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多了一個妹妹
“別急,走之前，彩虹跟我說過，會合點卡納湖谷在18幢18號。”
“那是在哪？”
“我也不清楚，我們一起去找，總該能找得到的。”
“大晚上的，我們這麼多人一起找，會不會目標太大？”
這倒是個問題。冷凝沉默着，如果被巡邏的警察發現，雖然可以應付，但小麻煩還是免不了的。
鍾煥然忽然說道：“如果有張地圖就好了，我們可以按照地圖直接找過去？”
“地圖？”阿四像是想到了什麼，從懷中掏出掌上機來，“或許我可以想想辦法。”
衆人一楞。阿四將掌上機放在鐵馬的座椅上，在投射的虛擬鍵盤上“噼嚦啪啦”地輸進一連串的數字。
衆人從掌上機投射出的立體影像當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區的整張地圖。阿四又將具體的位置輸了進去。18幢18號的樓房也展現在衆人眼前。那是一棟5層的小低樓，離他們所處的位置，只有幾百米遠。
法長老歡欣雀躍，捋着自己的長鬍，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說道：“終於找到她了。”
冷凝也鬆了一口氣。找到彩虹，意味着就可以馬上回文昌閣，越快回去，抗擊軍團的成功率也就越大，就算抵擋不了，也可以讓堅守在文昌閣的孔長老多一點準備時間。
“那個是什麼？”鍾煥然指着地圖上密密麻麻、不停閃爍的小紅點問道。
“這些是智能攝像頭。”阿四答道。他隨手在一個小紅點點了兩下，在畫面右上角，攝像頭所攝錄的畫面馬上呈現出來。既使在黑暗當中，他們還是可以看清距離三四百米遠的門牌號。
“攝像頭？”冷凝一驚。帝國怎麼會有這麼多攝像頭？自己怎麼從來都沒聽說過？他記得多年以前，因爲帝國安裝了太多的攝像頭，民衆因爲擔心自己的隱私受到監視，爆發了史無前例的大遊行，迫使帝國取消了所有的攝像頭。沒想到，現在竟然又悄悄地安裝了比以前更多、更先進的攝像頭。
“房子周圍有沒有？”法長老問道。他指的是那些令人討厭的攝像頭。
“有，不多。”阿四將18號樓的畫面又拉大了些，又數了數小紅點的數量。的確不多，只有三個。
“那還好，只要我們能避開那些攝像頭就可以了。”法長老鬆了一口氣，說道。
“但問題是避開不了。”阿四指着18號樓附近的小紅點說道，“你看，這附近總共有3個紅點，這個對準前門，這個對準後門，還有一個是直接安裝在19號樓的樓頂。而19號樓足有七層之高。這也就是說，19號樓頂的攝像頭已將整個18號樓全部納入了可視範圍。”
法長老愕然。
“能不能把這些攝像頭都關了？”鍾煥然想了想，說道。
“這恐怕也不行。”阿四說道，“這監視系統是單一的控制系統，每個攝像頭都有獨立的編號，而且是智能的，一旦關閉，馬上就會發出警報。”
隨着阿四的介紹，冷凝將18號樓附近的每一個攝像頭都進行了認真細緻地看了一遍。畫面中的18樓，是銀白色的磚牆，如同這棟廠房一樣，也是顯得有些破敗。從樓裡透出昏暗的燈光中，可以隱約看到有人影閃動，說明這棟樓裡還住着居民。
雖然18號樓就近在咫尺，但他不敢輕舉妄動。正如阿四所說，攝像頭幾無死角地對着18號樓。他想要進到樓裡，必須要經過攝像頭。如果攝像頭連着帝國安防中心或者是人口信息庫，那麼通過骨骼體型的分析比對，馬上就可以得知是否帝國通緝要犯。雖然在檢查站時，他得到的身份是一區的普通市民，但並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變了另一個身份。爲了穩妥謹慎起見，對攝像頭能避開則避開，這一點是毋庸置疑。
另一方面，這棟樓裡還住着人。他只和彩虹約定在18號樓見面，但具體哪個房間，卻並不清楚。就算順利進入樓裡，他也得一層一層地尋找，一個一個房間地搜索，這就不可避免打擾到住在那裡的人們。
門外傳來一陣陣轟鳴聲，慘白的光柱不時從廠房破爛的窗戶中透射進來。
這聲音沉悶，顯然不像是平民的飛行車發出。冷凝警覺地豎起了雙耳，趕緊示意阿四將掌上機關掉。整個廠房頓時陷入像墨汁一般的黑色當中。他悄悄地靠近窗戶，往外望去。果然，停機坪的上空，聚集着十幾架大大小小的戰車。它們緩緩地停住，在停機坪上降落下來。停機坪上，一架早已停好的戰車，艙門緩緩打開，從中走出了一大批的機甲戰士。
“他們這是要幹什麼？”鍾煥然悄悄地走到冷凝身後，問道。
冷凝緊蹙着眉頭，並沒有回答鍾煥然的問題。“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這個時候，這裡突然出現大批的機甲戰士，不管怎麼樣，都不會是什麼好事情。所以，如果再不冒險，再不去找彩虹，恐怕就來不及了。他主意一定，馬上就對身後的鐘煥然等人說道：“你們呆在這裡千萬不要亂動，我去去就回。”
“我們不去嗎？”法長老問道。他還是放心不下彩虹，想第一時間找到她。
“你們去了，我反而不方便。”
“可是，這裡離他們太近了，一旦被他們發現，就憑我們手中的幾桿槍，我們死定了。”鍾煥然說道。
冷凝細細地思忖着，這也是個問題。他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如果讓他們對抗幾十倍於己的機甲戰士，不可能抵抗多長時間。但如果真要帶着他們一起行動，那被他們發現的風險豈不是更高？
“你們去吧。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法長老看出了冷凝的爲難，說道：“現在最關鍵的問題，就是找到彩虹。”他緩緩地向冷凝鞠一躬，沉聲說道：“文昌閣就拜託你了。”他決心留下來，一旦機甲戰士或者其它人發現冷凝，他將擔負起吸引他們火力的任務，爲冷凝爭取時間。
冷凝慌忙向法長老還了一禮，說道：“法長老，言重了。”他深受感動。他明白法長老的意思，又怎會將他一個人留下來。
“或許我們可以在這裡安靜地等着彩虹回來。”阿四從懷中拿出一個東西，放在自己的手掌心。
“機械蛇？”冷凝一眼認出，驚呼道。阿四手掌心放着的，正是經過改裝的偵察設備——機械蛇。它速度極快，個頭又小，連白天都很難發現它的身影，更何況是晚上？這樣一來，他們可以不用冒險到外面去尋找彩虹，只要阿四操縱控制就可以了。
鍾煥然馬上明白了阿四的意思，猛地一拍阿四的光溜溜的腦袋，抑制不住內心的欣喜，說道：“你怎麼帶了這麼個東西，怎麼不早說？”
“噓……”冷凝立馬提醒鍾煥然小聲一些。鍾煥然吐了吐舌頭，作了一個鬼臉。
“我也是剛想起來。”阿四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腦門，有些委屈地說道。
“那還等什麼？還不趕緊將讓它去找彩虹姐？” 鍾煥然催促着說道。
“收到。”阿四打開機械蛇。機械蛇的小紅眼閃動兩下，扭動着身體，忽地變成了一隻比蜂鳥還小的小鳥，撲騰着翅膀，懸停在半空中。
阿四又將掌上機打開，調成黑夜模式，輸入信息數據。機械蛇變身的小鳥便朝着窗外飛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冷凝覺得等待的時間更是難熬，心裡如同貓爪子撓着一樣的坐立難安。阿四在他不遠的地方，聚精會神地操作着掌上機。機械蛇已經找到了18號樓，正進入樓中一層一層地分辨尋找。鍾煥然倚在他對面的機器上，打起細細長長的呼嚕聲。法長老還在擔心着彩虹的安危，在往18號樓方向的窗口來回踱着，又不時跑到阿四身邊，看阿四有沒有發現。窗外停機坪上的戰車起飛又落下，落下又起飛，不停地忙碌着。但他們似乎只是將這裡當成了一箇中轉場，將大批的戰備物資、無人駕駛的小型戰車運轉過來，裝運在大型的牛車上。
在黑暗中，他坐在牆角，李嫣斜斜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沉沉地睡了。自從金剛山逃出來以後，除了他，她誰也不認，誰也不跟，將他視爲唯一的依靠。他的鼻孔中，飄入了她身上發出的淡淡的悠香。這味道，還是跟原來一樣的熟悉，一樣的清香撲鼻。唉，如果不是他的過失，她會變成這樣嗎？如果不是因爲他，李見深會死嗎？
他聽着微微打鼾的聲音，看着這曾經深愛過的女人，心中泛起了一陣難以名狀的傷感。如今，她在這世上除了不知下落的叔叔李見真，恐怕就再也沒有其它親人了。就算她是克隆人，就算她是智障，他也想一輩子照顧她、關心她、愛護她。
他愛憐地撫摸着她的秀髮，一個身影浮現上他的心頭——彩虹。現在他與彩虹已正式建立戀愛關係，那她見到李嫣，她會有什麼想法？她會理解他嗎？她會和他一起照顧李嫣嗎？他不知道，只是心裡又是一陣莫名的煩躁不安。
黑暗當中，一雙亮閃閃的眼睛朝着他移了過來。
“冷哥。”胡小可輕聲叫喚着。
“嗯。”冷凝從不安的思緒中緩過神來，應了一聲。
胡小可挨着他的身邊，在李嫣的另一邊慢慢地坐了下來。“冷哥。”她又弱弱地喚了一聲。
“怎麼了？”冷凝聽出胡小可聲音裡的不安。
黑暗當中，沉默了幾秒鐘。
“這個李嫣，你早就認識她了，對嗎？”
“是的。”冷凝毫不遲疑地答道。他知道胡小可冰雪聰明，在金剛山初遇李嫣時，她就應該看出來了。
“她是你的戀人？”胡小可的聲音中，夾帶着一絲顫抖。
冷凝雖然知道胡小可可能對他和李嫣的關係有所瞭解，但聽到胡小可親口問他這樣的問題，還是猶豫了一下，嘆了一聲，說道：“這些往事，不提也罷。”他怕回憶起與李嫣相聚在一起的幸福時光，怕塵封在心底的感情閘口再次打開，不僅傷害到自己，也可能傷害到另一個人。只有他將她當成親人一樣看待，對於他和彩虹而言，結局纔有可能會好一些。
“爲什麼？”黑暗中本已暗淡下去的眼睛又亮了起來。
冷凝沒有回答。他感到胡小可朝他又靠緊了一些，她身上一股淡淡的香味撲鼻而來。這是與邊上李嫣身上的香味截然不同的味道。如果說李嫣身上是一股是牡丹花的香味，而胡小可身上就是一股麥子成熟的芬芳。他不自覺地動了動，往邊上挪了挪。可是在他另一側有李嫣倚着他的肩膀在沉睡着，他也只是身體動了動，並沒有挪動多少距離。
“那彩虹呢？”
“彩虹？你怎麼想起她了？”冷凝有些訝異地問道。
黑暗當中，又沉默了幾秒鐘。
“她漂亮嗎？”胡小可悠悠地嘆了一口氣，問道。
“還好。”冷凝不知胡小可的意思，模棱兩可地答道。
“我以前聽別人說過，如果一個男人評價一個女人‘還好’的話，說明他在心裡已經將這個女人視爲最親的人。”
“是嗎？”冷凝不禁笑了起來，說道：“你是聽誰說的？”他並沒有否認胡小可的話，想起了戰車上浪漫的一夜，想起了她性感的嘴脣，想起了她綿柔似水的吻，想起了她熱情如火的身體。他感覺臉上一陣發燒。
胡小可“嗯”了一聲，頭慢慢地低了下去，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當中。
冷凝感覺胡小可的身體在輕輕地抖動着，便關切地問道：“小可，你怎麼了？”
“沒什麼。”胡小可過了一會，才慢慢地擡起頭，輕聲答道。
在夜色中，冷凝還是清晰地看到了胡小可眼角邊閃動着晶瑩的淚花。“你哭了？”他擡起手，準備擦拭她的眼淚。
胡小可慌忙將頭微微一撇，自己擡手，用手背擦乾淚水，輕聲說道：“我想我爸了。”
“對不起，小可。”冷凝柔聲說道，“我答應過你爸爸，我會照顧好你的。”
胡小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這是？”冷凝不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
“現在能抱抱我嗎？”
“可是……”冷凝指了指身邊熟睡的李嫣，有點爲難。
胡小可不等他拒絕，將身子慢慢倚到他的懷中，頭枕在他堅實的胸前。
冷凝高舉着一隻手，不知要放到哪。或許他的動作大了些，李嫣嚶嚀一聲，靠着他肩膀的頭動了一動。
“她快醒了。”冷凝小聲地提醒着胡小可。
胡小可似乎沒聽見，又趴了一會兒。冷凝忽地感覺胸前冰冰涼涼的，是小可的淚水嗎？她又想她爸了嗎？他想起胡小可悲憐的一生，想起她現在孤苦無依，心中不由得一陣痠痛，既然已作出允諾，那好好照顧她就是自己的責任。
冷凝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安慰着她，“小可，你放心吧，我會像你的親哥哥一般，照顧你，愛護你，不會讓別人欺負你。”
“親哥哥？”胡小可肩膀又動了一動。
“是。如果你不反對的話，從今天開始，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哥哥。”
“哥哥？”胡小可重複着這個在別人看來帶着溫暖帶着親情的詞語，緩緩地從冷凝懷中坐直了身體，仰着頭，強顏歡笑道：“哥，謝謝你。”她頓了頓，輕輕地抽噎着，平復自己略顯激動的情緒，接着說道：“謝謝你讓我多了一個關心我的親哥哥，謝謝。”她一邊說着，一邊站起身，慢慢走到另一邊的角落裡去。
冷凝目送着胡小可落寞的身影漸漸離去，輕輕嘆了一聲。他又何嘗不知胡小可的心思，又何嘗不知胡小可對他的感情？“紅藕香殘玉簟秋，花自飄零水自流。多情本自多閒愁，才下眉頭上心頭。”如今，他已經有了彩虹，不可能容納更多的感情，只能拒絕她。
正在他爲胡小可悲傷之時，忽聽得阿四說道：“冷哥，你過來一下。”
“有什麼發現了嗎？”冷凝問道。他將熟睡當中的李嫣輕輕地安放好，快步走到阿四邊上。
法長老聽見阿四這邊的動靜，也趕緊跑了過來，察看情況。
“她好像不在這裡。”阿四垂着頭，不無沮喪地說着。
“整棟樓都找了？”
“都找了。”
冷凝看阿四操控着機械蛇變型的小鳥，來回轉動着。
阿四又將18號樓的立體電子圖調了出來，說道：“18號樓一棟公寓樓，有5層，一層8個房間，共40個房間。我將每個房間都搜索了一遍，並沒有發現彩虹姐的蹤影。”
“垃圾房、開水間找了沒？”法長老聽說沒找到彩虹，急道。
“這裡沒有垃圾房，也沒開水間，跟我們文昌閣的建築造型不一樣。”阿四說道。
冷凝摸着自己的下巴，出神地看着18號樓的立體圖，嘴裡喃喃說道：“不在這裡，她會去哪裡了呢？”
“是啊，她會去哪了呢？”法長老急得如同熱窩上的螞蟻團團轉，來回轉動。
“她會不會已經被捕了？”阿四說道。
法長老一楞，“被捕了？”他停下了腳步，再次重複阿四的話，“彩虹被捕了？”緊接着他搖了搖頭，似乎自言自語地說道：“不可能，不可能的，她不可能被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