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離別

莫娜看着回到林中居所的索拉繆斯,她匆匆地走了出來,迎了上去。

人的情感不會憑空消逝,總要有所寄託。

自從她對母親大失所望之後,莫娜便默默地將自身的情感寄託在了索拉繆斯身上,而這一點,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

面對迎上來的莫娜,索拉繆斯笑了笑。

莫娜有些愣住了,她很少見到這個女巫展露笑顏。

“主人…你去哪了?”

莫娜低聲問道。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二十多歲,對一般的人類而言,二十多歲,意爲着人生走過了一小半,然而,成爲女巫的莫娜,靠着大量的魔藥,能夠將壽命延長到四五百歲。

索拉繆斯像着以前一般,輕輕撫摸莫娜的腦袋。

“莫娜,我要離開了。”

莫娜愕然地看着索拉繆斯。

她有些不敢相信這女巫的話。

一個陪伴自己十幾年的人,突然告訴你她要離開了,任誰都會覺得反應不過來。

“這、這是什麼意思?”

莫娜一時有些語無倫次。

巨蟒薩姆從不遠處遊了過來,身爲動物的預感讓它察覺到什麼,它發出不安的嘶叫。

索拉繆斯又說了一遍:

“我要離開了,離開這裡,去往下一個地方。”

“我回來,是爲了與你告別的。”

莫娜有些手足無措,旁邊的巨蟒薩姆也開始焦躁地晃動尾巴。

自己原本以爲,自己會在這林中居所裡面,一直跟眼前的女巫生活下去,一起去迎接一個個不速之客,用魔藥去蠱惑世人……直到四五百年之後,女巫先老死,然後自己再老死。

但是,這女巫卻告訴自己,她要離開了。

“伱要去哪?”

半響之後,莫娜有些顫聲地問道,

“你要留我一個人嗎?就像我的名字一樣。”

索拉繆斯撫摸着莫娜的頭,低聲道:

“莫娜,女巫總是一個人的,女巫總會孤獨。”

莫娜有些忍不住,她臉龐上劃出兩行淚水。

後知後覺的傷心上涌,她失去了母親的愛,如今又要失去索拉繆斯。

“莫娜,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索拉繆斯溫柔地抱住莫娜。

離別的前夕,她不用再苦苦假裝冷漠。

莫娜哭慟着,除了賭約失敗的那天,少女從來沒這樣傷心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莫娜哭喊道。

可索拉繆斯看到,她的內心裡,有什麼想跟自己說,只是眼下還無法說出口。

旁邊的薩姆拱了拱索拉繆斯,它也期望自己的主人能夠留下來。

良久之後,或許冥冥中明白索拉繆斯去意已決,莫娜漸漸收起淚水,她有些哽咽地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你從沒有告訴過我,你的名字是什麼。”

索拉繆斯看着這柔軟的少女,眸光裡滿是憐憫,

“我還不能將我的真名告訴你。

因爲那個名字如同驚雷,你不能傾聽。

不過,你可以用‘索拉’來稱呼我。”

莫娜聽到之後,嘀咕道:

“索拉嗎?我會記得的…”

索拉繆斯點了點頭,她輕輕鬆開莫娜,可懷裡的少女反而將她抱得更緊了。

“我以後會留在這裡,做一位隱世的女巫。”

莫娜低聲向索拉繆斯傾訴着,

“我每個星期都會將這裡打掃一遍,照顧好我們的薩姆,我會煉製更多的魔藥,填滿我們的魔藥房。”

“噢,你真乖。”

“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我…”

莫娜深吸一口氣,壯起膽子問道:

“索拉,你會回來嗎?如果會,你什麼時候能回來?”

索拉繆斯早已料到莫娜會這樣問,她莞爾一笑,柔聲道:

“會的,我能看到那樣的未來。

而且,那個時候不會很久,最多三百年不到。

在那時,我會飛在天空中,吹着號角,在我身後,還有許許多多像我這樣的人。”

莫娜聽着索拉繆斯的描述,眼眸不由地流露出一絲嚮往和憧憬。

“許許多多像你這樣的人…女巫大軍嗎?”

索拉繆斯聽到後,一時忍不住,她笑得有些厲害。

莫娜很是不解,難道自己說錯了嗎?

索拉繆斯沒有多作解釋,那雙瑰麗的眼眸看着這個少女,好似已經閱盡了莫娜的全部未來。

她靠近莫娜的耳畔,低聲交代道:

“莫娜,在我走後的一百年,薩姆差不多長得夠大了,你要爲它找到一處火山,讓它盤踞在那裡,這樣子纔好安眠。

這個林中小屋,或許會有一些模樣稀奇的人物來造訪,你不必緊張,無論他們說什麼,你也不必怕,我過去是怎樣面對不速之客的,你也怎樣面對。

你要堅持煉製魔藥,不然會手生,如果有人想要從你中求取魔藥,那麼你就要依你的本心行事,記住,你是一位女巫……”

索拉繆斯絮絮叨叨地跟莫娜交代了很多,多年的陪伴,她將莫娜視作了自己的姊妹或是女兒,而莫娜也認真地聽着,一個字都沒有漏出耳朵。

半響之後,索拉繆斯將全部的事交代完了,是時候該離開了。

莫娜看着這假扮女巫的天使,心裡滿是不捨。

索拉繆斯低下頭,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而後溫柔地闔上她的眼睛,待莫娜再睜開時,女巫就不見了蹤影。

莫娜抱着索拉繆斯留下的木杖,她慢慢披上漆黑的袍子,身旁的薩姆嘶叫着,跟在她的身後。

林中女巫。

不久之後,這世上將又多了一個關乎女巫與魔藥的傳說。

在某處陰森恐怖的密林之中,居住着一位貌美而神秘的女巫。

她眼神冷漠、內心冰冷,與蟒蛇爲伴,那滾滾沸騰的鐵鍋裡頭,是神奇無比的魔藥。

若想得到魔藥,則必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旅人們千方百計地渴望踏足此地,只爲得到夢寐以求的魔藥,卻直到最後才恍然大悟,自己根本支付不起魔藥的代價。

也正因如此,人們的傳言裡,林中女巫的形象總是邪祟詭譎。

不計其數的女孩被渴望魔藥的父母送入密林,沒人知道,究竟有什麼在等候着這羣孩子。

總而言之,許多年以後,

一個名叫女巫集會的隱秘組織,在這世上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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