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跟大人可以仔細看看,她帶來的這些婆子跟侍女,都是練家子,有功夫的。普通人家的下人,怎可能全都會功夫呢?若覺得小人所言未必可信,可找來行內其他的當家和各樓掌櫃一併認人,大家誰人不識楚掌櫃?”
提起這個攬月樓,人羣中就有知情人大聲地嚷了出來,“攬月樓我聽過啊,似乎專門做些收買人命的買賣!幫人運貨,還曾出過好幾回監守自盜的醜事。”
“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聽說前段時間朝廷查獲一批貨,裡面全是從天竺運來的毒蛇,也不知是誰要運到京城來做什麼的,據說當時負責運貨的就是這個攬月樓,後來他們供出了主顧的名字來,並聲稱自己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才逃過一劫,沒被朝廷查封,不過他們的貨船自此就被禁止運營了。會不會是被斷了一大財路,又不敢跟官家對着幹,所以就拿賈掌櫃的清音閣來出氣?”
“怎麼還有這事啊?沒聽說啊……”
“這位大叔說話也真客氣,什麼聲名鵲起,那攬月樓分明是臭名昭著!”
“可不是麼,今天這麼陰毒的事一般人哪做得來?也就攬月樓楚當家這種做慣了惡事的人,纔想得到這些點子。”
……羣衆的議論聲越來越大,正如適才幫助那楚當家討伐衛雁一樣,調頭來聲討這位楚當家。
楚當家被揭露身份,又引發衆怒,知道今日無法善了,她今天的行爲絕不是一句“誤會”、或是“賠償財物損失”能了結的。
看着赫連郡滿臉陰鬱地盯視着自己,那目光中的惱怒之意,直有種要將她生生撕碎的狠厲。楚當家窮途末路之下,只得兵行險招,只見她陡然躍起,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劍尖直取赫連郡頸中。在場這些人裡,赫連郡身份最高,功夫也好,她這一出手便應了“擒賊先擒王”那句話,想趁着衆人反應不及,先敗了赫連郡,再讓她的手下們纏住霍志強和那些侍衛,爲自己創造逃脫機會。
她在江湖上立足,以女子之身立派揚名,武功自然不弱,她猛然出擊,饒是赫連郡對戰經驗豐富,也避之不及。
赫連郡一面慌亂躲閃,一面將身旁的衛雁扯到身後。可是電光石火之間,他既要自顧,又要護着衛雁,怎可全身而退?只見那軟劍一閃,他手臂之上未被鎧甲護住之處立時便飈出一道血光。
楚當家一擊即中,更是狀態大勇,第二個劍招眨眼之間就使了出來。她腳尖未曾落地,只一個起落之間已祭出了第二劍,這劍卻是直取赫連郡臂彎中護着的衛雁!
赫連郡一臂受傷擡不起手中沉重的大刀,一臂攔護着衛雁,後退數步卻見她飛身跟上,絲毫不曾停頓,赫連郡無法招架這猛烈的劍招,若要不令衛雁受傷,便只有用自己的身軀來生生承受這凌厲的一劍。
而他也確實這麼做了,他猛然一個轉身,軒昂的身軀將衛雁完全護在懷裡,背對着那沾着血跡的劍尖。
衛雁來不及看清這危急時刻究竟發生了什麼,她只瞧見那女子突然躍起同時出劍,然後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給扯住了手臂,接着轉了個圈,被嚴嚴實實地護住!
一切發生的太快,染墨在霍志強反應過來之前,已飛速地衝了出去。只聽“噹”地一聲脆響,染墨跳入戰圈,格擋住了眼看就要刺入赫連郡後心處的一劍。染墨一手持劍拼擋對方的軟劍,一手平伸立起手掌,快得令人眼花的招式配合雄渾的內力一同向對方招呼過去。
楚當家曾與染墨打過多次交道,染墨給她的印象是:話不多,比較老實,在同行中算是不太起眼的角色。怎想得到她近距離並毫不停頓、勢必會結果赫連郡性命的一劍,會被這個她一直未曾看在眼裡的“跑腿打雜”的人給擋了開去?而那內力驚人的一掌,直到重重地打到她的左肩之上的剎那,她才驚覺,原來賈輕雪就只是個當擺設用的傀儡?真正的武功高手和有能力領導清音閣的人,原來是這位!
“噗”,楚當家當即便噴出一口鮮血,後退幾步,被衝上前來的侍女扶住,纔沒有狼狽倒地。染墨回過身來,關切地問,“侯爺跟姑娘都沒事吧?”他看向赫連郡的目光中,有一絲疑惑,當楚當家出手之際,赫連郡爲何不用那銀珠子般的暗器?不僅會暫緩對方的攻擊,也能爲自己空出時間來閃避?又怎會如現在一般狼狽地受傷、甚至將整個後背都拿去擋劍?
赫連郡搖了搖頭,將懷中的衛雁放開,橫眉怒目,咬牙切齒地喝道:“你想取本侯性命?刺殺朝廷命官,可知該當何罪?”
此時衛雁方纔看清,他背上鐵甲被刮出一條長長的劃痕,若非染墨插手,只怕此時他的甲冑便已被那劍尖穿透……
危急關頭,是他用自己的身體,將意欲取她首級的一劍擋了下來!
衛雁眼中滿是震驚、感動和疑惑。她不敢去深思,甚至不敢去看赫連郡的臉孔,如果一直不去揭穿他願意這麼做的緣由,也許兩人還能繼續以互相利用的關係坦然相對。
霍志強揮了揮手,他帶來的那些侍衛紛紛拔劍上前,與楚當家帶來的婆子們相對而立。只需兩方主腦一聲令下,這些人就會立即拼命搏殺……
而楚當家對衛雁出了手,衛雁的那些暗衛就不再只是冷眼旁觀了,他們的使命就是保護衛雁,此時紛紛衝上去,將楚當家死死圍住。
程依依也縱身跳上前來,先是扶住衛雁手臂,喊道,“主子,快進去躲躲。”餘光一瞥,卻見赫連郡的手臂之上滴滴答答正流着鮮血,程依依對赫連郡印象頗好,當下便大聲嚷叫起來:“侯爺,您受傷啦!”
衛雁猛然回過頭去,將赫連郡上下打量一遍,才注意到他持刀的那條手臂,上面橫着一條頗顯眼的傷口!
衛雁連忙吩咐勺兒:“快去取金瘡藥來!”
赫連郡咧嘴一笑,若無其事地揮了揮手:‘“瞧你這婆娘,恁地沒用,怎麼臉都嚇白了?本侯無事,這點小傷,本侯根本沒放在眼裡!”
楚當家見大勢已去,身前高手如雲,且不說霍志強帶來那些侍衛跟衛雁的暗衛,就是面前這個染墨一個人,就能將她制住。而她被適才那一掌擊中,受了內傷,就算給她機會逃脫,也未必能逃得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