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張元青6
宋家溝是個落後的小山村，貧困二字不足以形容它的全貌，在雜物室勉強湊合一夜，我才根據程才之前的指示找到他給我安排的破房子，的確是一處破的不能再破的房子，跟昨晚收留我的那個女孩家一樣破。
破破爛爛的小院子，鬆鬆垮垮的一層正房，歪歪斜斜的偏方。
正房就一件灰濛濛的堂屋，跟一間到處都是蜘蛛網的臥室，更誇張的是堂屋裡就一張桌子兩把椅子，臥室裡就一張牀一口老式箱子。
偏房應該是……廚房，一個見所未見的大竈上支着一口可以把我煮了的大鍋，好吧，這就是我以後吃飯的傢伙什。
廚房旁邊不遠處，用帆布圍起來的……抱歉我不能用建築物三個字形容它，但從它的構造跟氣味來判斷，它的的確確是我的廁所。
這是個好地方，一個能把人逼瘋的地方。
更要人命的是，這間房、竟然沒通電！
我在這裡像只困獸一樣呆了三天，這三天，我有過很多想法，而最多的想法就是從這裡跑出去，依靠手裡的五萬塊自己出去打拼一番天地，只要有錢有力氣，我不相信能把自己餓死。
他張天豹又不是天王老子，叫我呆在這我就乖乖地呆在這裡嗎？！
笑話！
我要逃出去！
第四天早上，我從髒亂的牀上翻了下來，連我那個簡單的行李都不打算帶，只想從這裡逃出去。
剛出房門，就看到程才帶着李凱來了，當然他還給我帶了一些書跟一些生活必備品。
“這小子想見你，你們聊一聊，我在門口等你們。”程才放下東西從堂屋退了出去。
“元青，我知道你現在心情很差，你目前生活環境很差，所以你心情有點苦悶。但我過來不是帶你跟我一起離開的，而是想告訴你，你必須在這裡熬過這一段時間。等豹哥消了氣，他自然會派人過來接你。”李凱看上去瘦了不少，還長高了些，我就不明白了，爲什麼就我不長個子，十六歲的人看上去跟十二三歲的男生一樣高。
“他恨死我了，又怎麼會派人過來接我呢？”對李凱的話我十分質疑。
“元青，你別鬧，我跟你說的都是大事。你在這沒事的時候想一想，你的敵人到底是誰，而你又仰仗誰的鼻息生活。雖然你可以像別的男人那樣，白手起家，但豹哥已經坐擁天下，你爲什麼不順勢而爲哄他開心繼承他的家業，反而處處跟他作對，叫裴佩母子佔了便宜呢？”
李凱大力地捏住我的肩膀，繼續解釋，“我現在豹哥新開得煌佳會所工作，那些東西本是你的，若你有能耐，就勇敢地站起來，運用你的大腦而不是蠻力，把豹哥的一切搶回來。等你有了錢和權，你還怕弄不倒裴佩母子嗎？”
我突然陷入深思，這些話從前並沒有人教過我，而我只會用蠻力表達自己的不滿。
弟弟曾經也喜歡用蠻力，結果他死了，且死的不明不白。
我跟他不一樣，我不能像他那樣，毫無價值地死掉。
所以，我要變強。
正直的強者，不是說拳頭有多硬，速度有多快，力氣有多大，而是頭腦很靈光。
我不上進，拿什麼跟裴佩母子對抗，憑什麼獲得豹哥青睞。
奪得豹哥的喜愛和欣賞，搶下豹哥的家產，纔是對處心積慮的裴佩最致命的打擊。
“好，我聽你的。”
李凱見我豁然開竅，欣喜萬分，“我跟阮唐都會幫你，李揚明年退伍，等他回來我們就有了總教練，能迅速把你從宋家溝接回來。希望你離開宋家溝時已然改頭換面，不再是衝動的小少年，而是一名果斷獨立的小男人。”
“好！”我一定一定不能辜負自己。
程才陸陸續續帶來的書很多，涉獵廣泛，才歷史到政治，從心理學到經濟學。
我在這什麼都不能玩，哪裡也不能去，即使後面我給村長送了幾包煙，村長幫我通了電，我的屋裡除了三枚電燈外再無其他電器。
所以我只能看書，從早看到晚，看得昏天暗地。
而我還必須爲了生存學活新的技能，比如幫鄰居挖地種菜，我才能獲得一些新鮮的蔬菜跟大米，在比如別家殺豬時我幫忙擡豬拔毛清理場地，才能獲得新鮮的肉。
好的是，在這之前，我學會了使用農村土竈，學會做飯。以至於自己不會被餓死。
初學那一週，我好幾次差點被煙霧薰死，中途也想着放棄做飯，隨便吃點生紅薯、蘿蔔就好了，但爲了自己的身高，我不得不學會做飯，必須吃點有營養的東西，否則將來即使活着也是三等殘廢。
我其實是個特別堅韌的男人，遇到的事情越是艱難我越想征服它。
而我，一直都在成功。哪怕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也會給我帶來快樂和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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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宋家溝三四個月，我似乎比之前更加快樂了。
四五月，我幫別人插秧，以換取一些新鮮蔬菜和大米，說實話幹農活有點累，但跟大家在田地裡說些沒羞沒躁的話，倒也有趣。
我幫張三家種完半畝地秧苗，坐在田坎盯着天空的白雲發呆，前兩天程才又派人給我帶了一些書過來，是管理學方面的書籍，我有些看不懂，就跟之前送來的經濟學類書籍一樣，全是些我認識的中文，卻不能理解他們的意思。
多少有些沮喪，不曉得是我太年輕閱歷少纔看不懂，還是因爲我愚鈍笨拙所以看不懂。
這兩方面有本質性的區別，我不希望是後者。
在我神遊天際時，突然被遠處幾個農村婦女的對話吸引。
“那宋大成不知道走了什麼運，生了宋野草那麼勤快的閨女，你看看家裡兩三畝地，都是宋野草一個人種的。那孩子才十二歲啊。我家的小祖宗，除了吃什麼都不會！”
“可不是，我要是有那樣的閨女，成天待在家裡吃喝玩樂算了。”
“可別這麼說了，那宋野草是不是宋大成的種還不一定呢，誰不知道宋野草的媽葉曉芳不是個正經女人，天曉得她跟誰睡了生了宋野草。”
“這也是，宋大成幫葉曉芳養野種就不錯了，不叫她種地幹活難不成還把她供起來不成！”
我最近到處打臨工，放水翻地插秧時，經常聽到一些人議論一個叫宋野草的人。
男人就聚在一起猥瑣的幻想宋野草的媽葉曉芳，葉曉芳的口碑不是很好，這些男人嘴裡，葉曉芳是個放蕩的女人，估計葉曉芳有點姿色，否則怎麼能迷住男人的眼呢。
女的就在一起貶低宋野草的媽，嘲笑宋野草的爸無能管不住自家婆娘，自家婆娘時常消失，回來後還跟村上的壯漢勾勾搭搭。
而宋野草便是男的女的一起議論的對象，雖然他們會以譏諷的口吻說她是個野種，但大多數他們都被宋野草的勤勞打動，會由衷地嘆息她是個苦命且善良的孩子。
聽了他們的話，我特別想見見傳說中的宋野草，似乎跟我一樣苦命呢，但她卻是個堅強勇敢的女生，免得好吃懶做的父親、不務正業的母親還能積極樂觀地活下去，必須有些本事。
所以，我把張三家一畝地的秧插完後，便去了傳說中的宋野草家。通過間接打聽，我來到她家門口，才發現，大家津津樂道的宋野草就是那晚搭救我的小姑娘。
不曉得爲什麼，突然，心裡暖暖的。
夜幕逐漸降臨，我站在他們家歪歪斜斜的小院外，那個小姑娘正在門口摘菜淘菜，吃的不是什麼好東西，難怪那個小傢伙跟我一樣瘦小。可這會兒的我不知道的是，她的力氣很大，大到可以背起我。
直到她家傳來點火燒竈的氣息，我才悄悄離開。回去後，我心情倍好，多給自己燒了兩個土豆，用的是前些日子趙屠夫送我的豬板油。
忙完這陣，我攢了不少零花錢，也積攢不少蔬菜糧食，以後沒菜了就去曾經幫忙的人家領取，再也不用擔心沒有蔬菜吃了。
我心中也慢慢生出一個想法——我特別想接近宋野草。
這世上，宋野草應該是我第一個或許也是唯一的，特別想主動接近的女人。
後來打聽到她在宋家溝小學上五年級，我經常在她放學回家的路上閒逛，幻想出多種跟她搭訕的方式，結果，從來沒有主動吸到她。
不曉得是我的魅力有問題，還是她心事沉重，懶得看望一眼。
不管怎樣，我就像叫她認識我、知道我、記住我。
幾乎動用所有我賺來的積蓄，給村長送香菸，給宋家溝小學的校長送大肉，我終於順利地以十六歲“高齡”進了宋家溝小學五年級。
這是一件叫我既高興又沮喪的事。
高興的是，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引起宋野草的注意了。
沮喪的是，我都十六歲了，在山溝小學五年級裡，不算高個。
身高問題一直困擾着我。
到了學校，我才發現宋野草是個安靜到可以令大家都忽略的女生，而我因爲是外來的，時常遭受這些“村棒”們的排斥。
爲了引起宋野草的注意，爲了證明我的強悍，我翻起袖子，經常跟這羣年幼的“同學”們幹架。
他們都不是我的對手，我徹底成了宋家溝小學的問題人物，漸漸地身後跟了兩三個討好的“小弟”，沒多久，六年級的“學姐”竟然給我寫起了情書。
可，我最想勾引……不對，是最吸引的宋野草同學，依然當我是空氣！
爲了引起她的關注，甚至崇拜，我不得不使出殺手鐗，天天莫名其妙地“刁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