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先生的這句話,衛長天差點兒沒從座位上站起來。
這事兒居然還會牽涉了儲君之爭……這是衛長天絕對沒想到的東西,甚至是他覺得這是很遙遠的事。
可如今被陳先生點出來,他才知道這一切離他都很近。
從一開始五公子舉薦自己接任顧校,再到五公子出任監軍,如今看來還真是別有意味在其中。
西部集團肯定是支持五公子的,所以五公子只需再將東部集團壓服,那麼成爲儲君便板上釘釘了。
想到這些,衛長天頓覺有些失望,原來自己這些武人拼了命去捍衛的,卻可能是別人利用來爭奪權勢的工具。
如今魏國大軍壓境,國內居然還有心思搞內鬥,衛長天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麼想的。
但此時衛長天則盯着自己幕僚,然後告誡道:“先生,以後這些話就別說了,這不是你該說的話,也不是本將該關心的事情!”
歷來儲君之爭最爲兇險,衛長天現在只想將壓境的魏軍擊退,其他事情不想摻和。
陳先生很是惶恐點頭,他知道自己這次表現有些過了,所以他以後確實也不會再多說此事。
而在追隨衛長天這麼些年後,陳先生也大致能猜出自家主君此時的想法。
但衛長天想要遠離儲位之爭選擇,在陳先生看來卻是不太現實的。
且不說衛長天本就有西部集團的烙印,此番他能領兵可全靠五公子的舉薦,這讓他和五公子就綁在了一起,至少外人看來是這樣的。
所以,衛長天幾乎不用選擇,便已經該有了立場!
可現在衛長天卻想逃避此事,這又怎麼可能,五公子和西部集團讓他坐到這個位置,可不是讓他來當啞巴的。
但今天話已經說得夠多了,所以陳先生並不打算再多說,說太多他的安全也就堪憂了。
就在賓主兩人相顧無言之際,外面卻傳來通稟聲道:“五公子到!”
衛長天此時正想着贏據的事,對方卻直接來了。
於是他立即站起身來,走到大堂中間迎接對方,當贏據踏入大堂內後,衛長天便行禮道:“拜見公子!”
贏據沒有搭理衛長天的意思,他直接走到了大堂上首衛長天的帥位後,俯視衛長天好幾秒後,才沉聲道:“本官是君上親封的監軍,衛將軍不要叫錯了!”
這話殺氣騰騰,衛長天心裡便有猜測,這位公子可能是來找麻煩的。
而一邊的陳先生,見此情形也往後退了幾步,他可不想遭受這無妄之災。
衛長天此時也只能苦笑道:“不知公子此來,有何見教!”
雖然贏據要自稱監軍,但衛長天可不能真這麼喊,那可就真犯了忌諱。
衛長天很清楚,自己能坐到大將軍的位置,全靠了這位公子舉薦,若真把關係搞生分,他的大將軍位置也坐不穩。
贏據剛纔殺氣騰騰,也只是爲了給某些人一個下馬威,目的達到也就點到爲止。
只聽贏據問道:“衛將軍,萬城求援,危在旦夕……你爲何不發兵救援?”
此時衛長天也只能見招拆招,他便答道:“回稟公子,萬城有兩萬守軍,卻能牽制六萬魏軍……這魏軍前線一半兵力!”
“若以萬城兩萬兵能消耗魏軍大部,臣以爲這很值得!”
可這話卻沒那麼容易說服贏據,贏據便反問道:“可萬城之兵,對魏軍的消耗真的很大?”
根據自己得到的消息,贏據知道萬城那邊秦軍纔是損失慘重,而魏軍因輪番上陣反而傷亡不大。
衛長天略微猶豫後,便道:“即便如此,萬城之兵也能拖住魏軍,爲我主力大軍削其銳氣!”
但即便這樣,贏據還是沒有被說服,只聽他道:“兩萬大軍再加一座城池,換取魏軍銳氣受挫,這樣真的值得?”
這話衛長天便不敢答覆了,因爲他知道這肯定不值得。
他也沒指望方纔那些話便能說服這位公子,因爲那只是他爲自己接下來的話做的鋪墊。
只聽衛長天道:“公子,您也知道……魏人如今勢大,我軍不可與之力敵!”
贏據則反問道:“所以你就避戰不出,這樣就能熬到勝利?”
衛長天則嘆息道:“公子,大勢便是如此,魏軍經得起一敗,而我主力大軍則敗不得!”
見衛長天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贏據才收起了一些咄咄逼人的勢頭,但他還是道:“可若失了萬城兩萬大軍,對我大秦來說也是傷骨之痛,你可明白?”
衛長天點了點頭,然後便道:“臣明白……可臣更擔不起主力大軍受損的後果,大秦也擔不起!”
贏據默然不語,其實他也知道,若是真的主力大軍正面與魏軍放對的話,秦國輸的可能會更大。
所以在來之前,贏據便已經猜到了衛長天的想法,對此他也能夠理解。
作爲秦公最爲看重的兒子,贏據本人也是聰明絕頂之輩,這種戰略問題他還是想得明白。
既然想得明白,他爲何還要多此一舉來質問衛長天呢?
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贏據要在衛長天面前顯示自己的存在感。
當初是贏據舉薦衛長天的,贏據對他可謂有知遇之恩,更何況他們本就屬於西部集團一個陣營。
但衛長天對此好像視而不見,在贏據出任監軍以來,很少有主動親近舉動
這讓贏據如何受得了,現在是他與贏轅相爭最激烈的時候,他迫切需要軍方的支持。
所以衛長天便成了關鍵之人,這位手握十數萬大軍的人,其站隊結果無疑很關鍵。
可這位本該站在自己這邊的人,實際表現出的態度卻讓人捉摸不定,贏據今日自要前來敲打一番。
既然此時已經敲打過了,贏據也要適當伸出橄欖枝,只聽他道:“雖然如此,可朝堂天下悠悠衆口,你又能一一將道理講給他們?”
衛長天不由默然……是啊!世人只會看到他的不作爲,又豈會深思他的良苦用心。
可這時,卻聽贏據道:“朝堂上那些人的嘴巴,本公子會幫你堵住……”
衛長天一陣驚訝,在短暫的欣喜之後,他立馬也想明白對方是在拉攏自己。
這卻讓他左右爲難,他本是不想參與進這種事的,畢竟國君現在還無明確傾向。
但贏據話都已經說到這個地方,他衛長天若再不表態,便真的惡了這位公子了。
內心艱難抉擇後,衛長天緩緩單膝下跪,拜道:“多謝公子援手,臣自當以身報答!”
衛長天還是倒向了贏據,因爲他不可能倒向贏轅那邊!
贏據臉色浮現笑意,他快步自大堂上走下,來到衛長天面前後將他扶起。
“將軍爲國思慮,本公子自當鼎力相助!”贏據笑着道。
衛長天也陪着笑,但在他內心深處,對眼前情形還是排斥的。
如今已到國家存亡之際,難道不可以暫時停下內鬥?一致對外?
這個問題沒人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