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怖的畫面讓人一生都無法忘記。
面對這駭人的景象，衆人倒吸一口冷氣，艾諾絲舉着火炬，往前連走幾步。
伊蓮娜額上一陣暈眩，她抱着肚子，險些就吐了出來。
其他幾人都面色慘白，普雷神父則要好一些，但也同樣手掌冰冷。
艾諾絲打量着這些跪地的死屍，幾人紛紛跟上前去，這一批人裡，只有皇女是最鎮靜的。
米拉趕緊跟了上去，她有些怕皇女出什麼閃失。
那些跪地的死屍儼然死了很久，艾諾絲揚起臉，看上他們跪拜的宗教畫。
“這些是…？”
衆人面前的宗教畫描繪的儼然是重生日的景象，但與一般看到的重生日畫卻完全不同。
一般的重生日畫，大多都是描繪敞開的天國之門，吹響號角的索拉繆斯，在天上讚頌主的天使，在地上覆活的萬民。
那景象昭顯神的慈愛與恩典，在名畫師的妙筆生花的畫筆之下，足以讓信仰虔誠之人落下淚水。
可眼前的宗教畫卻截然不同。
罹難的大地、哀嚎的萬民、被黑暗籠罩的金色殿堂，肆虐人間的諸神，神的天國寶座不再位於畫面的中央，而是在偏遠角落，遠在天邊且觸不可及，那帶來天國的神，好似在冷眼旁觀這一切。
艾諾絲從未見過這樣的宗教畫。
它虔誠卻又扭曲，它宏偉卻又森寒。
“這畫…簡直要把人壓到墓地裡頭。”
艾諾絲喃喃道。
“這裡不會是…異端邪教的墓地吧？”
看到如此褻瀆的畫面，伊蓮娜小聲說道，她害怕地合十着雙手。
“很有可能。”
神父普雷簡短地吐出一句，面對眼前褻瀆的景象攥緊了手。
科林看着石質祭壇上的鮮血，小聲說了一句：
“這種儀式…有點像三眼猿人那邊的習俗。”
衆人紛紛轉過頭，目光齊聚於異教徒科林身上。
科林不是丹斯切爾帝國的人，而是自遙遠的外邦來的。
“這個…是眼睛，”
科林指着祭壇上的圖案，
“給卡加烏斯做祭祀的時候，三眼猿人會獻上第三隻眼，遠古時代時會從奴隸身上取下來……不過現在大多都是用人血或者牛羊的血來畫出一隻眼睛……”
科林小心翼翼地說道。
“這樣看來，是跟三眼猿人有關的異端邪教…”
艾諾絲眯了眯眼睛，看着跪地的死屍們，
“不過，我們對他們獻祭的目的毫無頭緒。”
就在這時，米拉突然出聲道：
“那座神殿，我認得。”
艾諾絲看向米拉。
只聽她輕聲說：
“在我的家鄉里，我的家人們會給我提到，曾經諸神們有一座黃金殿堂。”
黃金殿堂？
幾人隨之微微一愣，他們從未聽過這個名詞。
有那麼一瞬間，幾個人懷疑米拉是在胡編亂造。
只見異教徒科林撓了撓腦袋，小聲道：
“我好像…好像在一些很古老的禱詞裡面，聽到過這個詞語…那句禱詞是…‘卡加烏斯，黃金殿堂的左膀右臂……’”
衆人望了望科林，又看了看米拉，頓時有些半信半疑。
艾諾絲繼續上前，她走進祭壇前的三座石碑，那些石碑無疑都銘刻着真教的經文，雖然跟帝國常用的有些許出入，但大致上還是相差無二。
不過，艾諾絲注意到一個細節，祭壇上只有三座石碑，卻沒有講述索拉繆斯事蹟的第四座石碑，也即是銘刻《千年先知書》的石碑。
這究竟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這座墓穴建造時，《千年先知書》還未編纂？還是意味着…這個異端邪教，根本不承認《千年先知書》？
難道他們否定大天使索拉繆斯是先知嗎？
艾諾絲仰起頭，看到宗教畫上果然沒有大天使索拉繆斯的身影。
“諸位，繼續向前吧。”
再轉過一圈，沒找到什麼有意義的線索後，艾諾絲面向衆人道。
幾人紛紛點頭，對艾諾絲的提議沒有異議。
墓穴龐大，一路上都陰森無比，又十分靜謐，路上唯有聽到火炬燃燒的聲音和彼此的呼吸聲。
這種精密令人心底發麻。
不知走了多久，一手舉着火炬，一手握着長劍的艾諾絲，聽見了沙沙的聲音。
一陣陣陰風吹來，像是厲鬼在輕撫人的臉龐。
眼前的通道狹窄而漆黑，壓抑的感觸讓每個人都大氣不敢喘。
漆黑深邃的長道里，陰風拍打臉龐，掠過耳畔時，宛如女鬼的哀嚎。
衆人無不緊張地直視前路。
慢慢地，隨着衆人離深處越靠越近，艾諾絲敏銳地聽到了些許噪聲。
那些聲音很小，就像是蟲子在遠處飛舞，若有若無，但隨着接近，又很真切，像是蓋子被反覆打開又合上的聲音。
隨着越來越近，就好像有某種無形之中的壓力，將自己整個人都籠罩其中，恐懼在心底油然升起。
走在最前面的神父普雷忽然停住了腳步。
他的手腳開始顫抖。
“怎麼了？”
見到神父停住腳步，米拉出聲問道。
神父普雷擡起手，愕然地指着前方。
衆人將目光投了過去。
只見在墓穴的盡頭，陳列着一具石質的厚重棺木，裡面卻空空如也，而在棺木前方，跪坐着一具女性死屍，她的身體微微起伏，像是還活着一樣。
這瞬間將衆人的恐懼拉到最高點，艾諾絲上前一步，以劍尖對準那具死屍。
就在衆目睽睽之下，死屍竟然慢慢從地上站起，動作僵硬而詭異。
“羅莎亞。”
艾諾絲最快反應過來，吟誦古言。
場上衆人的動作頃刻緩慢，艾諾絲踏前一步，一劍將死屍的頭顱砍下。
當衆人回過神來後，死屍已經轟然倒地。
“不是說…這裡沒有鬼魂嗎？”
米拉看着倒地的死屍，低聲道。
“我驅鬼的時候，沒去到這麼深的地方。”
普雷神父走上前去，眼神複雜地看着死屍的面容。
艾諾絲注意到了神父的目光。
“這棺材上有字！”
米拉指着棺材道。
艾諾絲將目光投了過去。
棺材上寫着一種古老晦澀的文字，米拉在天國的時候，只學過丹斯切爾語和邏各斯語，根本就看不懂棺材上寫着什麼。
伊蓮娜上前一步，身爲貴族的她對古言學很有研究。
“這是…‘閃恩’、‘執掌王座的閃恩’、‘先知’…”
伊蓮娜分辨着上面的文字，柔美的面龐駭然道：
“執掌王座的閃恩…纔是真正的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