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艦隊終於來了
漆黑的深海中,一條條巨型不知名的海底怪物,搖動着毛絨絨的尾巴,勝似閒庭信步,慢悠悠地遊動着。海底的山頭,如同陸地上的小山包一般,一座連着一座,連綿起伏,看不到頭。有幾座像是小圓錐似的高高的山頭,向外不停地噴着黑黑的濃煙,如同一條黑龍,盤旋在海底之中。乍看之下,就像農戶家中的豎着一根高高的煙囪,彷彿可以聞到柴火的木香味。這是典型的海底丘陵地貌。衆多的山頭之間,就像衆星捧月一般,圍着一處略微平坦的海底平地。而平地上,卻不像陸上那樣種植着農作物,看起來讓人親切,讓人舒心,相反,這裡到處是各種令人恐怖的生物骨殖,各種型號飛行車、戰車的殘骸,如同一個巨大的陰森森的墳場。綠色的海藻纏繞,毛絨絨的小飛蝨在其中游蕩,更顯得荒涼和恐怖。在衆多的骨殖和殘骸之間,隱約可見色彩鮮豔的珊瑚礁遍佈其中。一羣又一羣的胖嘟嘟的冉遺,在珊瑚礁中游進游出,忙忙碌碌,似乎在採集着食物。
忽地,一架紅色的飛行車領着幾架黑色的旋風車從海底深處,如同幽靈一般,悄無聲息地朝那些巨大的海底生物飛去。
在紅色飛行車上的彩虹,一臉肅穆,緊緊盯着車裡的一臺回波立體成像儀。
按照作戰會議的計劃,文昌閣和黑虎團聯軍已經埋伏在曼珠沙華通道最後一道關隘處——龍眼的最外圍,準備痛擊帝國軍團。而她也按照分工,領着幾架旋風車,前往龍眼地區,尋找着她們的目標——鯤。
漆黑的海底中,由於鯤對燈光極其敏感,她不敢開燈,僅靠着車裡的成像儀進行導航,規避着海底各種障礙物。幸好她對曼珠沙華通道瞭如指掌,再加上她駕駛技能超衆,才使得她領航的幾架旋風車安全地到達了龍眼。
航行到龍眼平地一架巨型骨殖上方,彩虹將飛行車停了下來,緊張地看着眼前的回波成像儀。
“彩虹姐,有發現嗎?”她脖子上的通信儀“嗡嗡”地震動着,又將震動的頻率轉換成語音傳導到她的聽覺神經。這顯然是鍾煥然的大嗓門。他在她身後的一架旋風車上。
彩虹眉頭皺了皺,輕聲斥道:“別這麼大聲音,想找死嗎?”
鍾煥然身在險境,捱了彩虹的批,不敢反駁,只得壓低聲音,再次問道:“彩虹姐,我們發現鯤了嗎?”
“噓!”一條體型龐大的鯤從不遠處的火山口搖搖晃晃地遊了過來。
“所有人,關停發動機。”彩虹眼睛眨都沒眨,一邊盯着鯤,一邊輕聲吩咐着。
幾架旋風車如幾粒浮塵一般在深海中懸停着。兇猛的鯤似乎發現了他們,但對這種連塞牙縫也不夠的東西,實在提不起任何興趣。它搖着尾巴,貼着彩虹的飛行車遊了過去。
鍾煥然坐在自己的旋風車裡,緊跟在彩虹後面,提心吊膽地看着鯤遊走,過了一會,才緩過神來,對彩虹急問道:“這不是鯤嗎?我們不採取行動嗎?”
“不要急,等着帝國軍團的航空艦隊。”
“那我們跟上去?”鍾煥然有些心急。
“你放寬心,等會你有很多意外和驚喜。”彩虹不緊不慢地說道。
體型龐大的鯤一遊而過,車輛發動機關停,鍾煥然和彩虹也不再說話,整個漆黑的深黑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戰車作戰室的氣氛也煩悶異常。冷凝扯了扯自己的衣領,皺了皺眉頭,從坐着的椅子上站了起來,眼睛卻是一眨不眨,盯着面前的立體影像圖。通過指揮系統,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彩虹和鍾煥然等人車隊的所有情況。
按照作戰部署,他已將全部的兵力全部撤往龍眼後,派出了彩虹和鍾煥然等人去誘鯤,同時也派出了黑虎團三組共三十架旋風車埋伏在龍眼的平地處,準備伏擊帝國的航空戰艦。而阿四的機械蛇也於半小時前,全部就位。“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一方面,他焦急地等待着航空戰艦,就等着戰艦一來,便下達命令,啓動阻擊計劃。另一方面,他又怕艙空戰艦來。戰局瞬息變化,始終會有百密一疏。作戰計劃任一環節出現問題,極有可能導致整個計劃的失敗。而一旦計劃失敗,文昌閣便無險可守,再也無法與帝國相抗了。
樊子坐在他的一邊,拿起面前桌子上的玻璃酒杯,淺淺地咂了一口。他握着酒杯的手,也在微微抖着。他看了一眼冷凝,並沒有說話。
作戰室裡的操作員都停了下來,靜靜地等着航空戰艦的到來。他們得到冷凝的指令,對各個軍事單位保持着通信靜默。
一臺古老的時鐘掛在作戰室艙壁上,“滴滴答答”地走着。它暗紅的木質外殼,雕刻着二條栩栩如生的龍,顯得精緻而高貴,似乎在訴說着它以往的輝煌。雖然經過幾百年的時間沉澱,它還是如同剛從生產線出來時一樣,忠於職守,堅定地爲人們提供時間服務。
“當、當、當……”清脆而又響亮的響聲,震得冷凝耳中“嗡嗡”直響。
八點整!
“發現他們了嗎?”冷凝問道。根據偵察和圖上推算,帝國軍團第一個航空戰艦艦隊約八點十五分到達龍眼的平地上空。冷凝他們的指揮戰車就停在龍眼一座高高凸起的山頂之上。山頂雖然面積不大,但也平整,足以停得下一架老式的戰車。這裡距離平地不遠,且居高臨下,足以對整個平地納入可視範圍。
“還沒有。”一個作戰操作員將立體影像的畫面切換成了黑漆漆的平地,呈現在冷凝面前。
冷凝面色冷峻,冷得可以刮下一層霜來。按照推算,這個時候,他們戰車的聲波設備,應該可以發現從龍舌方向航行過來的航空艦隊了。可爲什麼到現在連一個影子也沒有發現?會不會航空戰艦發現他們作戰意圖而推遲進攻?會不會依夢將自己的作戰意圖泄漏給他們?
冷凝在腦海當中胡思亂想着,但在面上卻沒有一點顯露出來。指揮員的擔心通常會傳染的,一旦他露出焦慮的神色,他邊上的那些作戰操作員一定會感受到他焦慮而覺得受挫。
“他們會不會改變了行程?”樊子有些焦躁不安,將酒杯放在桌上,問道。
冷凝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這個時候,所有的猜測都是沒有根據的。
樊子見他沒有回答,又問了一句:“我們是不是應該派出旋風車去偵查一下?”
“等,只有等待,我們纔有機會。”冷凝沉聲說道,“這裡是進入文昌閣的唯一關隘口,他們必會從這裡經過。”
“可是我們的旋風車潛伏在平地當中,關停了能發出噪音的各種機器,恐怕他們支持不了多久。”樊子頓了頓,接着說道:“我們這架戰車也支撐不了多長時間。如果他們再過一個小時不來,我們也得悶死了。”
冷凝何嘗不明白時間對於他們而言,更加的緊迫?聯軍的旋風車體型小,可裝載能量有限,如果關停有噪音的能量循環機,能量將很快用完,能量一用完,不光旋風車動不了,連基本的製氧機也帶不了,那就意味着死亡。他們所在的戰車此時也關停了發動機,雖然戰車比旋風車要大一些,但人員也多,要帶動的設備也多,因此消耗能量的速度並不比旋風車來得慢。
但是,如果聯軍冒冒然派出旋風車前往偵察,萬一打草驚蛇,讓航空戰艦提前做了準備,布上防護盾,那聯軍必將前功盡棄,一敗塗地。
“等!”冷凝聲音不大,但擲地有聲。
作戰室的門一把被推開了,法長老從門外如一陣旋風一般衝了進來,急問道:“怎麼樣了?彩虹她們有沒有事?”
樊子苦笑了一聲,說道:“艦隊還沒來呢。”
“什麼?艦隊還沒到?怎麼回事?”法長老一聽,更加着急。他也明白這其中的利害,他是文昌閣四大長老之一,文昌閣感情最深,將希望全都寄託在冷凝身上,寄託在這次阻擊戰上。可是現在居然連艦隊的影子都沒見到,豈能讓他不急,豈能讓他不躁?
冷凝心中不急嗎?他比任何人都急,比任何人的壓力都大。整個作戰方案是他提出來的,人也是他派的,深愛的彩虹、關係最鐵的兄弟也身涉險地,如果失敗,所有的親人、朋友,都將離他而去,所有的一切都將化爲烏有,那他除了以死謝天下之外,他還能幹什麼呢?
“等。”冷凝再次輕輕地吐了一個字。
“等?還要等多長時間?”法長老瞪着一雙老眼,急道。
冷凝看了看他,又閉上了嘴巴,沒有說話。他又怎麼知道要等多長時間?眼下這種情況,只能等。
“再等下去,我們這麼多人,恐怕連敵人的面都沒見到,就全都沒了。”法長老自然也知道戰車待機能有多長時間,在這節骨眼上,他更急了。“如果說這樣沒了,我還不如主動去找他們大幹一場,就算死也得拉個墊背的。”
冷凝擡起眼,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那臺老式掛鐘。分針已經指向了“2”的位置。再過半小時,如果還沒見到艦隊的蹤影,戰車的儲備能量耗盡,就不得不啓動能量循環機了。
法長老見他沒回答,重重地跺了一下腳,轉頭便往門外跑去。
冷凝沒有阻止他,也沒心情問他去幹什麼。現在情勢危急,他表面上看上去鎮靜自如,可內裡卻心亂如麻。他知道,在這關鍵時刻,作爲指揮官,他不能自個先亂了陣腳。他慢慢地坐回了椅子上,緩緩地閉上眼睛,等待着上帝的判決。
掛鐘還在“答、答”地響着,如同一記又一記的重錘,敲擊在他的心房。
作戰操作員忽地一聲驚呼:“那是什麼?”
“是什麼?”冷凝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以爲操作員發現了艦隊的蹤跡,驚喜之情溢於言表。他瞪大的眼睛,朝立體影像圖上望去。那圖上,依然是黑漆漆一片,並沒有什麼變化。
“在這裡。”作戰操作員將他的發現標示了出來。冷凝驚疑地發現,在離他們戰車不遠處的地方,一個小黑影朝龍舌方向貼着海底快速移動。
“這是什麼?”冷凝問道。
“這是我們戰車上的救生艙。”樊子仔細辨認了一會,說道。
“我們戰車上的?什麼人把救生艙開走了?”冷凝大怒道。
門外一個年青人衝了進來,氣喘吁吁地報告:“報告,法長老搶了一架救生艙,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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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凝一楞,馬上明白了過來,跌坐在椅子上,頹然說道:“他不是逃走了,是找艦隊拼命去了。唉……”他知道法長老性子急躁,但也沒想到他真的去找艦隊拼命去了。這樣一來,他自己送死不說,還可能壞了整個作戰計劃。早知道,他就應該派兩個人看住他了。
冷凝兩眼無神地看着那個小黑點,極其沮喪,艱難地對樊子說道:“下個命令吧,讓他們啓動能量循環機吧。”既然法長老駕車前去,必定會打草驚蛇。既然遲早被發現,那還不如啓動能量循環機。而啓動能量循環機,意味着作戰方案全面失敗。
樊子輕輕地點了點頭,轉頭正準備向作戰操作員下達命令,忽聽得作戰操作員又喊道:“海底這些小黑點又是什麼?”
衆人都看向立體影像平臺。只見剛纔法長老駕駛那架旋風車前方的不遠處,也出現了幾個小黑點。
“將小黑點放大一些。”樊子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大聲命令着。
作戰操作員依言,將小黑點放大。
“是帝國艦隊的偵察車。”樊子驚呼道,“艦隊就要來了。”他長期與帝國軍團打交道,自然清楚軍團的作戰作法。偵察車是先頭部隊,緊跟在其後必定是艦隊。
冷凝當然也十分清楚軍團的戰法。他一下坐直了身體,兩眼緊盯着立體影像平臺,大聲喊着:“準備戰鬥。”
作戰操作員們也一掃剛纔頹廢,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將各項通信器材打開,隨時準備下達指令。
冷凝一眼瞥見法長老的旋風車還快速移動着,與艦隊的偵察車相距越來越近。他大驚失色,連忙叫道:“快,快,讓法長老停了發動機,就說在前面發現了艦隊,讓他在原地待機。”
一個專責通信的操作員趕緊呼叫着法長老,將指令傳達了下去。
冷凝緊張地看着法長老的小黑點慢慢地停了下來,與旁邊漆黑的海底融爲一體。幸好艦隊偵察車的速度不快,還在慢悠悠地沿着海底朝龍眼的平地方向航行着,顯然沒有發現潛伏在一邊的旋風車。
冷凝長吁了一口氣,緊張的神情略微放鬆了些。艦隊偵察車沒有發現旋風車,應該是雙方都沒有開啓大燈航行的緣故,再加上他們屬於小型戰車,裝置的聲波探測距離近,更加發現不了對方。艦隊也真是狡猾,居然派出偵察車沿着海底緩慢地行進,以漆黑的海底、紛雜的背景作掩護,躲避己方戰車聲波的監視。也幸虧法長老歪打正着,這纔在不經意之間發現了他們。真是驚險之極。
艦隊的偵察車還在慢慢前行,不多時,在他們的身後,隱約出現了一支龐大的身影。一艘航空戰艦出現了。在它邊上,還跟着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護衛戰車、驅逐戰車。
冷凝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裡。他急步走到操作員身邊,說道:“快通知彩虹他們。”
操作員應了一聲,立馬接上了彩虹的通信頻率。
冷凝轉頭回望着立體影像平臺,看見彩虹等人的車子開始行動起來。他再次看向掛在牆上的掛鐘,分針指向“4”,超過了推算時間5分鐘。
戰車的能量循環機還沒啓動。眼看獵物慢慢進了口袋,現在已到了最緊要關頭,要絕對保持機器靜音。可是,他們戰車的能量只能堅持10分鐘時間了。在這麼短短的時間裡,航空戰艦能不能按時到達他們龍眼平地?彩虹她們能不能找到鯤,併成功引向戰艦?這一切問題讓他相當折磨。
彩虹一得到冷凝的指令,馬上吩咐了鍾煥然等人,立馬啓動了備用發動機。他們的備用發動機功率不大,只是用電力驅動着,因此噪音並不大。幾架旋風車如同海底的幽靈一般,
彩虹看到剛纔那條從車邊遊過的鯤,又慢慢悠悠地回過頭遊了過來。她向鍾煥然吩咐着:“你先到那條鯤邊上,不要急着開燈。”
“怎麼?你要走?”鍾煥然聽出彩虹話裡的意思。他的聲音有些顫。他雖然自恃駕駛技術過人,但要引誘這麼凶神惡煞般的鯤,自然還是有些緊張慌亂。
“我去邊上看看,鯤有公母,通常倆條在一起行動。如果將兩條鯤一起引向戰艦,我們的勝率會更大一些。”彩虹邊說邊驅動着的飛行車,朝深海當中駛去。
“唉,我邊上這條鯤是公是母?我還是喜歡母的一些。”鍾煥然試圖用玩笑來緩解自己的慌亂,可是彩虹卻沒理他,徑直走了。“呃,這麼不解風情啊。”他訕訕地笑着,回過頭來,小心地駕駛着旋風車,慢慢地接近鯤。
鍾煥然的旋風車貼在鯤的邊上,如同一隻大象邊上的一隻小蒼蠅。“它的眼睛在哪裡呢?在哪呢?”鍾煥然一邊不停地自言自語,一邊小心操縱着旋風車。他現在不敢開啓大燈。彩虹交待過他,鯤對燈光敏感,尤其是已經退化成兩個小圓孔的眼睛部位更甚。如果將燈光直照鯤的眼睛,它便立時發怒發狂,追着不放。他貼着鯤的身體,就要找到它的眼睛,然後聽彩虹的吩咐,一起將鯤引到戰艦邊上。
幸好此時的鯤遊動緩慢,怡然自得,一副高傲自大、趾高氣揚、唯我獨尊的樣子。鍾煥然從它的腹部側飛到它的背部,一不留神,差點撞上它背部兩條高高聳立的肉柱。他猛地一驚,及時將操縱桿往邊上一拉,險險地避過了鯤的兩條肉柱。
“哇塞,這是什麼呀?”他一邊驚奇地看着肉柱,肉柱上還垂着一個像是大肉球一般的東西。在作戰室裡,鯤的資料上,並沒有這樣的肉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