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家丁大眼瞪小眼,一時不知道怎麼辦好。
“喂!你兩個別磨磨蹭蹭的,大爺們可沒這麼多閒工夫陪你們瞎混!”黑子大喝一聲,揚起馬鞭作勢欲打。
“別,別!爺,咱們商量好了。”那鄭姓家丁在王姓家丁身後就勢那麼用力一推,便向後跳開兩步。
“姓鄭的!你!”王姓家丁一個趔趄撲向前,顯然沒想到這同伴平日裡和自己嘻嘻哈哈看起來關係甚好,這種時候居然做出如此陰損之事,不由回頭狠狠瞪他一眼。
“好,人既然選定了,那麼便動手吧,爺還有事兒要辦,你們可耽誤不起!”那頭領見兩個家丁窩裡鬥,嘴角一翹,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誚之意。
王姓家丁趕鴨子上架,此刻是焦頭爛額,他現在猶豫着不敢出手,生怕自己一動,對面那小子就順勢倒地,那自己就慘了!
“快點!拖拖拉拉,你是不是男人?”隨着黑子一聲暴喝,王姓家丁終於出手,一拳便向着卓凡面門打來。
卓凡正思量着是否要立馬認輸,見對方攻來,倒是下意識地退後跳開。
“咦!”那頭領見卓凡的動作,卻是大感意外。
按他看來,眼前這小子定然會馬上認輸,然後自己隨意叫個手下去修理這兩個惡奴一頓就是了。可是這小子並沒有這樣做,這讓他有些驚訝。
不過最讓他吃驚的是,這小子的動作居然十分的快捷,往後那輕輕一縱竟然讓那家丁撲了個空!
其實他不知道,此刻的卓凡比他更吃驚!
方纔下意識的一動,卓凡只是打算往後稍退,他看着對方的速度,當時還想着,自己少不得要捱了這下才能認輸了,哪知道腳步一動,忽然感覺腹部升起一團熱流,熱流順着腿而下,兩條腿上竟然有了一種充滿力道的膨脹感!
腳下輕輕一點,卓凡的身體居然往後退出了將近半丈!
那王姓家丁吃吃地看着他,神情像見了鬼一般。
奇了怪了!
這卓家的老三體質瘦弱,向來是他們譏笑嘲弄的對象,他怎麼都想不到自己此刻居然一擊不能得手!
看着卓凡那略帶鄙夷的眼神,他感到有些憤怒,先是被同伴出賣,現在竟然被小孩兒譏笑。
什麼時候自己淪落到被這貧農家的小畜生鄙視的份兒上了?
掄拳再上,居然還是被卓凡一一躲了開去。
他徹底地惱羞成怒了,這樣的事兒讓他太過丟臉,看這小子的奸猾樣就知道等下肯定會認輸,左右逃不了一頓打,至少要先出手教訓一頓這卓家的臭小子!
“哼!小子!看不出啊,還有那麼兩下子。”王姓家丁聲音很冷。他作爲周府的家丁是學過些拳腳的,自然看得出卓凡這幾下子並不容易。
不再言語,他跳將上來搶攻,拳頭打的一板一眼似模似樣。作爲家丁,幫着周家欺男霸女,他這打架可是沒少幹過。
王姓家丁不再猶豫留手,卓凡的壓力便大了起來。腹部那團熱流源源不絕,沿大腿,過小腿,經腳踝,至腳掌,腿部的每一寸肌肉似乎都充滿了力道,腳下每一次跳躍都敏捷得似山間猿猴。他只求躲閃,一時之間對方拿他卻也沒轍。
那頭領騎在馬上,看着卓凡輕盈的身形不由得眼中異彩連連,時而還微微頷首,顯然十分欣賞。
“你們說,這小子是否練過拳腳?”頭領開口詢問。
他身邊有四人,依然是那叫黑子的騎士先開口,“頭兒,我瞧着不像,你看他腳下沒有章法,躲閃之間步法十分凌亂,要是有誰教出個這樣的弟子,非得氣死不可!”
“俺瞅着不像,看這小子步法雖然亂,但腳步卻不虛浮,顯然下盤很穩,似乎是有些根底的。”一個黑衣的騎士盯了半晌道。
“嗯,老嶽也看出來了。我也覺得怪,這孩子像練過一樣,不過這黑山坳中的農民子弟,哪裡有錢請得起教頭師父吶……”那頭領話語微頓,謂然一嘆,似乎想起什麼往事,眼中竟然有幾分傷感,續道,“可能是他的天賦太好吧,也不知是誰家的孩子,如果埋沒在鄉間,倒是可惜了。”
“怎麼?頭兒看上他了?這孩子年紀小了點,想進咱們府裡可是不易呢!咱們頭上那位,可不好說話。”黑子接口道。
那頭領點點頭,緩緩道:“看看再說吧。”
這時候場中局面已有變化,王姓家丁數次攻擊不果,整張臉漲得通紅,他今兒實在是把臉丟到家了,居然被一個貧農家的孩子如此玩弄於股掌之上,此事若是傳了出去,自己也不用在這黑山坳中混了,相較之下,騎士的威脅倒顯得不足爲道了。
“小子,老子讓你再躲!”他猙獰地叫嚷着,使了吃奶的勁兒好不容易搶到卓凡身前,猛地一拳下去,自信能讓對方躺上十天半個月。
卓凡被此人逼得緊了,心裡也是煩悶。
有心和對方好好打上一架,奈何心裡清楚只要一交手自己必然被擊倒。
他此刻已經沒了認輸的心思,腹部那團熱流給了他保障,估摸着現在這情況應該是方纔的奇遇帶來的,他倒是想好好琢磨一二,對面這家丁就正好拿來練手。
他心裡也略微有些疑惑,自己現在這狀況,似乎有點像陳老頭口中那些會武功的俠士,可是他心裡清楚,自己從小到大,就是呆在這黑山坳中,除了種田就是做苦力,接觸的不是農民就是周府的家丁,若是這樣都能學出武功,那明兒太陽肯定從西邊出來。
嘿,我若是會武功,此刻肯定一拳把這狗腿子打個半死!
心裡剛有這個想法,便見王姓家丁正好一躍而起,劈頭蓋臉一拳下來,卓凡方想躲閃,卻發現腳下不聽使喚。腹部那熱流竟然在這個時候突然改變了方向,朝着他的右臂涌來。
右臂有一種灼熱的膨脹感,讓他感到分外不舒服。
“呀!”卓凡大喝一聲,拳頭順勢擊出。
“啪!”一拳正好打在王姓家丁的左臉頰上,拳勢尚未消止,居然還將對方掀翻了去。
那王姓家丁翻倒在地上,啐出一口血來,血中兩顆黃白之物——竟然連牙都被打了出來。
此人掙扎着站起身,只見他模樣甚是狼狽,整個左臉頰上居然有一個紅紅的拳印,半邊臉腫得老高,此刻他看向卓凡的眼神中已經有了畏懼。
卓凡這關口也是雲裡霧裡,那股子熱勁在拳打對方後便突兀地從腹部消失了,他想找出來,卻是根本無法辦到。
他也料想不到,自己這一拳下去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居然將周府的家丁一拳撂倒,還打成這副模樣,他心頭隱隱感覺到幾分爽快,平日裡這些狗腿子仗着人勢,可沒少欺壓他們這些貧農。自己先是打了張勝,現在又敲掉這王姓家丁的兩顆門牙,不僅替二哥出了氣,而且還連帶收回些利息。估計這些周府的家丁做夢也想不到有那麼一天。
不過他爽快之後又隱隱有些擔心,現在他是仗着有人撐腰纔敢如此,若是這些人走了,說不準周家便會找自己家麻煩,看來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加入這支行商隊伍纔是。無論是鎮上哪個家族的商隊,都不是周家能惹得起的,自己若是進去了。周家斷不會爲了兩個家丁找自己家生事端。
想到這些,他便漸漸冷靜了下來。
這時候那姓鄭的家丁有些恐慌地站了出來,向着馬上幾人一拱手,還用餘光瞥了卓凡一眼,眼光中帶着幾分忌憚,“幾位大爺,你們現在可信,這小子實力可不差呀!這就容我等將他帶走可好?”
姓鄭的家丁這會兒心中是十五個水桶打水——七上八下,根本沒底,他想起今天的事兒,真個邪門兒!這卓家的老三年紀才那麼小,居然這般能打,實在出乎他意料,他現在在想着把馬上這幾位主應打發走了是否應該回去找兩個幫手再來擺弄這小子,這小子住在黑山坳中,諒他也逃不到哪裡去。敢打傷周府的家丁,以後有他的好果子吃!
那頭領見卓凡一拳擊倒周府的家丁,臉上居然露出解氣的神情:“哈哈,這孩子有些意思!唔……剛纔你說什麼?我說過他打贏了就讓你們帶走麼?滾!給我滾遠點,爺不想髒了自己的手!”此人突然怒喝一聲,似乎對周府的家丁格外厭惡。
鄭姓家丁聽對方出言恐嚇,渾身打了個哆嗦。心知今兒這事算是辦不成了,但一想想周府的家法甚是嚴厲,鐵管家那人對觸犯家法的家丁可是毫不手軟的。今兒栽了,不過好歹也得知道栽在什麼人手裡是不?他雖然只是個家丁,可週府卻要顏面,若是栽在不明不白的人手裡,那會讓人看笑話的。
鄭姓家丁心裡盤算,自己怎麼着也得打聽出對方的身份來歷,這樣或許能少挨些板子,看這些人這麼狂,想必也不會和自己這麼個小人物較勁兒。他也有些疑惑,究竟是什麼人,敢在周家的地盤上如此囂張?
“敢……敢問幾位大爺在何處高就?小的今兒多有得罪,日……日後當登門賠罪。”實在是編不出什麼好理由,只得用這等蹩腳的說辭。
“哈哈哈哈!”那頭領大笑數聲,“就憑你?也敢問爺的身份?要找場子你儘管來!”說罷掏出腰間別着的腰牌,扔了過去。
鄭姓家丁一把接住,只見牌子正面赫然刻着“歐陽”二字,差點便嚇昏了過去。
“歐陽”!——這方圓兩百里,也只有鴻安鎮的那個歐陽家敢如此標榜自己的身份。
鄭姓家丁老老實實將腰牌交還,拖着自己的同伴便走,真的恨不得背後能生出兩對翅膀來!
“哼!真的是狗仗人勢的奴才!”那頭領看着兩人遠去的方向冷哼一聲,隨即十分和善地向着卓凡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