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陽光照射進來,投在病牀上那個面容憔悴的女人臉上。
沈之曜倒了杯水,轉身走過來,遞給吳知玉,俯身撫摸她變得花白的頭髮,眼神柔軟,“喝口水,等下做手術,做了手術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吳知玉看着他,喝口水,嘆息,“阿曜,我還是拖累你了。”
舉男人抿脣笑笑,眼底藏不住的血色讓人心疼。
“怎麼星空還是不肯回來嗎?”吳知玉拉着他袖子,“你有沒有好好哄她,爲什麼她還在外面漂着?”
沈之曜握着她枯槁的手,掖過去她的髮絲,“她現在肚子大了,不方便跑來跑去,何況她在她父母身邊,比和我在一起陰沉沉的過日子要好。”
煌“胡說!”吳知玉打他,“你的女人和孩子,你讓她在誰身邊都不如自己看着來的合適!你小心星空對你失望再也不等你了!”
沈之曜低頭笑笑,看着她手背上根根浮起的青色血管,撫摸着她的手,“別想那些了,你好好保持心情,做了手術康復了抱孫子啊。”
吳知玉白他,“什麼孫子!現在還不知道被你丟到哪裡去了!你覺得星空會把孩子給你嗎?她不跟你拼命纔怪!”
“那是我的兒子啊……”沈之曜揚起微笑,“我的孩子當然要在我膝下成長,至於星空,她捨不得孩子是理所當然。”
吳知玉蹙着眉頭,打他,“你古里古怪的想什麼呢!”
“休息一下。”沈之曜拍拍她手背,“我去看看陶樂。”
隔壁的病房裡有個身影在那裡反覆的走來走去。
沈之曜靠在門口,看着她穿着寬大的病號服,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不停的踱着。
沒一會兒,他有些眼花,叫住她,“你很緊張?”
陶樂轉頭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比較神經緊張,所以她的鼻子竟然一熱,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尖……
還好沒有流鼻血……
可是迎着陽光,這樣看着他,精緻俊逸的五官,深沉滄桑的眼神……
她吞了下口水。
沈之曜眯起眸子,靠着門框,“你有什麼想完成的心願,可以跟我說。”
陶樂臉色一滯,“別說的這麼嚇人吧……我有什麼心願,有大把時間可以自己完成的……”
沈之曜凝眸盯着她,視線銳利,“誰找你來的?”
陶樂躲着他的眼神,縮了縮脖子,轉頭躺回病牀上,蓋着被子看着他,“我是在國外上網的時候,無意中看到醫院發出的求助貼,沈大叔你以爲是誰派我來的嗎?”
沈之曜面色清冷的看着她,眼裡的懷疑沒有減少一絲一毫。
陶樂眨眨眼,“大叔,你以爲會是誰啊?你怎麼這麼大年紀了還不結婚啊?你有女朋友嗎?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子啊?”
沈之曜蹙了蹙眉頭,掃了她一眼,“我會準備一張支票給你,好好休息,不用緊張,這次手術對你沒有什麼損傷,你想吃什麼要什麼,儘管跟看護說。”
陶樂努努嘴,“大叔,說說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子嗎!我認識很多哦!我還有個特別漂亮特別溫柔有才華的師父呢!”
沈之曜覺得聒噪的厲害,快步走出門,說了句‘好好休息’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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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這個時候,他下樓去走走。
空氣很新鮮。
他的心情稍微不那麼沉悶了。
他把手放在大衣袋裡,找了個長椅坐下。
冬天的陽光還是暖的,落在身上懶洋洋的。
他側頭,恍惚看到一個嬌俏的身影在身旁伸懶腰,朝着他笑的燦爛動人。
他動了動嘴角,扯起一抹輕忽的笑容,手臂搭在椅背上。
可等了好半天,也沒有人靠在他肩頭。
回過神,懷抱是空的。
意識到自己產生了幻覺,沈之曜捏捏鼻樑。
他的世界本來就是複雜而黑暗的,她是陽光,所以會受不住陰暗而退卻的躲閃開。
撐着額頭,看着遠處空地上踢着球來回跑的小男孩,沈之曜禁不住輕笑起來。
那麼小的人,那麼大的球,畫面滑稽又可愛。
遠處天空高遠,一片湛藍。
小男孩將球一腳踢偏,骨碌碌的就滾到了沈之曜的身邊。
他起身,蹲在地上,撿起球用手一拋一接的等着小男孩過來。
沒一會兒,那個小傢伙就累得氣喘吁吁的跑過來。
扶了扶歪掉的毛線帽,他怯懦的看着沈之曜,低低的說,“叔叔……球是我的……”
沈之曜伸手捏捏他的臉蛋,凍得紅撲撲。
“怎麼自己在玩?”他揉揉他的頭,“你父母呢?”
小男孩癟癟嘴,“媽媽在照顧一位生病的老爺爺,他好凶,不許她帶我進去,所以就叫我在這裡玩一會兒。”
沈之曜蹙眉,摘下自己的圍巾給他圍上,捏捏他的小手,“多冷,你一上午都在外面?”
小男孩點點頭,伸手去夠他手裡的球,“還我好不好……我好不容易纔求媽媽給我買的……”
看看那隻磨得發舊的皮球,沈之曜拍拍上面的雪,遞給他,“媽媽幾點下班?”
“十二點。”
沈之曜看看手錶,還有將近一小時,他看着這個小不點,他長得濃眉大眼,一看就是個機靈鬼。
他抿脣,只期望自己的兒子健康就好了,最好也能和眼前的小傢伙一樣,能在這麼冷的天在外面踢半天的球也依舊興趣盎然。
拉着他,沈之曜眼底帶着柔軟的光芒,“餓不餓?叔叔請你去附近吃點東西?”
小男孩戒備的看着他,“不要!媽媽說給我好吃的要帶我走的都是壞蛋!”
沈之曜笑起來,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在他屁股上拍了拍,“那好,你坐着,叔叔現在正好要去買東西吃,帶回來給你就不是壞人了吧?”
小男孩抱着球,烏黑的眼珠滴溜溜轉,顯然,他此刻很糾結。
沈之曜起身,拍拍他的頭,“不要亂走,坐在這裡等我會兒。”
小男孩看着他,不回答,神色依舊糾結。
沈之曜回來的時候,他還在掙扎着要不要離開。
將口袋裡的雞塊和薯條擺在椅子上,他看着小男孩,拍拍旁邊的椅子,“坐會兒,等你媽媽下班跟她回家,你看這裡這麼多人,我要是壞人的話,一定跑不了的。”
小男孩舔舔嘴脣,看着金燦燦的炸雞不敢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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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曜咬了口薯條,看着天空,嘆息,“小鬼,你知道嗎,我就快要有兒子了,但願能和你一樣健康堅強又聰明。我特別擔心他生下來是個病秧子。”
小男孩爬上椅子,抓過薯條咬着,“你吃過的就不會有毒了。”
沈之曜笑了笑,看着他捧着一大杯可樂喝的來勁。
“叔叔,你的兒子什麼時候出生?”小男孩滿嘴都是油,也不顧吃下去的東西有沒有被‘檢驗’過。
算了下,沈之曜看着他,“我兒子應該是四月末出生,就快了。”
小男孩很瞭解的點點頭,“叔叔,你是陪你的老婆來檢查的嗎?是不是很煩,所以你跑出來透透氣?”
沈之曜拿出紙巾給他擦擦嘴角,“叔叔的老婆在國外,我們剛吵了一架,彼此都不理對方了,她現在應該氣我氣得連我的名字都不要想起。”
小男孩搔搔頭,“爲什麼吵架?一定和我爸爸一樣,我媽媽總是嫌棄他賺錢少,我們家沒有大房子住。”
“不是因爲房子——”沈之曜看着他,“叔叔對她發了脾氣,從一開始我就哄着她,捧着她,可是這次因爲氣到無法控制,所以說了很多狠話,她生氣了,和叔叔要斷了情分了。”
小男孩搔搔頭,“叔叔好複雜,你爲什麼要對她發脾氣?我爸說,女人最不可理喻了,只能哄,不能講理的。你不懂了吧?”
沈之曜揉揉他的小腦袋,笑着,“是啊,是叔叔太不懂了——自己心情煩躁還要亂髮脾氣,導致現在老婆跑掉不理我了,你說,我該怎麼辦?”
小男孩咬着吸管,面露愁容,好半天才說,“換個老婆唄。”
沈之曜笑着,“換不了,你爸沒跟你說,好男人一輩子就一個老婆嗎?”
小男孩想了想,煩躁的抓過薯條來吃,“搞不懂你們大人!自己說不換老婆,還要惹老婆生氣!我長大不要結婚啦!”
沈之曜坐在長椅上,看着遠方的天空,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輕嘆,“小鬼,你知道嗎?那天我好不容易抽空去接她,結果撲了個空,得知她和別的男人去了北海道,我也去接她了,那個死小子吻她,我打了他幾下,換個男人能不殺人嗎?我覺得殺人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
小男孩點點頭,“打得好。”
“嗯,我也覺得打得好,那個死小子早就看他不順眼了。要不是看他腿受傷,我一定用全力去打他。”沈之曜覺得自己對着一個小孩自言自語傻得可以,可是這會兒,他唯一可以傾聽的對象就是這個小鬼了。
看着他吃的開心,沈之曜慢慢的說,“那女人,從來沒有主動過,從開始到現在,我永遠是嘴上耍狠行動服軟的那個,而她正相反,表面心軟,實際上把我往死裡整的就是她。”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是那天,我忽然無可抑制的產生了疲倦感,她說恨我,不要跟我回來,我就被觸怒了,我想要得到同樣炙熱的迴應,可是她不肯給,她可以去憐憫非洲的動物,卻不憐憫我。”
沈之曜覺得自己在說傻話,低頭笑了笑,他看着手裡的可樂,喃喃,“小鬼,其實想做個好男人很難,不能軟弱,也不能蠻橫,不能濫情,也不能無情,不能訴苦,更不能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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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了閉眼,“這世界上我只怕兩件事……親人離世,和背叛……”
看着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小男孩,沈之曜揉揉他的頭,“前者一旦發生永遠無法挽回,所以我更害怕前者……小鬼,以後不要嘲笑你爸爸了,他是個好男人。”
小男孩看着他,“叔叔你好像很想老婆,爲什麼不找她回來?”
“會玩捉迷藏嗎?”沈之曜忽然問,眼底烏黑深邃。
小男孩點點頭,“會啊,你躲起來我去找,找到了我就躲起來,換你找。”
“嗯。”沈之曜拍拍他的小腦袋,“找過很多很多次了,有時候找的累了,其實也想知道被找是什麼滋味……”
正吃着,遠處走過來一個匆忙的身影。
小男孩從椅子上跳下來,快步的朝着媽媽跑去。
那個女人看着沈之曜,看他的樣子就不俗,急忙過來道歉,“對不起先生,我的孩子給您搗亂了是不是?”
沈之曜搖搖頭,摸摸小男孩的腦袋,“不會——你在照顧病人?”
女人點點頭,有些緊張的看着他。
沈之曜見她一副乾淨利落的樣子,想了想,“這樣吧,正好我這裡有人需要照顧,你過來,這麼冷的天,把小孩子丟在外面不妥當。”
女人驚訝的看着自己的兒子,又看看沈之曜。
“最好下午就過來,我母親下午就要做手術了。”沈之曜說了病房號,“把小孩帶過來,我媽喜歡孩子。”
說罷,沈之曜轉身要走。
小男孩急忙跑過去,拉着他的袖子,摘下脖子上的掛件給他,“叔叔,這是我媽媽給我求的,說是可以保平安,你給奶奶送去吧。跟她說,要堅強哦。”
沈之曜捏捏他的小手,笑笑,“好,我一定跟奶奶說,待會兒和媽媽過來,讓奶奶看看你,她一定會喜歡你。”
小男孩有些不好意思,跑回媽媽身邊和他招招手。
看了眼那對母子,他轉身回醫院,那畫面讓他覺得心裡面有焦灼的感覺——
有什麼在衝撞着要釋放出來,他竭力忍耐,可是卻忍不住在這時候無可抑制的想念她。
走到病房門口,沈定堂來了,帶着從家裡帶過來的補湯,正在往碗裡倒。
沈之曜走過去,看着他。
“放心,我不會對一個病人下毒手。”沈定堂喝了口湯,看着沈之曜。
沒有說話,沈之曜給睡着的吳知玉掖了掖被子。
“謝謝湯,不過她應該吃不下了。”沈之曜擡眼看着他,“你們一家人在巴黎還好嗎?”
“別繞彎子了,星空都快生了,你打算她生了孩子後就去和她爭是嗎?沈之曜你敢這麼做,我現在就跟你拼了你信不信?”
沈定堂攥起拳頭,“你還怪她,她做錯什麼了?你給她的環境那麼烏煙瘴氣,讓她再也不願意待在你身邊,你還氣她拋棄她,你簡直不是男人!”
沈之曜坐在一旁,交疊雙腿,神色淡淡的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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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定堂走過來揪住他衣領,“混蛋,爲什麼不說話!你真的打算和星空分手?在日本的最後那天,她哭了一個晚上!你不知道她愛你嗎!你不知道她拼死也要給你生孩子嗎!爲什麼不管她,爲什麼丟下她不聞不問!”
“不聞不問……”沈之曜瞥他一眼,“你以爲巴黎跟意大利相距很遠嗎?還是你以爲你們待的地方治安很好很安寧?”
沈定堂蹙眉看着他,想了會兒,才問,“這陣子楊森怎麼沒動靜了?”
“當然無暇顧忌其他,因爲他現在正後院起火。”沈之曜看着他,“他的幾個手下紛紛叛亂,他手裡的幾本記載自己‘發家史’的磁片也丟了,現在他手底下一團亂,滅火都來不及。”
沈定堂蹙眉盯着他,“你做的?”
“我倒是沒有這個本事,不過是幫有能力的人一把——”沈之曜看着他,“你女兒還是喜歡衝鋒陷陣的英雄,而我看起來總是袖手旁觀的那種人。所以我在她眼裡,作爲是零吧。”
沈定堂瞥着他,“你看你的死樣子,既然爲她做了那麼多,既然和她一樣捨不得,爲什麼吵成那樣,她受折磨傷心難過,難道你會舒服?她懷着孩子,你不怕她再出危險嗎?”
沈之曜擡眼看他,閉了閉眼,“你說我怕不怕——”
沈定堂斜他一眼,“我們去巴黎之前,陸衍澤有告訴過你吧?你爲什麼沒有來留下星空?如果是當時你氣極了和她吵了,可是過後你知道她要走,爲什麼不來留下她,讓她帶着傷心離開?”
【說兩件事,第一個,我的羣要滿了,也不想開太多照顧不過來,有些朋友進羣至今沒說過話也不改成紅袖的名字,我不知道是誰,所以請進羣的朋友自己改成紅袖的名字並且偶爾留個言讓我認識一下,不然總不說話佔着羣裡的位置,不厚道是不是?第二個,這兩天忽然冒出來很多陌生的名字來大罵二叔,不知道是真的被二叔氣得從此不霸王了還是有別的原因,總之要說的就是,如果是善意的意見和批評我分得清,我會接受,可是個別的偏激的,語言刻薄甚至攻擊人的,請你厚道點好嗎?一遍遍的刷屏把評論區搞的亂糟糟一片戰火,這是你的本意嗎?如果不是,請以後留言的時候平和點並且尊重他人一些好嗎?看文本來就是圖個輕鬆樂呵,誰也不是找氣受的,你尊重別人別人纔會給你同等的尊重,所以請個別激進的,一遍留言重複N遍的,注意一下可以嗎?我不喜歡任何爭端,我喜歡和平,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