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太和縣與鴻安鎮之距離,不過數百里之遙,卓凡如今的腳力,若是全力施展開來,快逾奔馬,不經數日,便一晃而過數個城鎮。
南疆之地,乃是茶馬商的聚集之處,水運暢達,盛產絲綢,茶葉,乃至瓷器,本應是物富民豐,繁榮鼎盛之所。
以卓凡以往的見識,南疆的繁華,當是遠過於西疆。
然數日間所見,卻未同他腦中所想,多數集市人煙稀少,繁華之景不復以往,路上所遇行人,多有形色匆匆,面帶恐慌之輩。
山野間偶然遇上些寨落,竟而有瘟疫橫行。
卓凡前思後想,憂慮之心更重,遂加快了腳程,打算回鴻安鎮黑山坳探訪一番。
一路行來,他卻也多行善事,先是從那藥王丹經的記載中,找出了其中記載的數種藥草,配以煉製已成的黃芽丹,找一大鼎盛放,酌以甘甜泉水。
卓凡再從以往奪來的玉簡中,尋得一二法門,使毛筆,蘸硃砂,配以自己的真氣,在那黃符紙上書寫出數道靈符。
雖然靈符之術,乃是小術,以卓凡如今道境化形大成的體悟,習之練之並非難事。
然此靈符之力,乃是先天之氣,其上符文,是天道之法,自有其神效之處。
卓凡花費了數日時間,釀得一鼎良藥,再以真氣催動符紙,將其化入鼎中,一鼎良藥符水即成,便扛於肩上,投之沿途各地的井中,化解瘟疫,活人無數。
這事情傳的極廣,後世太和縣一地的村落之間催生出一習俗,沿途村寨城鎮,凡見着扛鼎而過之人,都會避而讓道,以示尊重。
卓凡一路行善,卻也不忘了自身之事,他拿出了掌門師伯贈與的三株靈草,種於泥丸空間的田地之中,這三株靈草,他在藥王丹經中翻閱良久,到底是找出了其中兩味的名稱:紫風藤,寒露草,還有一味卻是不得而知。
想來這天下之大,物種神奇,萬千藥草也不可能被一部丹經所囊括,何況這藥王丹經,其中記載的最爲要緊的,並非是各種丹藥的煉製配方,卻是層層而上的煉丹手段。
卓凡種下了靈草,便着雲中子看護,隔十日澆水一次。
這一日,他到底是回到了黑山坳中。
擡頭望不遠處的黑山,心頭頗有些感慨。
行到近處,便發現偌大的寨子里居然沒有了人煙,無論是東頭的地主周家,還是西頭村落,居然都瞧不見半條人影。細細檢查了每一處,才發現每家每戶的院落中居然鋪着一層薄塵,顯然,整個寨子中荒無人煙,已然有些時候了。
卓凡心頭升起不詳之意,催動身法四下找尋,待得他繞過了黑山,眼前倒是豁然開朗。
這一處佔地極爲廣闊,毗鄰茶馬古道,路邊的叢林中被人爲的劈出幾條道來,顯然是花了極大的人力。
叢林的枝椏掩映下,隱隱可見炊煙。卓凡走到近前,便發現這是一處極大的寨落,這寨落與他以往在郊野所見有極大的差別,幾乎類似於城堡一般。寨門建得極爲高大,入眼是連綿的柵欄,重重疊疊,足有兩丈來高。
寨落中,還設有幾處瞭望臺,這哪裡是個寨落,分明是個江湖門派!
卓凡微微詫異,走上前幾步,便聽“咄、咄”之聲連響,數支白毛羽箭射入他腳下地面,兀自顫抖,卻聽瞭望臺上有人呼喝:“來者何人?”
卓凡擡手,抱拳,大聲道:“不知貴處可知那黑山坳中的人家,皆盡去了何處?”
對方言語中微有詫異之感,回道:“你是何人?難道不知,黑山坳的民居,皆盡遷入了咱們卓家寨中!”
“卓家寨?”卓凡眉頭一揚,便問道:“敢問寨主姓甚名誰?”
“我家大寨主,卓清,二寨主,卓寧!”
卓凡大喜,諒他如今是見識非凡,也沒想到,自家居然置辦出了如此一份產業,正當他要開聲表明自己的身份,身後林子間的小道上,卻響起了狂亂的馬蹄聲。
那寨子裡,瞭望臺上之人發現了異常,居然打起了旗語。氣氛驟然間緊張起來,那木柵欄的後方,伸出點點寒星,有鐵矢,有槍棒,甚至有斧頭、鐮刀。
卓凡扭頭一看,塵煙起處,數騎人馬倉皇而來,他一眼便認出了爲首之人,正是他大哥,卓貴!
看卓貴的神態雖然緊張,但身姿卻是矯健,騎在馬上,一提一縱之間顯然得心應手,看來習了武功之後,身子骨都有了些根基,不似以往般單薄。
卓凡暗自點頭,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大哥並未練出內勁達到武士境界,但是和以往相比,已經是天壤之別。
這時候,卓貴一行人自然也發現了卓凡。奈何卓凡如今樣貌變化極大,身材魁梧,即便是至親之人,一時間也是有些迷糊。
卓貴身在馬上,瞧着站在寨門口的少年有幾分眼熟,在腦中過了幾遍,才認出是自己的三弟卓凡,然而他臉上卻沒有喜色,當即大喝道:“快開寨門,讓咱們進去!這番糟了,引來了數只獸妖!”
卓凡聞言一驚,拿眸子一掃,才發現這一行數騎的後面,依舊是煙塵滾滾,數只巨大的臂膀在林間翻飛,一顆顆大腿般粗細的樹木如同麥子水稻一般被收割倒下,轟隆之聲漸漸迫近!
“這……”卓凡擡頭,便看見一隻巨大的蜘蛛!這蜘蛛足有一丈來高,四隻後肢貼地,四隻前肢不斷飛舞,跟在此怪的後面,是兩隻巨大的蜈蚣!
這蜈蚣也是丈許來長,身子後半部分貼地,頭顱高高揚起,眼中透出點點紅光,滿身都是長足,分外駭人。
卓凡幾乎第一時間想起那日在地底陰河中的所見,這種怪物,絕非常人可以匹敵的。
寨門已經打開,卓貴正待策馬衝入,扭頭一看,卻見卓凡身形如電,直往那三隻異物的方向衝去!
“三弟,回——”卓貴的聲音生生卡在了喉嚨裡,卻見卓凡周身火光閃耀,幾乎是在眨眼間,便凝實成十數道劍光。
卓凡並指一戳!
烈火焚城!
十數道劍光彷彿生了眼睛一般,直接便轟殺在那蜘蛛精怪的頭上。一片綠液灑在地上,滋滋作響。
那精怪居然整個炸作了一團碎肉!
卓凡的手段並不止歇於此,他伸手一劃,在虛空中劃出一道半月形的火芒,伸臂一展,那火芒“嗖”的便打在了一隻蜈蚣精的身軀上。
那蜈蚣精的軀幹應聲而折,整個身子卻沒有被點燃。
卓凡目中閃過訝色,那精怪卻又分做兩截,兀自爬行上來。
“嗖嗖嗖——”
寨子中羽箭紛飛,居然刺不穿那精怪的殼甲,驚呼之聲此起彼伏,卓凡面露冷意,泥丸空間中衝出一縷火意,道境之威展現,一記劍芒劈出!
“嗡——”
虛空中憑白出現了一個黑點,眨眼之間便擴散成了一個黝黑的洞口!洞口的星芒點點,盡是火光!
衆人眼前光線一暗,這一刻,天地彷彿黑了下來!
數息的時間,光線又恢復了正常,所有人都面面相覷,那兩隻三截的蜈蚣精整個碎裂,周身的殼甲化作了一地的粉塵!
一陣寂靜,而後是震天的歡呼,卓貴騎在馬上,看着遠處英姿不凡的三弟,眼中幾乎都要泛出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