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勒思與索菲亞親眼見證那羣英雄們通過第六項試煉,而在接下來的數十日裡,他們看着英雄們通過一場又一場的試煉,直至現在,已經只剩下最後一項試煉。
事已至此,索菲亞幾乎確定,拜爾德將完成最後一場。
可自己卻始終看不到,自己的創造者贏下賭約的跡象。
而更讓人驚奇的是,明明已經面臨最後一場試煉了,可席勒思卻毫不着急。
“你馬上就要承擔後果了,如果拜爾德完成試煉,但那些審判官們卻不放他離開冥界,你又能怎麼辦?”
妖精女王直言不諱地問道。
“那當然是強行將他帶出冥界。”
席勒思語不驚人死不休。
索菲亞不知這是真話還是假話,但她能看出來,席勒思身上沒有一絲緊迫感。
“你好像一點也不急。”
席勒思沒有否定地點了點頭。
索菲亞疑惑極了,她趴在大天使的肩頭上,
“難道第九項試煉過去之後,還有什麼在等待着拜爾德嗎?”
席勒思轉過頭來,問道:
“你覺得有嗎?”
索菲亞輕聲道:
“我覺得有,又好像沒有,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麼,我無法確定。”
席勒思忽然拍了拍手掌,
“這就對了。
集體潛意識就是這樣,就是冥冥之中,讓人無法確定,不可言說。”
說到這裡,席勒思心情愉悅地繼續道:
“譬如說,邏各斯的努米爾達,在他的身上,真的有使命嗎?
《努米爾達史詩》裡面有,而《放逐者言》卻說那是個謊言。
真的有使命嗎?
好像有,又好像沒有。
集體潛意識就類似這樣的情況,讓人無法言說,無法給出確定的答案。”
索菲亞這時感到恍然大悟。
而席勒思繼續道:
“你問我有沒有什麼等待着拜爾德…
其實我也不清楚,我也無法確定,即便我已經爲他的未來做過準備,爲此我曾與斯萊厄會面。
但在那情況發生之前,誰都無法篤定。”
索菲亞微微頷首,她感覺到,席勒思在漸漸領悟些什麼。
而只有到了故事的最後,自己才能清楚席勒思究竟領悟到什麼,席勒思是否真的會成功。
在這之前,自己都介乎於知道與不知道之間。
“繼續看吧,他們快要完成最後一項試煉了。”
席勒思如此說道。
索菲亞將目光投向大天使面前的鏡子,席勒思所說的,她看到了,那羣活躍在冥界的英雄們逐漸喜笑顏開,爲即將達成的偉業而驕傲。
完成審判官的九項試煉,將一個死去的人送出冥界,重返人間。
那是前無古人的偉跡,足以傳唱在成千上萬的史詩裡。
索菲亞看着這羣英雄們,她想,這羣英雄們並不知道,他們的所作所爲,都落在了自己與大天使的眼睛裡,他們不會知道,自己與席勒思在以高位者的姿態俯瞰着他們。
他們同樣並不知道,在未來等候着拜爾德的是什麼。
這些英雄們只是…被集體潛意識推動着,如同神話般行走着。
………………………………………
無論冥界的判官們提出何種試煉,拜爾德等一衆英雄們都將之完美應對。
第七場試煉是馴服那些不願接受判決的靈魂們,第八場試煉則是攀登冥界的最高峰,並從那裡採摘回幽冥白花……
每一位冥界審判官都號稱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然而事實卻是無論他們提出怎樣艱難的試煉,沿途的磨難都被拜爾德等衆英雄一一克服,沒什麼能夠阻擋他們的腳步。
而第九場試煉,便是生擒守衛冥界的三頭犬,它有三個頭顱,黝黑而滿是油污,它鎮守着冥界的入口,震懾着每一位踏入冥界的靈魂。
對於無數靈魂來說,那三頭犬是冥界裡最值得畏懼的存在,因爲那是頭不可交流的野獸,渾身上下唯有暴虐的獸性。
拜爾德與衆英雄不能攜帶武器和盔甲,他們只能光着胳膊去與三頭犬搏鬥,這無疑是項艱鉅的任務,可事到如今,英雄們又怎會退縮,他們可是英雄,死後齊聚在偉大平原上的人物。
英雄們接受了這場試煉,他們沒有攜帶任何武器和盔甲,近乎赤身裸體地去生擒惡狗。
死亡之河的河口上,冥界的最外圍,他們越過重重靈魂,看到那隻三頭犬。
三頭犬似乎早有準備,它昂起三個頭對英雄們狺狺狂吠,張開血盆大口。
這頭歸屬於死神納克貝特的寵物兇狠得難以想象,即便是拜爾德,也是頭一次見這樣可怖的獸物,可英雄們悍勇無畏地朝着三頭犬發動攻勢,一波接一波地浪潮之下,三頭犬漸漸無力抵抗,看管冥界這麼多年,它從未見過這樣的陣仗。
拜爾德趁着那三頭犬戰得疲憊之際,一馬當先地跳上它中間那頭的脖頸,另外兩個頭咬不到它,只能拼命地甩動,可拜爾德用雙腿死死夾住狗脖子,不讓它將自己甩下來,而後提起手往腦袋揮下一拳又一拳。
英雄們揮汗如雨,到處都是淋漓的鮮血,拜爾德緊緊地夾住狗脖子,在不斷揮拳與衆英雄的圍攻之下,終於將三頭犬打趴下來,制服了這條惡狗。
英雄們此刻歡慶,他們用繩索束縛住三頭犬,並且時不時地給它的三個頭來上一拳,以確保它不會從昏迷中醒來。
他們抱着三頭犬,在衆亡魂們驚駭的神色之下,乘船渡過了死亡之河,以及冥界其他五條河流,踏着沉重的步伐,來到了冥府的王宮之前。
冥界判官們驚訝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連冥界的君王納克貝特也不禁爲之側目。
此時此刻,九場試煉都完成了,拜爾德離開冥界的決心呈現在衆目之前,冥界判官們終於知道這位英雄中的英雄並非浪得虛名,勇武、智慧、膽氣,以及領導能力,都足以證明他絕非是一般的詩歌可以讚頌,得是最古老的史詩才行。
只是唯一的問題在於…
離開冥界是一場判官們與大天使的賭約,而拜爾德,自始至終都並非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