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呢?”雖然不知道那些粉末是什麼東西,但我吃陳春華的用陳春華的,幫張元青監視他,已經夠叫我愧疚了,現在若聽了胡永宏的,給陳春華“下毒”,我簡直不配做人。
胡永宏笑得輕鬆,“不就不,沒人強迫你。只是我不但將這些照片發到網上去,開學後把它們做成海報貼在一中校門口。這樣一來,你比冠希老師還要火!”
“王八蛋,你不得好死!”我撲上去欲搶手機,卻被胡永宏單手推倒在地,“我沒時間跟你耗,你到底答不答應?”
我沒得選,只能暫時答應。
胡永宏把東西塞到我手裡,陰險一笑,“一個月後,我看到成果,就把底片還給你。”
胡永宏離開後,我僵硬地站了起來,踱步回到臥室,反鎖好門給張元青打電話,心情本來十分忐忑,但聽到張元青那句淡淡的“什麼事”後,我頓時冷靜下來,將剛纔發生的一切詳細地告訴他。
聽完我的敘述後,張元青沉默兩秒後,說:“你照做就是了。”
“什麼?”我大驚,忙道:“這是違法的啊,誰知道胡永宏給的是什麼東西,萬一是慢性毒藥呢,把陳春華毒死了我豈不是要坐牢?即使不是毒藥,我也不敢亂給陳春華吃啊,萬一誤傷到陳澤怎麼辦?我不能爲了自保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那邊傳來一聲嗤笑,繼而道:“宋野草,我以爲經歷這麼多,你會有點長進,沒想到還是這麼愚鈍。你連自保都做不到,憑什麼悲天憫人?我以爲你會問點有意義的問題,沒想到問這些狗屁玩意。”
“在我眼裡人命就是意義,只要活着纔有希望!”我不知道張元青經歷了什麼,他這股藐視生命的做派叫我很反感。
“你難道沒想過,胡永宏那種賤人,真的會被你的果照還給你嗎?”張元青的話猶如當頭棒喝,登時叫我明白過來,胡永宏拿我的果照要挾我一次就會要挾第二次,永無止境。
但是,我又沒那個能力,把照片從胡永宏手裡搶過來。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最迷惘的時候,最恐懼的時候,我只能求助他。
這個危險又強大的小男人。
張元青道:“下午我叫李凱找你,你把東西給他一點點,他拿去化驗一下就知道那是什麼玩意兒。倘若不是慢性毒藥,你就給陳春華用着,反正他也不是什麼好人。至於後面怎麼做,我會慢慢告訴你,當然,你相信我的話。”
不是我相不相信他,而是我根本沒得選,掛了電話我心不在焉地做飯,中途差點把鍋燒穿了。
中午只有陳澤一個人回來,他告訴我,醫生宣佈陳春熙腦死亡,即使有藥物器具維持,也活不了多久。
他爸在醫院還跟姍姍來遲的胡永宏大吵一架,最後不歡而散。離開醫院,他爸出去辦事了,他只好一個人回來。
下午李揚悄悄過來,穿的像個特務,從頭到尾把自己包裹起來,生怕被人發現,我把一隻很小的透明玻璃瓶塞給他,他匆匆消失在傍晚納涼的人羣中。
剛轉身就看到陳澤站在我身後,他手裡拿着一根巧樂茲,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出現的,有沒有看到什麼,我緊張地望着他,不知道說什麼。
“今年的天氣真的很奇怪,整個夏天沒怎麼下過雨,都快把我熱死了。平安,吃根雪糕吧。”陳澤笑眯眯地將雪糕遞給我。
我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道:“陳澤,我們去師專操場跑步吧,我覺得我最近都長胖了。”
純粹是無話找話信口亂扯,沒想到陳澤還答應了,激動地給我說:“師專操場承載了我無數童年回憶,那時候我媽還沒跟我爸離婚,我過得很快樂。”
我嘴巴笨不曉得怎麼安慰他,並且我覺得他是男孩子,應該比我堅強,用不着安慰。
沒走幾步就到了師專正門,大門口圍了一羣人,許多都是傍晚納涼的大爺大嬸,我跟陳澤對視一眼疾步走了過去。
“都散了吧,別聚集在這影響學生進出。”陳澤上前驅散看熱鬧的衆人,師專再不好也是他從小生長的地方,亦是他父親執掌的地方,面子上的榮耀他一定會幫着維護。
看到陳澤出現,剛纔站在一旁看好戲的門衛這纔想起疏散衆人。
看客們邊議論邊散開。
“這個婆娘真兇悍哦,教訓娃娃不會關上門說,硬要搬到大街上來。”
“師專的風氣太差了,應該整頓一下,那女娃娃穿的哪有點學生樣,估計是把當媽的氣極了。”
“那個當媽的纔不是省油的燈,還叫娃娃給家裡寄錢,自己又不是七老八十,不曉得出去掙啊。”
“……”
待看客們一層層離去,我纔看到他們嘴裡的當事人——潘媛婕和一位打扮豔俗眉眼飛揚的女人,女人雖然上了年紀但跟潘媛婕有五分相似,她應該是潘媛婕的母親。
不知怎的,我從她身上依稀看到葉曉芳的身影。
“潘媛婕,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既然讓我撞上了,我不能熟視無睹,上前兩步將她攙扶起來。
她穿着牛仔短褲,被女人死死揪着頭髮狠狠地按在地上,她的臉上分明還掛着淚痕。
“你別管我,先走吧。”她這副模樣的確狼狽,許是覺得尷尬,便催我離開。
“小婊子,這時候嫌沒臉了,你要是乖乖聽話,我怎麼會衝到學校收拾你?”女人語言粗俗表情猙獰,一看就是那種被磨難和艱辛消耗完所有善良的女人。
這一刻,我特別可憐潘媛婕,因爲我斷定,她跟我一樣有一個不完整的家庭,一個殘缺的童年,一個孤獨的靈魂。
陳澤架住女人,我扶着潘媛婕,女人野蠻地在陳澤臉上撓了一把,把陳澤的眼鏡打到地上,在他白淨的臉上留了一道鮮紅的抓痕。
“阿姨,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的。”我趕緊幫陳澤撿起眼鏡,免得他抓瞎。
女人潑辣地朝地上吐了一口痰,恬不知恥地說:“你有本事叫潘媛婕重新回蘭亭掙錢,我就饒了她!”
她難道不知道蘭亭是個什麼地方嗎,竟然還推自己的女兒往裡塞?我厭惡地看着她,覺得她比葉曉芳還要噁心幾分。
見我不說話,女人伸手揪住潘媛婕的耳朵,罵道:“走,老孃把你送回蘭亭,叫你賤,好好的生意不做,偏偏跟小白臉跑了,要不是李軍告訴我,我還被你矇在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