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忽地酸澀涌起，她使勁眨了眨眼，不讓眼中的淚意氾濫。
沒再說話，只是靜靜陪在她身邊，靜靜陪着……
左泓淨站在她們身後，深邃的眼裡透出憂鬱。他知道，他沒空的日子，她也還是會過來。只是，她的過來，是出自於她的真心，抑或者帶着一點點贖罪的心，爲了那個人而贖罪？
“如風？”他走上前，在她倆面前蹲下。
“你來啦？”如風綻開笑，“阿姨，快看，誰來了？”
“媽……”左泓淨覆上羅婉的手，對上她遊離的眼，深深擰緊了眉頭。
陪了羅婉一會，如風和左泓淨便起身離開。
左泓淨說還沒吃飯，如風也剛好肚子餓，於是，決定去四方部落，吃那久違的粥去。
剛好碰上了四哥在那，那麼多回，如風卻一次也沒碰到過。
四哥一看就是個豪爽的人，粗獷豪放，夠朋友的那種。吃過粥，硬是拉着左泓淨打上了麻將。
如風沒有開車來，只得坐在一邊乾等着。
左泓淨一心掛在如風身上，擔心她會不會累着了，於是乎，他輸得慘不忍睹。
四哥的人戲謔他：情場得意，賭場才失意。
他只是一笑置之。
九點多的時候，他又輸了一局，略帶歉意地和四哥起身告別。如風那時候已在沙發上快要睡着。他叫醒了她，一起離開了四方部落。
如風睜眼的時候，才發覺自己怎麼在他的車上睡着了。一看時間，都快午夜了。
左泓淨看她醒來，對着她笑：“醒了？”
“是啊，怎麼就睡着了，你怎麼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沉，所以沒有叫醒你，怎麼？很累嗎？”他的眼在昏暗的路燈下依然明亮，眼裡隱隱透着擔憂。
“這幾天有點，也還好……”如風轉頭看他，“那我先上去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嗯。”左泓淨看着如風下車，搖下車窗，看着她的身影向公寓走去。
“如風？”
如風纔沒走幾步，就聽到他的叫喚：“嗯？”她轉身，看着他。
他已經下車走到她跟前：“有什麼事不能處理，可以跟我說，不要跟我那麼客氣，也不要把自己累着，好嗎？”他的手撫過她的長髮，停留在她的肩上。
“我知道……”如風看着他，綻開淡淡的笑。
他輕輕捧起她的臉，在她光潔的額上印上一吻：“那早點睡……晚安。”他的聲音柔柔的，膩着她的心。
“嗯，你也回去吧。”如風點了下頭，轉身走向樓層。隱身於樓梯間時，又朝站在那裡的左泓淨揮了揮手。
乘上電梯，有絲疲憊地靠着，看着電梯一閃一閃，越來越接近她的樓層，她的心沒來由地怦怦跳了兩下。打開包包，掏出鑰匙，電梯也剛好到了。
她低頭走向公寓門，剛到門口，拿起鑰匙還未插入門孔，一人影一
閃，卻擋在了她的面前。
她呆呆的擡頭，面前站着的，居然是白虎。
透過白虎，她看到了他，緩緩從他身後走出。
“咣噹”一聲，手中的鑰匙掉落在地上。
想不到，這一輩子，她還能見到他。
他瘦了，卻依然俊美如昔。他落魄了，卻依然倨傲如昔。
她聽見了自己心裡的聲音，那一聲聲無比清脆的喊聲，直到現在，她才能夠聽清。
她在呼喊着他，原來，每時每刻，她都在呼喊着他。
孟紹南……孟紹南……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心底所有的思念在這一刻如潮水般涌向她，瞬間淹沒了所有的心志。
孟紹南的眼裡有着傷痛，他終於看到她了，終於見到她了。那張在夢裡迴繞千百轉的容顏，那張在心裡緊緊啃噬着他的容顏，這一生，他還是有幸再次見到。
只是，見到了又如何，他還是不能改變一切的事實，他還是不能允下一生的承諾。
他何其悲哀……
如風從怔愣中收回神志，忙謹慎得朝四周望了望，迅速從地上撿起鑰匙，手卻顫抖得怎麼也對不準鑰匙孔。
他無言地接過她手裡的鑰匙，開了門，跟着她一起進入。
關門，在黑暗中，她轉身，急迫地，與他緊緊擁抱。
呼吸着屬於他的氣息，任由他緊緊擁着她。她知道，他的渴望和她一樣濃烈。這一刻，彼此的心又緊緊相貼。
黑暗中，他們無言地相擁。不需要過多的語言。
如風很清楚他現在的身份，在見到他時驚喜的片刻內心也同時充滿了擔憂。每時每刻，她一直都在想着見到他，可是，又害怕他的出現。她知道，警察無時無刻不在暗中觀察着。無時無刻不在等着他的自投羅網。
而現在，他居然真的出現了。一想到有可能發生的可怕的事，如風不禁顫抖起來。
他緊緊擁着她。深切感覺到她的顫抖。
“對不起……”
他俯在她耳畔輕聲說，話語裡有着幾多的無奈與不捨。
最最放不下的，就是她，可是，他卻即將要和她遭受生離死別。他不怕死，只怕她難過。
如風的淚在瞬間滑落，一波又一波，洶涌如潮，浸溼了他的衣領。
不……不……你怎麼會對不起我，怎麼會對不起我？
如風輕輕搖着頭，而喉頭卻哽住了，一句話都說不出。
“如風……如風……記住，好好照顧自己……好好將我們的孩子帶大……不要等我……”他的聲音裡有絲哽咽，如風能感覺到她頸裡的灼熱。
“不……孟紹南……不……”如風心痛得只能說出那麼幾個字，而心裡卻深深明白，誰也扭轉不了事實，他們都已經無能爲力了。
她拉開他，黑暗中，看着他依然俊美的臉，伸手撫上，淚，始終沒有停下過，大顆大顆掉落。
“我不要你死……我不要……”她顫抖着聲音說出幾個字。
“乖……人都會一死，遲早會經歷生離死別……如風……聽話……”他說着，俊美的臉上綻開笑容，眼裡，卻也漸漸模糊。
“不……不要……”如風又將他緊緊摟住，像是下一秒，他就要消失般。
“我們逃掉，逃得遠遠的……再也不要讓別人抓到，好不好……”她哭泣着，在他耳畔說着。
他靜靜聽着，綻開笑容，淚珠卻滑落下來。
他何曾不想，他是多麼捨不得她。可是，難道他要當一輩子的通緝犯嗎？難道他要讓她一輩子活在提心吊膽中嗎？不，他已經沒有資格再擁有她了，已經沒有了……
“孟紹南……孟紹南……”如風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聲音嘶啞顫抖，卻沒有再停止過。
“對不起……如風……”
如風的心猶如有人正在用刀一刀一刀切開，那樣尖銳的疼痛，讓她呼吸困難。
門外，忽地傳來敲門聲。
“老大，有人來了。”白虎的聲音裡透着一絲焦急。
孟紹南忙拉開門，白虎和黑豹閃身入內。
如風的眼裡有着焦灼，她看着孟紹南，他看向貓眼。
不一會兒，傳來了門鈴的聲音。
白虎和黑豹分別摸出手槍，一左一右，隱身在門後。
孟紹南看向如風，如風也看着他。
門鈴在持續，一副不開門誓不罷休的樣子。
如風深吸了口氣，看向貓眼——左泓淨？他……怎麼會在這？怎麼還沒走嗎？如風又看向孟紹南，他輕輕對着她點了點頭，轉身走入餐廳。
餐廳和大門是平行的，所以開門進來的人，一下子是看不到餐廳的。
如風調整了好幾次呼吸，攏了下頭髮，又胡亂擦了下被淚水糊花了的臉，終於在門鈴聲中拉開了門。
“如風？”左泓淨的眼裡有絲擔憂。
“哦……你……你怎麼還沒走？”如風的臉上掛上淡淡笑，一手擋着門，使門只拉開了一條縫。
“在樓下看着，你的屋子卻一直沒有亮燈，所以有點擔心……是不是燈壞了？”他看了她身後一眼，從開着的門縫裡望進去，那裡還是黑暗一片。
如風怔了下，她怎麼那麼大意，居然忘了開燈。哪個人回家了不先開燈啊。
“呃……沒有……燈沒壞，只是，我已經習慣了……呃……有點累了……所以想馬上就睡覺了……也就沒開燈了……”
如風有點心虛地撒着謊，即使氣溫很低，但是她的手心裡還是冒出了汗。
“是嗎？”
左泓淨的眼緊緊盯着她。就着走廊裡的路燈，他看到她臉上的斑斑淚痕，心在剎那間被揪緊。她哭了嗎？是爲他而哭嗎？是想到他了嗎？
“呃……我……我想睡了……”如風躲閃着他定定的眼神，牽強地對着他露出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