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大鬧魁星樓
“你是真的假的?”鍾煥然還是一臉不敢置信,忍不住去捏捏冷凝的臉。
冷凝皺着眉頭,將鍾煥然的鹹豬手擋開。
“看這副表情,好像是真的哦。”鍾煥然調侃着冷凝。
冷凝依舊沉着臉,臉上似乎能颳得下一層冰霜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嗎?”鍾煥然看出冷凝有些不對勁,問道。
“依夢還沒死。”
“什麼依夢還沒死?”鍾煥然和阿四一聽,全都大吃一驚,“那她住所裡死的那個人又是誰?”
“那只是她的一個克隆體。”
“克隆體?”
“是的。就跟地上躺着這些一樣,只有肉身,沒有一絲一毫的思維意識。”
“依夢沒死,那她去了哪裡?”鍾煥然伸長了脖子,四處尋找着依夢。
冷凝將依夢的事情簡單地向鍾煥然和阿四說了一遍。鍾煥然這才明白過來,依夢不僅在私底下開展克隆實驗,還跟道長老一起合作。
“這麼說,是重生後的阿海帶走了依夢,準備讓她繼續研究克隆技術?”鍾煥然有些擔心。作爲一名醫生,他的觀點與冷凝一致,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不可能一生無病、永世不死。
“不過,從目前情況來看,依夢恐怕一時半會也不可能成功。”冷凝看了一眼滿地的克隆體,不無憂慮地說道:“我們已經找到了暗藏在文昌閣的帝國勢力,又一舉摧毀了依夢的克隆實驗室,現在更爲要緊的是,恐怕要先阻止帝國軍團的入侵。”
“那我們趕緊去找彩虹姐和孔長老吧。”鍾煥然說道,“我看文昌閣只有他們倆人可以相信的了。”
冷凝點了點頭,不再猶豫,大踏步朝門外走去。一路上,他又問起鍾煥然營救阿四的事。鍾煥然將跟着機械蛇如何找到阿四,併成功營救一事訴說了一遍。當他聽到鍾煥然說起在看守阿四的警衛房間發現了幾套黑衣殺手的衣服,他更堅定了他的看法,更加擔心彩虹,不由加快腳步,直朝魁星樓去。
魁星樓中,燈火通明,文昌閣正在開閣員會議。四大長老臉色凝重,坐於會場的中間。會場上,彩虹等二十幾個文昌閣的閣員,圍着四大長老,團團而坐。
彩虹將帝國軍團入侵一事,首先向長老和閣員們報告。
當閣員們聽說帝國大軍正在往文昌閣進發的途中,有的大驚失色,傻傻地楞着,有的則驚慌失措,恨不得馬上離開會場避難,還有的根本不相信彩虹所說的話,直接嗤之以鼻,表示不屑。
還沒等彩虹說完,會場上一個滿臉橫肉的大胖子站了起來,大聲嚷着:“你有什麼證據說明帝國軍團來了?”
彩虹認識大胖子,他名叫楊文俊,但其實他一點也不俊,因其從事的職業爲屠宰,所以都叫他楊屠夫。
“其實,我們文昌閣已經有帝國的間諜暗中潛入,他們正秘密蒐集各種情報。”
衆皆譁然。
“證據呢?”楊屠夫更加不相信彩虹的話,接着問道。
彩虹從臺子底下,拿出燒成焦炭的第一架機械蛇,向衆多閣員們展示着,“你看,這架就是我們不久之前發現的一架帝國的偵察監視設備。”
“你這黑乎乎的,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呀。”楊屠夫質疑道。閣員們議論紛紛。一部分閣員贊同了他的觀點,的確,已經燒成廢品的設備在文昌閣隨處可見。
“我來證明。”法長老站了起來,沉聲說道:“帝國大軍有沒有入侵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現在文昌閣裡的確是有帝國間諜的出現。”
彩虹本想感激他,但轉念一想,他矛頭所指的不就是冷凝嘛,又不由得苦笑了一聲。
“到底是誰?我們殺了他!”楊屠夫見法長老作證,轉而憤怒起來。
“對,我們一定先殺了間諜,他把我們引向了戰爭。”閣員們羣情激奮,紛紛舉着拳頭,高聲嚷嚷着。
法長老滿意地環視着衆人,似乎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說道:“經過我們不懈的努力,已經查明瞭是誰。”他頓了頓,看了一眼彩虹,得意地說道:“他就是冷凝,文昌閣史上第一個被列入通緝令的人。”
彩虹默不作聲。從冷凝故意對孔長老隱瞞依夢地下實驗室的那件事起,又從法長老那裡獲得的衆多對冷凝不利證據,她幾乎動搖了對冷凝的信任。雖然有幾個事實證明了冷凝,但又有誰能保證他不是爲了混淆視聽而故意放出的消息?
“他在哪?我們要展開全城搜捕,一定要將他捉住,碎屍萬段。”楊屠夫捋起袖子,露出了大腿一般粗的手臂,惡狠狠地說道。
“楊屠夫,你別這麼激動,先聽法長老說完。”道長老喝了一口茶水,瞥了一眼楊屠夫,斥道。
楊屠夫不敢反駁,小聲咒罵着,坐回了自己座位。
“大家不要急。我已佈下了天羅地網,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待。”法長老連連擺手,一臉的興奮,花白的鬍子幾乎跳起舞。
被點燃怒火的閣員們,卻沒有因爲法長老的勸說而停止下來,依然大聲地議論着,討論將間諜捉拿歸案後的種種折磨辦法。
“大家安靜,我還有話說。”彩虹眼看着會場秩序漸漸失控,急道:“現在不是討論誰是間諜、怎麼處理間諜的時候,帝國大軍已經開赴途中,我們再不採取措施,恐怕就太晚了。”
“你這個消息是從哪裡來的?”道長老斜睨着眼睛,問道。
彩虹猶豫着。她的消息正是從冷凝那裡得知,如果他被認定爲間諜的話,那他的消息還能得到他們的肯定嗎?只怪當時自己太着急,催促着孔長老召開閣員大會,以致於沒考慮到這一點。
“快說。你的消息是聽誰說的?”法長老脾氣暴躁,忍不住離開自己座位,走到彩虹面前,用手指指着她。
會場一下安靜了下來,衆閣員齊刷刷地看着彩虹。
迫於無奈,彩虹只得說道:“是冷凝。”
“哇,喔……”衆人齊聲發出感嘆。
法長老滿意地看着全場,緊接着又問道:“你手中的這架機械蛇,是從哪裡來的?”
“是我上交給長老會。”
“是你交給長老會的?”
彩虹咬着嘴脣,怒目瞪着法長老,“法長老,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我不想幹什麼,我只是想讓大家知道,這架機械蛇是誰得到的。”
“你……”彩虹清楚法長老明知故問,氣得說不出話來。
“那好,既然你不方便說,那就由我來說。”法長老盯着彩虹,說道:“這架機械蛇,是不是冷凝交給你的?”
彩虹默不作聲。
“哇,喔……”衆人又發出一陣唏噓聲。
“今天我們討論的話題是如何應對帝國大軍,還是請大家齊心協力,共謀共策。”孔長老眼見情勢不對,沉聲說道。
“孔長老說的對,不管消息來源如何,既然法長老已經證實有帝國間諜潛入,那就得做好帝國大軍入侵的準備。”墨長老隨聲附和道。
“那不行。”法長老斷然拒絕了孔長老、墨長老的建議,說道:“如果內部不整肅乾淨,我們又憑什麼打贏這場戰爭?你們說,是嗎?”
衆閣員中一部分高聲答“是”,一部分默不作聲,不知如何是好。
道長老說道:“法長老,那你的意思,現在該怎麼辦?”
衆人一起將目光投向了法長老。法長老似乎很享受衆人聚焦的感覺,緩緩說道:“剛纔你們也聽到了,彩虹和冷凝之間的關係不一般。所以,彩虹閣員,也應該被列爲重大的嫌疑。”
衆人安靜了下來。墨長老看了看法長老和道長老,囁嚅着,最終也沒有說話。
法長老又接着說道:“鑑於此,我提議閣員大會,解除彩虹閣員身份。”
孔長老臉色鐵青,卻毫無辦法。
彩虹不怒反笑,說道:“法長老,你要把我踢出閣員,恐怕是你蓄謀已久的吧。”
“由於彩虹與間諜勾搭,她還得接受我們司法部門的調查。”
“好,我接受你們的調查,‘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不會做對不起文昌閣的事情。”彩虹將胸一挺,傲然說道。
法長老哼了一聲,轉頭面向衆多閣員,繼續說道:“而孔長老作爲彩虹的師傅,也應該接受懲罰!”
法長老此言一出,衆皆譁然。孔長老在文昌閣的地位尊崇,德高望重,無人能及,現在法長老居然提出要處罰孔長老,在場的衆人無不震驚。
“住嘴!就算我犯了錯,你憑什麼要處罰孔長老?”彩虹激動地喊道。孔長老手一擺,制止了彩虹。
道長老哈哈一笑,說道:“法長老言過了,彩虹作爲孔長老的徒弟,她有過失,怎麼能叫師父一起處罰呢?”
“‘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孔長老作爲文昌閣首席大長老,徒弟犯了錯,難道作爲師父的,沒有一點過錯?如果他沒有處罰,那又讓我們的弟子怎麼想呢?”
孔長老默然不語。
衆人交口結舌,整個會場顯得有些失控。一個清清瘦瘦、面色白淨的中年男子站了起來,朗聲說道:“法長老,我不是特別認同你的建議,‘丁是丁,卯是卯’,採取類似連坐的方法來懲罰別人,不合規定。”
法長老斜睨了一下中年男子。他認得他,是負責技術學院的潘番番,一個只顧學術研究,不懂人情世俗的老學究而已。“如果沒有規定,那我們就在文昌閣律法加上一條。”他笑了笑,輕蔑地說道。
“如果就這麼加規定,那不是太隨意了?律法的威嚴怎麼體現?”潘番番臉紅脖子粗地喊道。
“你先別激動。”法長老說道,“說起法律,我比你懂得不知要多多少。它講究的是少數服從多數。”
法長老面朝着會場上的閣員們,說道:“諸位,你們大多是立法會的成員。現在就徒弟之過師父受罰一事進行現場表決,同意的,請舉個手。”
彩虹看到,一部分閣員刷地舉起了手。這部分人當中,幾乎都是穿着藍色或者是黑色的衣服。藍或黑色衣服,代表着他們是屬於司法、經濟部門,也就是說,他們是法長老和道長老管轄的範圍之內。另一部分閣員猶豫了一下,也慢慢地舉手。整個會場,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如她、潘番番等幾個人。
“沒有經過充分的醞釀和討論,擅自提交閣員會議投票的提案,是非法和無效的。”彩虹氣憤地喊道。
“是啊,這不是對律法的賤踏和漠視,又是什麼?”潘番番揮舞着拳頭,憤怒地喊着。
“現在是非常時期,可以允許這麼做。”道長老說道。
墨長老原本一直支持孔長老,但見形勢如此,也無可奈何嘆了口氣。
彩虹現在總算看明白了,法長老和道長老要利用冷凝的事情,達到將孔長老逼下臺的目的。而她催促着孔長老召開的閣員會議,卻成了他們最好的發揮舞臺。怪只能怪自己太年青,她還以爲法長老和道長老只是看不起女人,不滿孔長老收了她作女弟子,根本沒想到他們的險惡用心。
她怔怔地望着慈祥和藹、一頭銀髮的孔長老,眼淚“唰”一下,如同打開的自來水龍頭一般,流了下來。
潘番番楞了一會,像是想到了什麼,大聲嚷叫着:“根據律法規定,立法會通過的決定,需要孔長老的同意,才能正式實行。”這也是文昌閣賦予首席大長老的特權之一。
彩虹聽到潘番番這麼一說,如同在溺水當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心中燃起了一股希望。衆人將目光一齊投在孔長老身上,會場鴉雀無聲,靜得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能聽得到。
孔長老滄桑的臉上,越發凝重。
道長老眼見如此,上前一步,拉着法長老,假意勸說道:“法長老,我們孔長老德高望重,你不要這樣逼迫着他,給他一點時間,我們相信孔長老會做一個正確的決定。”
彩虹厭惡地看了一眼道長老,嘴裡忍不住“呸”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法長老回過頭,盯着孔長老,一眨不眨。
孔長老默默地閉上了眼睛,喟然嘆道:“也罷,也罷,既然彩虹有過,我承擔便是。”
孔長老緩緩地環視着會場,一字一句地說道:“諸位,從即刻起,本人自願辭去大長老的職務,面壁思過,以示懲戒。”
“孔長老……”彩虹“哇”的一聲,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
一部分閣員興高采烈,手舞足蹈,但大部分閣員低垂着頭,黯然傷神。道長老對法長老相視一笑,臉上每一塊肌肉都洋溢着開心的微笑。
“諸位,”孔長老拄着那根被磨得發亮的柺杖,站起身來,繼續說道:“請不要忘了,今天的文昌閣,處於極其危難之中。帝國的大軍正朝這裡進發,還請諸位能團結起來,共同抵禦外敵,共渡難關。”
“那是自然,有我道長老在,一定不辱孔長老所託,將文昌閣建設得紅紅火火。”道長老滿面紅光,不急不躁地說道:“至於有沒有帝國大軍,那還是道聽途說的事情,等首席大長老確定以後再說吧。”首席大長老,必須由文昌閣全體成年人公投選舉產生。
孔長老緊緊盯着道長老,半晌,他將手中的柺杖一扔,雙手抱拳,向道長老深深地鞠了一躬,悠然說道:“道長老,文昌閣的安危就拜託你了。”
道長老嘴中雖然說“要不得”,但也沒去扶起孔長老,儼然一副首席大長老的架勢。
正在這時,門口傳來天雷般的聲音,“不可以!”
衆人紛紛起身,朝門口看去。幾個身穿藍色工服的人正信步朝會場走來。
“他們是?”法長老一看藍色工服,以爲是道長老的人,疑惑地問道。
道長老也眯着一雙眼睛,仔細地辨認着到底是誰。
彩虹在驚訝之間,終於看清了來人是誰,驚喜地喊了出來:“冷凝!”
“冷凝?”法長老也看清了是誰,反應了過來,趕緊大聲呼叫着黑衣長袍。
會場上的閣員們亂成一團,不敢相信身爲通緝犯的冷凝,居然自投羅網,跑到警衛重重的會場現身。
冷凝徑直走到會場中間,站到彩虹身邊,柔聲問道:“你沒受委屈吧。”
“冷哥……”彩虹剛止住的淚水,又如開了閘的泄洪孔,不斷地涌出來。
十幾個黑衣長袍從會場的四面八方,衝殺過來,將冷凝和彩虹等人團團圍住。
“將他們一併拿下。”法長老一聲令下,黑衣長袍蠢蠢欲動,兩三個黑衣長袍手裡舞着防暴棍,直接就衝了上來。
“看你們誰能把我怎樣。”冷凝根本不將那幾個黑衣長袍看在眼裡,不屑地說道。那幾個黑衣長袍嘴裡呀呀叫着,舉起手中的防暴棍,直接朝着冷凝頭上打去。
衆人發出一陣驚叫,膽小的已經捂上眼睛,害怕血濺會場。法長老在一邊笑着,眼見通緝犯即將拿下,豈不是又可在文昌閣史上留下濃重一筆?上次讓冷凝從他的手下逃脫,已讓他感到很不爽了,今天終於可以報仇雪恨。他不由得欣喜萬分,甚至想到了捉住冷凝以後,用什麼法子折磨他,逼他說出幕後指使之人。
但他的笑容漸漸凝固了。他只覺得一閉一睜眼的功夫,他那兩三個手下,像木頭人一樣,全都停住不動。他剛想出聲喝斥,卻驚訝地發現他們手上的防暴棍全都不見了,幾人擠成一團,腰間被他們自己的腰帶捆綁着,動彈不得。
他大吃一驚,忽看見幾道黑影朝他飛來。他下意識地朝邊上一躲。“噹噹”幾聲鐵棍與地面碰撞的聲音。他看到剛纔那幾個黑衣長袍的防暴棍在他面前的地板上,蹦跳了幾下,四處滾動着。他原本白皙的臉,從白色變成了血紅色,再由血紅色變成了豬肝色。他驚恐地看着冷凝,腦海一陣空白,嘴巴張着,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就憑這區區幾個人,也敢在我面前逞能?”冷凝冷冷地說道。
衆人無不目瞪口呆。他們哪裡見過比閃電還快的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