心來,看來幻體境中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他從界中界裡出來,將界中界收回自己體內。他看向房門,門縫裡隱隱透進光來,說明現在應該是白天,不過光線有點暗,應該是黃昏的白天。但爲什麼現在會感覺涼呢?成就金身之體後,他一般不會感覺到冷,但涼成這樣,就說明現在的溫度很低。難道西安現在正好是冬天?可是,西安的冬天,有這麼冷嗎?
他忍不住將自己的神識放出去,戴添一大吃一驚。
怎麼回事兒?怎麼會這樣?神識出了問題?他大踏步走過去,將房門一把拉開,就給眼前門外的情景驚呆了!整個房間外面的院子裡,全是凍在一起的冰。這情景根本不是戴添一能理解的,他將神識潑撒開去,才發現不光這個院子裡面,這個院子外面,他神識所能及達的地方,全被冰封在了一起。
他的神識往上透去,感覺到天空一片昏暗,冰層明顯有數十米厚。而且,他隱隱地感覺到天上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威壓,似乎有什麼巨大的東西懸在天上。
突然,戴添一感覺到心神一悸,明顯地有別人的神識探掃過來。
戴添一本能地收縮神識,那股神識在他身上逡巡一會兒,就收了回去。
竟然有修士!自己難道回錯了空間,沒有回到原來的大世界裡?可是,這裡明顯就是師兄鍾九的家,這個房間明顯就是當初自己所在的那個房間。
戴添一站在門前,透過晶瑩的冰塊,他能看到院子裡的冰裡,明顯地有一個通道,從大門口通到正屋。他知道正屋,是鍾九和他的母親住的房間。不過,這間房子的門前的冰卻是實的,沒有任何通道。顯然這個房間一直沒有人進出,所以主人就沒有費勁打個通道出來。而在大門外面的冰層中,他剛纔用神識已經明顯地感覺到,順着街道,人們也打開了許多通道,裡面有人在行走。
難道自己進入幻體境後,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麼變化?
自己到底進了幻體境多少年?不,準確地說,應該是自己進了幻體境後,地球上大世界又過了多少年?這個冰川似的世界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太爺、爺爺、父親、母親、鍾九師兄還有小寶貝謝思,他們現在都怎麼樣?還在這個世界上嗎?戴添一的心裡一下子焦急起來。他想了想,再次將神識潑撒出去,街道還是當初的那個樣子,雖然兩邊的店鋪都變了,但大體格局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他心神一動,就進入界中界裡,然後就出現在大門外巷子裡的一個沒人處。心神再動,界中界就出現在他的頭頂,立刻又沒入他的體內。
進到巷子裡,戴添一確實驚訝起來。
滿世界都成了一個冰凍的世界,頭頂上全是厚厚的冰層,順着街道,人們在冰中開鑿出通道來,形成一個小小的冰穹。每隔一截距離,就向上朝天打出一個洞,然後從洞中就微徽地灌進冷風,是涼涼的新鮮空氣,顯然是人工開鑿出的通氣孔。
戴添一出了鍾九所在的巷子,就到了雞市拐的大街上。
大街上還是一片冰凍,只不過頭頂上的冰穹更高更寬,街道上竟然還有汽車行走。街邊的大樓顯然還在繼續使用,只不過,大樓基本都被凍在冰中,而順着大樓的窗子,都會開鑿出一個通氣孔,以供樓內的人換氣用。
另外還有一個明顯的變化,就是街上的人少了許多。
雞市拐原來是西安市一個比較熱鬧的地方,在過去人來人往,人行道上人的密度也是非常高的。但現在,戴添一明顯感覺到,來來往往的人的密度低了許多。
戴添一強忍着心中的急燥,強忍着自己利用界中界瞬移回家的衝動,慢慢地從那條小巷子拐進去。這是他過去上學時,每天回家要走的路。拐過彎,路邊的那家肉夾饃店還在,戴添一特意走近了,看了一下里面的老闆,卻發現已經是一個陌生的漢子了。
他不由地加快了步伐,快步往前趕路。
終於走到了自己家的巷子,遠遠看過去,戴添一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家還是那個老宅的樣子,門還在,還和以前一模一樣。走到家門口,他的心裡不由地一抽,門上竟然掛着一把鎖!自己家裡永遠都有母親在,從來是不會鎖門的。
戴添一左右一看,巷子裡這時靜悄悄的沒人,身體一閃,就通過界中界瞬移到家裡。
家裡還是老樣子,除了房頂上的那些冰。
他進了正屋,正堂裡的八仙桌還在,一本線裝書打開着書頁,靜靜地攤開在桌子上。桌子旁邊,是太爺常坐的太師椅,上面的棕墊兒還在。戴添一走到桌子前面,看了一眼那本書,那是一本黃庭經,太爺經常看的,也是他小時候就背熟了的。
戴添一沒有動這些東西,他立刻出了正屋,走到了偏房,偏房的門虛掩着。
推門進去,屋裡還是自己記憶中的樣子,母親常用的針線籃還擺在桌子上。巨大的紅木牀上,整整齊齊疊起的被褥,還是原來的那些,只是明顯地舊了許多,而且,父親常蓋的那一牀被子,已經有了兩個補丁。
在屋子的門背後,一根紅油亮亮的棍子靜靜地樹在那裡。
那是父親的牛筋棍兒,是專門練習戴家三棍的。這種牛筋棍是山西的特產,比一般的木頭要沉實,而且極有韌性。戴添一伸手將棍子拿在手中,一股親切感就由手心傳入心中,這也是他從小摸慣的東西,這上面的紅油色,是父親和自己的汗水浸染出來的。
忍不住棍子在手裡倒了兩把,將空氣打出砰砰的響聲。
戴添一將棍子放下,他身子一閃,就到了大門外,轉身就向八仙庵走去。
八仙庵的照壁還在,萬古流芳四個大字依然清晰!八仙庵的牌坊也在,不過昔日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古玩市場,如今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通道,兩邊的鋪面只開了廖廖三兩家。就連那塊“呂純陽遇鍾離權得道處”的石碑,也只剩下了半塊了。
戴添一加快了步子,穿過古玩市場,來到了八仙庵前的巷子。
昔時的算命一條街上,竟然沒有一個周易館了,住日裡那些仙風道骨的真假神仙,也都不見了蹤影。戴添一不由地放慢了步子,幾乎是一步一步挪到了太爺的那個算命館的門前。命館門額上“陳摶一夢八百年”的牌匾還在,但命館裡空蕩蕩的,也不見了那塊青石曖玉牀。
太爺……去那兒了?大世界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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