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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咣嚓嚓一陣昂揚的音樂,把小木從牀上驚醒,那亢奮的聲音勾起了他的記憶,驚醒時,大汗淋漓。是個噩夢,幾個印像深刻的夢境,在精神病院被人圍毆、在傳銷窩點共誦羊皮卷,還有在潼關那個瘋狂的聚會,他夢見自己被那些猙獰的面孔圍着,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然後被扒光羞辱。
醒來時,音樂還在繼續,小木跳下牀,一拉簾子,剽悍的爆了句粗口:
“我艹,這麼早就跳廣場舞,這幫老不死的,跳死你們。”
濱海最熱的季節來了,他沒想到現在和記憶中的濱海也不一樣了,不像少年時代記憶的那麼恬靜、安寧和悠閒,特別早上、晚上,那些不知疲倦的老太老頭,能把紅色娘子軍跳一百遍,鬧騰的小木回來兩天了,愣是沒睡好過一晚上。
或許就沒廣場舞他也睡不着了,這次西行,改變最明顯的就是生物鐘,清晨六點,這是誦讀羊皮卷的時候,和傳銷團伙共處的遺留症還頑固地留在他身體裡,他坐在牀上,神采奕奕,他在體會着這種行爲習慣給身體造成的變化。
很厲害的,用一個近乎苛刻的習慣來要求自己,那人的身體這臺精密的儀器,會像得到開啓密碼一樣,每天在同一個時間保持最佳的狀態。
“精神激勵並不是一無所取的,和宗教一樣。”
小木如是想着,精神的侵略確實像宗教一樣,可以培養出從善如流的好人,當然也能泡製出不顧一切的極端分子,所差,在乎人怎麼使用它而已。
沒意思,他拉開窗簾,打開窗戶,讓清晨清新的空氣透過酣眠一夜的房間,赤着腳去衛生間洗漱。
又一個清晰的變化,讓小木躊躕了,衛生間琳琅滿目的洗浴、化妝、香薰、美膚產品,給他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鏡裡的他,平頭、劍眉、眼神犀利,像身體裡沉睡的某種性格被喚醒一樣,曾經的自我,成了很不堪的舊宿主。
“是啊,男人需要什麼化妝,真可笑。”
一大堆美顏美膚的產品被他仍進了垃圾桶,他匆匆刷牙,剃鬚,清清爽爽、簡簡單單的洗淨往鏡子裡一站,隨手把鏡框上自己的舊照片揭下來,染着灰髮、奶白膚色、眼神憂鬱曾經刻意在自己身上雕琢的韓娛男神偶像形象,現在怎麼顯得這麼不堪呢
“這不是我。”
一張舊照片,輕飄飄地扔進了垃圾桶,這一瞬間他眼中掠過很多讓他心悸的形象,是禿蛋那貨的剽悍威猛還是盧瘋子那樣的奸詐過人那怕就塗紳豪那個獨吃一方的人渣,似乎都比他這個奶油形象有可取之處。
不知不覺中,心境和形象都變了很多,在家裡靜了兩天什麼也沒有做,沒有去找狐朋狗友,沒有逛夜店泡妞,曾經熟悉的生活反而讓他覺得興味索然,終於回家了,反而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對,父親穿戴整齊之後,小木踱進了書房,書房裡依然整潔如新,看得出,離開的這段時間裡,父親來過,他默默的坐在書桌前,看到了被扣的全家福,輕輕拿起,一眼瞥到母親的音容笑貌時,他的手像灼了一下,又輕輕地扣下了。
即便吃了這麼多苦,受了這麼多罪,即便是父親一手造成的,即便他心裡一千遍、一萬遍罵這個老東西,可心裡依然是恨不起來的感覺,依然是一種愧疚的心態,他眼睛滯滯地看着,在想那些顛沛流離的傳銷分子,在想那些無家可歸的精神病人,在想那個孤兒院長大,沒有父母,卻依舊感恩的禿蛋心裡越來越清楚的家庭的份量。
“我得和他好好談談了,不能再這麼相互傷害了”
小木如是想着,帶着濃濃的愧疚,養兒已是不易,豈能釀個悲劇一起圄於舊事的回憶和怨恨中,不但父親,就連他自己也不會擁一個正常的心態。
他慢慢地重新拿起了相框,看着母親的笑容,他幸福而釋然地喃喃說着:“媽,一定讓你很擔心了,我想應該我和爸都太想你了,想得都無法原諒對方了。”
他微笑着,像小時候附着耳告訴媽媽悄悄話一樣,放在脣邊,輕輕一吻,放在懷裡,緊緊抱着,在幸福的回味中,他輕輕地拉開了抽屜,把這副舊照,小心翼翼的放回去。
有些事,總得放下,否則你只能生活在回憶裡。
有些事,總得扛着,否則你的生活留下的將會是不堪的回憶。
小木在想,做回一個自己,一個不需要粉飾的自己,但難點在於,自己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他檢點着,突然發現,這個很簡單的問題,把他難住了。
這時候,電話鈴聲響了
約定的時間在九時,木慶臣沒有去酒店,而是在家裡做了一件從來沒做過的事,打掃房間、整理被子、親自下廚做好早餐,在妻子仲曉梅詫異的眼光中做這些事,吃完早餐,又搶着洗碗。
這異常舉動把老婆嚇着了,眼光閃爍着遊移不定,兩人是標準的老少配,不算幸福,也不算不幸福,特別是當一個比她小不了多少的男生後媽,她至今都沒有進入角色,或者也沒機會進入,那個兒子,就從來沒有踏進過這個家門。
“慶臣,你今天怎麼了”仲曉梅終於忍不住了,站在洗碗的丈夫背後,猝來的溫情,讓她受不了了。
不但溫情,還激情呢,老木回頭攬了老婆一把,很鄭重地道着:“曉梅啊,我們再要個兒子怎麼樣”
“啊”仲曉梅懵了,夫妻倆再無子嗣,已成共識,丈夫早被兒子搞身心俱疲了,怎麼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呢。
“你聽我說你跟我這十年,雖然吃穿不愁的,可其實沒享什麼福啊,家裡沒有小孩子記掛的,都不算什麼家啊這些年我心思一直在林深身上,一直忽視你了,我們其實都該放下,都該有自己的生活了。”老木心寬地道着,不像平時那麼唉聲嘆氣了。
受刺激了,絕對是受刺激了,仲曉梅狐疑問着:“慶臣,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們爺倆一直就說不了三句話咦,對了,你這兩天,牀上都那麼興奮,到底怎麼了”
“我準備和他分家讓他另出去過。”老木興奮地道。
“啊那怎麼行,他指不定得怎麼恨我這個後媽呢又覺得是我挑唆的。”仲曉梅覺得不妥了。一想想小木那得性,補充道着:“再說,他行麼”
“呵呵,當然行了,也不看他爸是誰去我的包裡,有個獎章和證書,一看你就知道了。”老木刷着碗,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仲曉梅匆匆到了臥室,打開老公的手包,一翻,果真找到了那個作工很粗劣的獎章和證書,然後她眼直了:見義勇爲獎
不對啊,兒子見財起意、見色起意都可能,怎麼可能見義勇爲
仲曉梅看傻眼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發現丈夫正得意洋洋地看着她,那份從容的指點氣度肯定沒假了。老木說了,我確定了,必須另開過,就像當年我進城打工一樣,不淘不出息,不逼不成材啊,從今天開始,我這當爸的一毛錢事也不管他了咱倆就安安生生,再生一個。
仲曉梅愣了好半晌,倒被丈夫整得哭笑不得了。
八時三十分,倆口子同乘一車,直驅置業大廈出租的寫字樓
木林深此時也在往同一個地方趕,老爸的助理通知的,而早上的電話,居然是蘇榮樂的,樂子正哈欠連天的開着車,帶着小木直去置業大廈。
士別三日,又要刮目相看哈,小木變得天翻地覆,樂子變得地覆天翻了,頭髮長了幾寸,大夏天套了個小馬甲,臉上留着短短的胡茬,據他自己講,是要堅持摒棄以前四不像的土豪形象,逐步向導演形象靠攏,現在影視多熱啊沒這形象,怎麼去泡人家那些個嫩模啊。
還別說,這副形象成功地掩蓋了樂子從表像的醜陋以及內心的齷齪,讓小木不得不重新審視他了。
當然,更驚訝的是樂子,用他的話講是,木少爺這可是經歷的多少苦難,才成功地打造出了這麼一副苦逼形象。
兩人互相攻訐,不過相見還是那麼親密,行至半途,木林深突然想起一事來,直問着:“樂子,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我可那兒都沒去。”
“這說來話長了,大前天咱們一同學在你家飯店吃飯,看見你爸被警察帶走了哎呀,把我給嚇得兩天沒睡好,今兒試下了舊號,嗨,居然回來了。”樂子道,明顯心虛,幾次看小木。
那點鬼心眼小木豈能不知,他直問着:“你還抽着”
“偶爾。”樂子掩飾道。
“別抽了,那真不是好玩意你小子,肯定看見我爸被帶走,以爲我出事了,會把你扯出來”小木笑道。
樂子抿抿嘴,沒接這茬,笑了笑問着:“到底出啥事了,哎我說你爸真毒啊,就找兩人把你弄走這特麼一關就是好幾個月。”
“不說家事了,再怎麼是親爸你能怎麼着”小木換着話題問着:“那個同學啊”
“管向東,管管啊,你忘了,人那時女朋友姓鮑,你就叫人家倆管鮑之交咦我艹了,真形象,我都一下子沒想他名來,只記得他叫管鮑。”樂子哈哈大笑着。
少年時的糗事,小木的心眼,多數同學的外號都出自他的設計,小木笑笑隨口問着:“管管現在幹啥呢”
“檢察院公務員,畢業出來就考上了。”樂子隨意道。
說到此處,小木被觸到心思了,脫口道了句:“我也想考公務員。”
“我艹”嚇得樂子一蹦,方向盤都沒抓穩,跟着哈哈大笑,小木不悅地問:“怎麼了小看我”
“我就大看你,你能考上你那文憑又沒人承認不是小看你,就你胳膊上紋野雞的,體檢那關都過不去。”樂子道。
“是鳳凰。”小木糾正道。
“是啊,沒毛鳳凰,還不如雞呢。”樂子道。
“我特麼怎麼見你就來氣,信不信我弄死你。”小木惡狠狠地一吼,被氣到了。
那聲音帶着濃濃的威脅,嚇了樂子一跳,嘎唧一剎車,停路邊了,小木猛地一省,知道自己無意中,把這段時間的經歷傳染的東西冒出來了,而樂子確實被嚇了一跳,那剽悍兇惡的臉相,他在木少爺身上可是頭回見。
好久,樂子驚訝地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覺得你像被在監獄裡的關了一段時間。”
“比監獄可刺激多了走了。”小木直接命令道。
奇了,樂子乖乖上路了,一種竟然沒有再多問什麼,只覺得兩人差別已經在無形中拉大。
到了置業大廈,按老爸助理給的地址,到了21層,樂子沒敢上來,所有同學的家長都知道這個包工頭家兒子不是個好東西,沒人給過他好臉色。小木出電梯時才發現,這是一個私人心理診療的地方,瞬間讓他想到西行這緣由了。
從不消停的老爸,看樣子又要出麼蛾子了,小木下意識的戒備,不過馬上又反應過來,在家已經下定決心,要和老爸好好談談了,不能愛之切的人傷最深,念及此處,他又莫名地想起了禿蛋,那個夯貨給他留下的東西太多了,甚至連口頭禪都影響了。
沒出意外,被助理領到地方一開門,把小木嚇了一跳,像公司的談判會議桌,主座三人,老爸、後媽、一位不認識的男子,次座一位中年婦女,也不認識,對面的座位,就是給他留下的了。
“爸,您這是幹嗎”小木愣了。
“坐,我們父子應該開誠佈公地談談了。”木慶臣和靄地道,此時對兒子已經另眼相看了。
木林深坐下,看看父親漸老的面龐,看看十年沒說過一句話的後媽,那股子濃濃歉意襲來,讓他有點不自然了,他道着:“爸,不必這麼正式吧,有些話,我也早想對您說,我都畢業這麼久了,該有自己的生活了,我想自己乾點想幹的事,那個我”
“停”老木直接伸手了,不客氣地打斷了。
木林深一愣,似乎有點出乎意料。
老木嚴肅地,帶着家長威嚴直問着兒子:“今天,我的目的是要徹底解決咱們父子間的隔閡,你覺得是以西方的方式好,還是以東方的方式好”
“喲,爸您學問長進了,那我一直在國外,要不以西方方式解決。”小木笑了,沒想到老爸與俱進了。
老木也笑了,笑着道:“西方的方式是,兒子要成人了,老子就什麼都不管了,對不對”
“啊”小木一聽,多少年的紈褲習慣怎麼可能一朝去掉,不管那還了得,他反口道着:“那,別西方了,還是東方吧,這不國內麼”
“那東方的習慣就是,長者爲尊,老子說了算。”木慶臣嚴肅道。
那位男的笑了,後媽有點不好意思了,小木傻眼了,怎麼也沒料到,老爸的變化也這麼大,他狐疑地看看,猶豫問着:“爸,你被誰洗腦了”
“被你啊,和爸鬥了這麼多年,處處捅婁子讓我給你擦屁股,回頭還拿個野雞大學文憑騙我我想開了,兒大不由爹,這不是貓兒狗兒的,能拴在腳邊就剛纔說的,你同意嗎”老木問。
小木愣着問:“我同意不同意,有區別嗎”
是沒區別,和以往沒有任何區別,仍然要由老子說了算,不自覺地小木逆反心態又來,話強硬了。
不過已經嚇不住老爸了,老木不客氣地道着:“反正你也不想回家,很簡單,你不是說了嗎,我欠你一筆遺產,你已經等不得要領了所以,我把自己財產的一半,四棟房產、存款、證券,一共價值一個億財產,留給你。”
“啊爸您這是幹什麼”小木震驚了。
“你是不想要”老木問。
小木被噎,眼眨巴着不好意思了,笑着道:“長者賜,不敢辭啊,哎,爸,您別這麼客氣啊,我我一下接受不了這麼大的驚喜啊。”
一衆皆笑,老木笑着笑着突破又爆一句:“別客氣,該給兒子的,老子多少都捨得對了,還有一條附加啊,四十歲以前不能支取。”
“啊”小木一驚一叱,被老爸撩得心亂了。
“當然,爲了保證你的生活,每月你可以向王律師支取五千塊錢生活費,別嫌少啊,這座城市裡掙不到五千塊的人多了,有意見嗎”木慶臣道。
小木表情僵着,知道又被老爸套上籠頭了,他愕然問:“我的意見,有用麼”
“對,不管用,老子說了算那就這樣了,細則王律師會告訴你,這位馮長翔醫生,我想你不太喜歡和我見面,不過希望你每月都和這兩位見見面,西方教育出來的,應該有契約精神啊。”老木說罷,不再理會愕然的兒子,叫着夫人,起身了,兩人踱步這就要走,到出門都沒有回頭看一眼。
到的電梯裡,仲曉梅忍不住了,臉見苦色的道着:“慶臣,你對兒子是不是太狠了點”
“什麼叫狠啊,我在他這麼大上,都開始養家餬口幾年了。”老木道。
仲曉梅道着:“時代不同了,他一直嬌養慣養出來的,能和你那時候比”
“是啊,時代在進步,不能他在退步啊,不逼不成材啊而且啊,我們也該有自己的生活了。”老木攬着妻子,另一隻手,卻摩娑着獎章,那見義勇爲幾個字,怎麼就看得老木這麼帶勁呢
夫妻倆下樓,相攜而去,這件心事了卻的讓老木心情大好,放手何嘗不是一種解脫,他專程陪夫人逛商場去了
“有幾條注意事項”
“您需要每月提供體檢證明,,遺產繼承會被取消的。”
“您需要提供每月五千元的開去明細,如果發現不妥,下月支取額會相應扣減。”
“如果發現您未通過本律師事務所把現有的房產、車輛抵押,或者產生任何債務糾紛,您的繼承權也會被取消”
“”
老律師一條一條給小木念着條文,小木的臉色越來越黑,終於聽不下去了,憤然一叉手道着:“不籤,查誰呢,坐監獄都沒這麼麻煩。”
律師不慍不怒地道着:“不用籤的,您知道就行了,我們會依照立囑人的條文辦事的。”
她起身,直接把厚厚的一摞文書放到小木面前,將走時還提醒了一句:“對了,本月的支取,務必在十五日前體檢後辦理,每月務必到馮醫生這裡作一項心理評估謝謝,我先走了,資料裡有我名片,有事請聯繫我。”
老木在彆扭着,女律師徑自走了,馮醫生出去送人。
哎呀,真毒啊,派這麼個更年期後的婦女,簡直無從下手嘛
小木咬牙切齒,給氣着了,早忘了要和父親來一場坦誠對話的初衷了,他現在最心揪的,估計要是錢了,也是啊,眼看着就捉襟見肘了,早知道就不把好幾萬扔在長安了,一個月五千
哎喲喂,那可真是苦逼時代的到來了。
片刻後,馮醫生回來了,小木痛不欲生的表情落在他的眼中,讓他憐感頓生,剛稱呼了句,小木擡頭,很難堪地看着他問:“我明白了,是你給我爸洗的腦,他就一大師傅,肚子裡只有菜譜,其他事根本沒這麼大譜”
“所以,你就變着法讓他難堪”馮醫生道。
哦,把小木問住了,報應啊,怨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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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也不是我的問題,根源在你,你要是個徹頭徹尾的紈褲,我想你爸也就認命了,可惜啊,你不是,你不該讓他看到希望啊。”馮長翔道。
還真是這樣,小木想想,恐怕苦日子逃不過去了,事都辦到這份上了,再恬着臉回去要錢他可做不出來,就能做出來,恐怕老爸都未必買賬了。
“請吧,今天我來給你做第一次心理評估介紹一下,我叫馮長翔,曾經是精神病醫院的醫生,不需要諱言,你的事是我安排的,在對你進行的催眠的時候,你重複最多的詞是媽媽我想,母親在你的生命裡佔着很重要的位置由於你父親的縱容,你的性格形成有缺陷,這個你應該懂啊,缺位型人格,孤獨感和防備意識都非常強,屬於偏執型”
一路說着幾次回頭,小木垂頭喪氣地跟着,進了診療室,坐在治療者的椅子上,馮醫生侃侃而談,在心裡,莫名地有點同情這孩子,真看不出來,他在警察窩裡是怎麼混出來了,居然還毫髮無傷地回來了。
“等等。”小木打斷了,看着馮醫生問:“您把我送精神病醫院,這是違法的醫生啊,不能這麼黑吧把我送精神病醫院,那怕我有問題,也是心理缺陷啊”
“這是你父親同意了,並簽署了治療書。”
“我不信。”
“那怎麼你才能相信”
“我看看。”
馮醫生看着苦楚的孩子一樣,找着文件,然後把治療書鋪到桌上,小木上前拿起來,翻了翻,果真始作俑者就是面前這位文質彬彬的男子,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翻頁的紙靠近了嘴,然後一咬,把簽名處的撕下來了,嚼了嚼。
“嗨,你這是幹什麼”馮醫生愣了。
“我用實際證明,你的心理評估是錯的。”小木說着,手搓着蹭蹭一揉,冷不防隔着桌子一揪馮長翔,直接一團紙塞嘴裡,摁着人,劈里叭拉,後背一陣掌切兼肘拳,那拳拳到肉、肘肘壓脊,疼得馮醫生喊都喊不出來,哦哦掙扎着。
小木卻是來的興起,揪着人,扯着拉出來,往沙發椅上一反摁,肘拳加膝撞,一下一下來着,惡狠狠說着:“艹你媽的,差點坑死老子知道不”
“艹你媽的,給我爸出餿主意,斷了老子的好日子知道不”
“艹你傻b心理醫生,就沒看出老子有暴力傾向”
啊嗷求求你放開我有話好說馮醫生捱得那叫一個酸爽,嘴裡連連求饒,小木氣喘吁吁放開,好爽地往他辦公桌上一坐,啪啪一拍手,這幾招可是禿蛋和那幾個警察教的,專治各種不服,看這狗日醫生疼得直扭,半天才吐出一團紙來,小木的氣這才消了大半。
斯文人那受得了這等糟塌,氣急敗壞馮醫生要上前來摁鈴叫人,又被小木給踹一腳,氣得連滾帶爬要跑,小木坐在桌上說了:“哎,你可想好啊,報警,警察見我比可見你親啊。還要想清楚啊,一報警,這單生意可就黃了啊。”
這話管用,馮醫生一下子爬起來了,想了想,反倒把他搞得進退兩難了,他忿然間,像被非禮了一樣道着:“你太過分了。”
“是你過分在先啊”小木道。
“那是你父親同意的。”馮醫生道,一說這個,小木笑了,他猛然想到一件驚恐的事,完了,那簽字的治療書,已經被嚼成一團了。
“接下來不用治療了,準備打官司吧啊,我特麼去請幾個律師,專門告你,索賠誤工費以及精神損失費500萬元不高吧喲,看你表情不想給是吧,那好啊,反正我也沒準備要,你這門診總得關了吧別說兄弟不仗義啊,你斷我財路,我砸你飯碗,扯平了。”小木牛哄哄地揹着手唬了幾句,拔拉開傻眼的馮醫生,就要走。
一個優雅紈褲,已經被沾染上流氓無賴德性了,對付文化人,太小兒科了。
不管攤上什麼官司都不是好事,這下子馮醫生急了,急忙出手攔着小木:“哎哎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要不,我給你爸打個電話”
“你看你這人,剛剛都說了,我的事我做主,再說我告你,又不是他告你,你法盲啊,主體都不一樣。”小木斥道,又要走。
馮醫生又要攔,臉色難堪地道着:“有話好說你別這樣啊,我不是存心害你的啊,是你自己和兩個危險人物一起跑了,警察都監視了我兩個月,我過得比你都難啊。”
“哦,你這麼說,我倒心裡安慰多了。”小木呲笑了,瞧着馮醫生怨婦一樣的表情,挑逗問着:“想私了”
馮醫生一怔,趕緊點頭:“哎,私了”
“條件我開啊。”
“哎,好嘞,您開。”
“這樣,簡單點,我爸給了你多少治療費,二一添作五,分我一半,我就當這事沒發生過。”
“啊”
馮醫生沒想到,竹槓敲到他頭上了,敢情這惡少存心就不良,眼見着從他爸那兒拿不到錢了,變着法從其他地方挖。出錢疼啊,比捱打還疼,疼得馮醫生臉上扭曲,不像怨婦,像產婦,難產那種。
“不給錢,等着法律治裁你吧,哼”小木氣宇軒昂,擡步就走。
一下子被馮醫生拉住了,他苦言道着:“給,給我給”
小木笑了,是一路笑着走的,小支票彈得砰砰作響,馮醫生羞得根本沒敢聲張,還裝模作樣叫下一位進去開始治療呢。
重新坐回樂子車裡的時候,樂子這得性一看支票眼睛就直,撲上就搶,嘴裡興奮地喊着:“親哥哎,有好日子過了,我看看多少”
“這是最後一筆錢了,知道不,我爸對我正式經濟封鎖了。”小木凜然道。
樂子一看,七萬五,興奮了,直道着:“哎呀,這個事情很嚴重啊要不,咱們找個地方吃着喝着,花完再考慮這個事”
“樂子,跟你說實話啊,這次回來,其實我本就準備告別過去生活,重頭開始的,他不給錢正好,咱自己掙去,我不信了,有那麼難嗎,這不順手就搞了幾萬。”小木道。
樂子拿着支票卻是饞涎欲滴了,他勸着:“誰說不是呢,我和你一起重頭開始嗯,那個,來個緩衝吧,咱們來個告別狂歡吧,人生得意須狂歡,理想抱負都扯蛋吃好喝好玩好,多找幾個妞,來個大party,與往事幹杯,怎麼樣”
“呵呵不愧是做傳媒的,說的真有文化,就這麼辦,我是傾囊請你,以後你看着辦。”
“哎呀,咱們這關係誰跟誰呀,我恨不得變成妞,天天讓你滿足啊。”
“快別噁心我啊,你要變成妞,我該喜歡男人了。”
“哎對了,桑巴酒店那兒,好像有人妖了,想不想試試重口味那兒只對熟客開放,手機聯繫暗號是:鳳凰臺。我都沒明白什麼意思。”
“笨蛋,宋詞名句:鳳凰臺上憶吹簫。”
“哦瞧這多有文化的事啊,咱們得去瞅瞅啊。”
“必須的,今天就去,吃完飯就去”
一對三觀不正的損友,興奮間早忘了煩憂,又如往常一樣,尋歡作樂去了
第一卷瘋子的盛筵完,請看下一卷第四隻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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