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認爲,今天老天爺非常幫忙——幫他的忙。
一進長信宮,就發現祖母太后這兒清清淨淨;除了女孩們,就他一個男生!甚至連長公主姑姑都不在哪,聽說到城陽王官邸走親戚去了。
坐不到兩刻,竇太后就嫌天氣熱身上憊懶,回了寢室小憩。東殿內只剩下少年少女們自行找找消遣。
劉徹沒了顧忌,越發瀟灑快意。
很沒樣子地歪在席上,嘗着點心、喝着飲料、摟着兔子與姐姐妹妹聊聊天……這時節,唯一能讓膠東大王傷傷腦筋的,大概就是如何趕在姑姑回來前想出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以方便在長信宮留宿。
帶長柄的大宮扇,一下又一下……
‘想個什麼理由呢?最好能一勞永逸,在長信宮混上半個月一個月的。’
搖扇子的宦官汗流浹背,前襟後襟全溼透了,膠東王劉徹依然嫌不夠——剛出爐的牛羊肉餡蒸餅,一定要趁熱吃纔夠味道,在這個人間六月天。
叫長信宮的內官添冰,把盛冰的金盆挪近些,膠東王叉起第五塊牛肉餅放進嘴裡,嚼得有滋有味;灌一口吳女剛送來的冰鎮湯飲,舒服到幾乎叫起來:‘長信宮的食物……就是美味啊!單單一種肉餅就好多種。相比之下,漪蘭殿的吃食只配去……餵豬!’
胡亥偎在膝前,一對圓眼滴溜溜地轉,不住朝餅子上瞟啊瞟——饞相畢露。
劉徹見了,挑只素點心,掰開擱邊上晾着,然後衝胖兔子搖頭晃腦宣佈:‘要的話就打個滾,翻了筋斗……就給你吃哦!’
胖胖兔一躍而出,投奔小主人;
往館陶翁主懷中拱拱,表示很委屈很委屈。
竇表姐看不下去,弱弱地爲寵物兔打抱不平:“大王!”
安慰地撫撫胡亥的頭背,阿嬌睨瞪徹表兄一眼:‘哪兒鬧饑荒啦,至於這樣嗎?!這傢伙,無不無聊啊!’
黃金指環上的飛魚,扣在青銅席鎮上;發出悠長的聲響……
從頭看到底的吳女官應聲而出,含笑屈屈膝,擺出馬上出去那新點心的——姿態。
“阿嬌……嘿嘿!”劉徹是個好同志,知錯就能改,立馬見風使舵,捧着點心湊過來親手喂兔子。
對長信宮最要緊的寵物表達過足夠的善意後,劉徹手肘頂頂陳表妹,好奇地問:“阿嬌,何因……不悅?”
阿嬌搖搖頭。
‘不是沒事,而是不說吧!’劉徹挑挑眉,不信——前面就注意到了,阿嬌今兒明顯有些魂不守舍。
雖然搖頭否認,阿嬌卻很快陷入自己的思緒:‘那天,阿大……是不是失望了?過了那麼久,我竟然還會怕狗,聽到狗吠就……哆嗦……’
皇帝舅舅當日的表情,莫測高深;阿嬌到現在都沒想明白。
“阿嬌,阿嬌!”見表妹又走神了,膠東王表兄不禁大爲不滿——他的存在度,有這麼低嗎?
伸臂去推!
少年的手,又長又有力;阿嬌驚覺,急急縮肩,險險避過。
‘搞什麼?’如羊乳白玉的頰上升起紅霞,嬌嬌翁主鬧了——女孩子拳頭連出,迅速反擊!
嘻嘻哈哈躲過米分拳襲擊,劉徹往席上一歪,反而試圖去撓表妹的胳肢窩。
阿嬌豈會讓他得逞?動作敏捷地避開,伸腿一踢,反攻
……
‘咕又來了!’習以爲常的竇表姐鎮定地接手寵物兔,爲胡亥擼擼肚皮——這傢伙吃太飽了,不按摩按摩會消化不良滴。
殿內殿外的數十從人司空見慣,集體自認聾子盲人,當然也會不有任何人大驚小怪到跑去裡面找竇太后報信兒。
正打打鬧鬧,東殿的邊側門進來名宮娥,徐徐走到貴人們面前,芳姿優雅,行禮如儀:“大王,翁主……”
“阿甄哪!”本來被打擾到,膠東王是很不樂意的。
可待看清來人,劉徹的嘴角立刻咧開來——甄氏,二十出頭年紀,星眸朱脣,煙眉瓊鼻,俏生生立在那裡,宛如一朵亭亭玉立的梔子花。
‘眉如翠羽……腰如束素……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劉徹幾乎要擊節叫好了——表妹這個新來的侍女實在漂亮;除了年紀稍大外,比大多數未央宮嬪御都美貌。
推開徹表兄,館陶翁主坐坐穩。
吳女官則對甄女投以怪異的目光:‘奇怪,今天沒她的班啊!不當值的時候,跑來小主人面前幹嘛?’
“翁主……”甄女再行一次禮,卻依然沒後話。
貴女平靜如斯。竇表姐停下撫摸兔子的動作,好奇地看過來。吳女向前半步,正面甄宮女,代小主人發問:“甄,汝意……何爲?”
掃掃美人兒起伏有致的線條,劉徹陶醉一陣,接着側臉再瞅瞅嬌嬌表妹還前不凸後不翹的稚嫩身材,滿腦子禁不住的胡思亂想:‘是不是偏愛素食的緣故?水果蔬菜吃太多了??哎呀……即使最小的緱邑姊都比阿嬌有料啊!當然,三姊比阿嬌大……’
甄氏扭緊了縮在袖中的雙手,西下瞥瞥,貝齒咬住櫻紅櫻紅的嘴脣。
阿嬌懂了!
對錶兄表姐頷首致意後起身,館陶翁主陳嬌轉去東殿的西北角——那裡有幾處由鏤空木雕做隔斷的空間,正合適說些私密話。
竇表姐性子嫺靜,自然靜坐原地。
膠東王好奇得不得了,只是礙於竇貴女當前,不便行動。
紗障後,壁衣前……
一貫嚴謹、恪守宮廷禮儀的吳女官,罕見地失儀了!
館陶長公主爲女兒精心挑選的首席侍女目瞪口張,極沒形象地尖叫:“阿,阿甄?!”
宮廷屬從嚴禁在貴人面前大呼小叫,違者,按‘不敬’罪論處!
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吳女急忙退開半步,衝小主人深深地深深地彎腰:“翁主恕罪,恕罪……”
目光聚焦在甄女臉上不變,嬌嬌翁主緩緩搖頭,示意她並不介意。
吳女輕噓口氣,轉而直視甄氏,竭力壓低了聲量喝問——你到底哪裡得來的消息?慄家要向長公主求親??爲慄延向……翁主求婚?!
相較大侍女的激烈反應,阿嬌只眨了眨眼,完全無動於衷。
有人家求婚嘛,有啥可吃驚?長公主阿母很早很早之前就說過,她纔出生還沒滿月的時候,就有貴家勳門來探聽意向,想結‘娃娃親’了。
‘雖然慄家提親……感覺比較怪;不過,’
阿嬌輕提裙襬,打算回表姐表兄那兒:‘……管它呢!反正有阿母大母阿大在,不用費心啦……’
見貴女轉身要離開,甄女急急挪步,擋在前頭:“翁主……‘陳慄’之聯姻,萬萬不可呀!”
‘可或不可,自有母親祖母判斷,你憑什麼資格在此大放厥詞?’嬌嬌翁主站住,淡淡地審視這纔來半年的新侍女;然後,涼涼地掃吳女官一眼——她這邊的宮娥們以吳女爲首,也歸後者管教。
“甄!大膽!!”吳女迅速領會,冷下臉警告。
甄女一驚,直接跪下,向館陶翁主叩頭:“賤婢不敢,不敢。翁主呀,賤婢誠有下情回稟……”
注視着地上的佳人,館陶長公主的女兒若有所思。
女官則低低催促,讓有話就快說。
“翁主、翁主不知……”甄女官抿抿嘴,米分面上浮出抹羞窘,忸怩片刻,才緩緩言道:“稟翁主,慄家子……嗯,慄延……其與內史主有‘私’!”
嬌嬌翁主訝然。
吳女倒吸口冷氣;忍不住確認一遍:“內史公主??”
甄女伏在地板上,默默點頭。
‘私情?真的,假的?’陳貴女挑高一條秀眉,本能地擔憂:‘未央宮的後宮中……發生緋聞?哎呀,阿大曉得要光火的!’
女官的反應還是很快的,連珠炮般追問詳情:甄女在長樂宮服役,內史公主和慄夫人住未央宮掖庭;兩座宮城啊!尤其這類男女私情之事,必然隱秘;通常非親信絕難察覺;那甄女是怎麼知道的?
這也是館陶翁主的疑問。
面對直屬上司和尊貴的主人,甄女吞吞吐吐告知:‘慄夫人的女官顏氏,是自己嫡親的姨媽。慄延和內史公主的事,是姨媽發覺的。消息可信度百分之百,顏姨媽爲人精細,行事謹慎,深得皇太子母子信任。’
“咦?然……蔡?”吳女聽後先一怔,旋即指出可疑之處:甄女是蔡女官出宮前親自向長公主引薦的,以蔡女官表妹的身份。如今怎麼又冒出個‘顏’姨媽?
甄女不緊不慢解釋,蔡女官是姑姑家表姐,而顏氏是母親的妹妹。
‘原來如此……’主僕倆這回明白了。
手捻前襟上綴嵌的薔薇金片,阿嬌忽然感到好笑:母親外鬆內緊,嚴防被摻沙子。沒想到長信宮和掖庭慄夫人居所之間,還是有了這般——聯繫。不曉得阿母知曉後,將作何想法?
地上的宮娥楚楚動人,還在巴巴結結表態。
其實,若只慄家求親,顏姨媽並不敢多事;皇太后和長公主自會爲翁主做主定奪。但加上慄家子與內史公主的私情……姨媽就不敢不稟報了,總不能讓長信宮被欺瞞誤導吧?畢竟這就涉及到翁主的終生幸福!
明亮的鳳眼一眯:‘投效?’
‘看樣子,多半……成了!’偷偷瞅小翁主的臉色,甄宮娥心頭一鬆,連講話也順溜多了:“從母……命賤妾稟明翁主於前……”
款款拂袖,嬌嬌翁主含笑頷首,示意吳女官去扶地上的宮女;自己則施施然往外走。
邊走邊嘀咕:‘外戚與公主,表兄和表妹。兩情相悅?親上加親就是了。扯上我做什麼?’
‘慄家……嗯,還有太子系,究竟搞什麼鬼?’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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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還沒結束。
一直聽說‘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這句話,以前以爲誇張,經歷過了才知道滋味。
天,我還不是牙‘疼’呢!
只是兩邊的智齒要出不出、牙齦腫脹而已。可光這樣,就難受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了。
牙齦腫,然後右側咽喉疼(大概扁桃體發炎),同時右耳發熱難受(估計是中耳炎),同時右眼眶乾澀(不明白爲什麼),還有整個右腦疼。
七竅,果然是相通的——問題是,我不想通過此種方式來體會這點呀!
數日來,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對着電腦發暈,什麼都寫不出( ⊙ o ⊙)啊!
今天稍好些,儘量寫些先發上來,大家先看着吧!
(其餘……試試看,明天能不能補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