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往來

陳丹朱不去理他,擔心的左右看。

竹林呢?竹林現在備受打擊,精神鬱郁,別又被打了。

“你別仗着人多欺負他。”

這話讓周玄很生氣:“我欺負人還用仗着人多?”

陳丹朱看他,牆頭上的年輕人做出一副痞態,但眉眼骨子裡還藏着儒雅,畢竟他是投筆從戎的讀書人,就算拼了命的練,能上陣能領兵能殺人,但跟從小就當兵的竹林是不能比的,竹林真要跟他拼命——

“行了。”周玄看懂她的眼神,惱火的伸手一指,“我可沒把那小子怎麼樣,在那邊樹上站着呢。”

陳丹朱忙看了眼,雖然看不到,但也放心了:“周公子你來送禮直接明說就行,我不會阻攔的,也用不着翻牆頭。”

周玄從牆上跳下來:“陳丹朱,你現在門前冷落車馬稀,除了我,也沒有人上門了。”

陳丹朱呵呵笑了兩聲,懶洋洋說:“我陳丹朱門前什麼時候熱鬧過?”

周玄大步走過來,也不管地上涼直接就坐下,看陳丹朱手指在簸籮裡將一片片不知什麼的藥材撥來撥去,捏起一片放進嘴裡。

“有毒!”陳丹朱驚聲喊。

周玄嘎吱將藥片咬碎,斜眼看着她:“你家白朮有毒啊。”

認得草藥啊,陳丹朱一笑:“是藥三分毒嘛。”手指翻飛將白朮片炙烤,“周公子來送禮啊?禮物呢?”

周玄冷笑:“陳丹朱,你罵陛下就罷了,爲什麼還扯上我父親。”

陳丹朱也不看他,輕嘆一口氣:“我說的是實話啊,周大夫一心要看到的就是大夏國泰民安。”說罷看向周玄,眼神期盼,“周公子,爲了您的父親,你和我一起說服陛下吧!”再揚聲,“公子怎麼坐地上了,阿甜,拿坐墊,熱茶來。”

女孩子一雙眼如春水,兩人又坐的近,周玄能看到春水裡的自己,他忍不住吹了一口氣,想要吹散:“做夢!”

陳丹朱啊喲一聲,閉上眼擡手擋着,生氣的喊:“阿甜,不用拿坐墊和熱茶了。”

躲在一旁屋門口拎着坐墊熱茶的阿甜立刻又退回去,繼續蹲下扒着門警惕的盯着周玄。

周玄倒沒有再有動作,雙手抱臂,靠在廊柱上,將腳擡起來放在暖爐邊搖啊搖。

陳丹朱繼續翻烤藥材,問:“你來找我幹什麼?烤火嗎?周侯爺開了府,窮的炭都沒有了嗎?”

周玄靠着廊柱冷聲說:“陳丹朱啊陳丹朱,你是一點也不都怕啊?”

“怕?”陳丹朱輕嘆口氣,“怕有用嗎?怕的話,侯爺你就不會來找我嗎?”說到這裡她停下手,眼睛眨啊眨的看周玄,“如果這樣可以的話,我可以怕你啊。”

周玄對着她擡腳作勢要踢,陳丹朱從一旁拎起切藥刀:“你踢我可以,踢我的藥試試!這是我給三皇子做的救命良藥,你踢了它我跟你拼命!”

看着女孩子轉瞬做出張牙舞爪的樣子,周玄忍不住哈哈笑:“陳丹朱,你真夠無恥的,你還真抱上三皇子這條粗腿不放了,只要需要,你這道觀裡一草一木都能三皇子的命扯上關係了!”

陳丹朱將切藥刀在手裡挽個花,挑眉:“我又沒說謊,我是要給三皇子治病。”

“你死心吧,現在就連三皇子也不登你的門了。”周玄幸災樂禍一笑,又淡淡道,“我不是問你怕不怕我,我知道你不怕我,但你激怒陛下,激怒整個士族,就真的一點都不怕嗎?”

陳丹朱輕輕撥動白朮片,激怒陛下嗎?其實看起來陛下將她趕出宮廷,不許她進宮門,城門,但她安安全全自自在在,陛下並沒有將她抓起來懲罰,尤其是聽到了傳開的流言——

聽到她爲什麼惹怒陛下的流言後,她的心就更淡定了。

這流言不是指責她的,而是說給世人聽,尤其是士族。

這也可以說是皇帝的試探。

如果皇帝什麼都不說,也不怒,也不許那日的話流傳出來,將這件事無聲無息的捻滅,她纔要害怕呢。

至於激怒士族——這個天下,終究是陛下的,只要陛下有心做成此事,對於這個陛下的心志,陳丹朱是很信服的,士族們恨她,又有什麼關係?

她看向周玄:“周公子,我真的一點都不怕,你信不信?”

這次她說的是實話,不像那一次,他問她怕不怕他,信不信他殺了她,她口是心非。

周玄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怕,不過,你適才說怕沒有用,但不怕其實也沒用,事情會怎樣,不是你怕或者不怕就能決定的。”

說罷看着陳丹朱微微一笑。

“太子殿下來了。”

聽到太子殿下這個名字,陳丹朱撥拉藥片的手頓了頓,身邊身影晃動,周玄站起來,拂袖邁步。

陳丹朱看着他的背影,所以他是來——

她餵了聲。

周玄回頭看她。

“你說是來禮尚往來的。”陳丹朱問,將手伸出來,“禮呢?我上次可是送了你四個山楂果呢。”

周玄冷笑:“四個山楂果你也好意思說!”

陳丹朱忍着笑:“那可是停雲寺的山楂果,我特意讓慧智大師開過光的,吃了能長命百歲,百戰百勝,心想事成,人見人愛——總之,是無價之寶,不信你去問慧智大師。”

周玄呸了聲:“別以爲我不知道,那是你和別人吃剩下的,拿來打發我!”說罷大步而去,依舊沒有走門,翻上牆頭——

陳丹朱撇撇嘴,其實小道觀牆那麼矮,還不如走門呢,念頭閃過,見越過牆頭的周玄揮手一揚,一物攜帶疾風飛過來。

不知道躲在哪裡的竹林嗖的落下,伸手擋住,一聲輕響,那物落在地上,陳丹朱從竹林身後探頭看,原來是不知道什麼串成的珠串。

“禮尚往來。”周玄的聲音從牆外傳來,“我這也是吃剩下的。”

阿甜跑過來將珠串撿起來端詳:“還是真是吃剩下的,這是杏核。”捏着鼻子要扔開,“這個周玄太噁心了。”

陳丹朱笑着伸手:“哪裡真是吃剩下的,你看着串很明顯是精心雕琢過的。”

阿甜將杏核串遞給她,陳丹朱託在手裡,小小的杏核在日光下溫潤如黃玉。

“你們這送禮也算是扯平了。”阿甜在旁嘀咕。

小姐爬牆頭送了人家四個山楂果,周玄翻牆頭來送了一串杏核。

陳丹朱將杏核串握住,送禮當然不是送的這個,她是去跟周玄表達明白他的相助,而周玄來送的禮則是告訴她,太子要來了。

太子,姚芙的靠山,李樑真正的主人,兄長姐姐遇難的背後黑手。

自從得知李樑外室的真正身份後,她半句沒有提及這個女人,但她心裡一刻也沒忘記,她甚至猜測,這一段遇到的事,背後都有那個女人,或者說太子的手筆——

但那個姚芙不出現,躲在皇宮裡,她不能也不敢輕舉妄動。

現在太子終於到了,他們要堂堂正正的站在她面前對付她了吧。

周玄是假做跟她作對,太子要是跟誰作對,可不用假做,直接動手就是了。

這就是周玄說的,不管她怕還是不怕,事情並不能真的如她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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