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日,神魔古戰場鎮魔城。
陽光似乎無法撕破濃郁的雲層,只有天空中偶有的一股罡風,呼嘯而過,太陽才難得露出了一絲光亮。
像是被這雲層中夾雜的魔氣吸食了精華,以至於不時展露時,看着像是一個大了一些的夜明珠,被一層白色的光暈包裹着。
而轉眼間,又被黑色的雲霧遮擋。
如此,頭頂上的濃霧像是就要壓下了似的,讓整個鎮魔城,顯得呼吸都十分困難。
城中的一棟樓閣內,三大聖域的宗主,以及火鳳老祖在廳堂之內,籠罩的壓抑感好像並沒有給他們造成影響,或許已經習以爲常了。
周承天撥着茶蓋,輕輕的拂過漂浮在杯中開了花般的茶葉,片片如剛剛採摘下來的,被他緩緩一撩,一股沁人心肺的清香,隨着縷縷白霧飄蕩出來。
他好像沒有心思品茶,到了口邊的茶杯停頓了下來,像是想到了什麼,目光猛地一擡,看向了對面的申屠信。見得依靠在木椅上閉目養神,話到口邊又咽了回去。
申屠信閉着眼睛,一隻手掌搭在身旁的茶桌上,指尖撥弄着一枚泛着綠色熒光的空間戒指,依然沉默不語,像是在盤算着什麼。
火鳳老祖則揹負着雙手,仰首看着懸掛在牆壁上的一副刻畫,上面紋路雕刻頗深,似有山巒相連叢林密佈,或有廣袤的平原等,足有丈長,見他絲絲毫毫的挪着視線,細緻的打量着。
啪。
突然一陣清脆的聲音傳來,火鳳老祖微微皺起了眉頭,沒有轉身,身後卻傳來了烏斯曼粗狂的聲音。
“都愣着幹嘛?我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這事不能交給陳正陽,這小子。我信不過。”
周承天抿了一口香茶,輕輕放下手中茶杯,起身言道:“呵呵,除了他手中的流光梭能到達魔域核心之外,烏兄,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哼哼,話雖如此。但你要知道,這可不是兒戲。讓一個不知底細的人擔此重任,恐怕他到時會本性不改,撈了些便宜後,就一走了之了,我看你到時候怎麼辦?”申屠信言道。
“照你這麼說,我們難不成把他的流光梭搶回來不行?”周承天質問道,話中有話,但明顯沒有這份打算。
烏斯曼一甩衣袖,側身揹負着雙手說:“事關人類存亡的大事。又有什麼不可。”
“你……”
“別再爭了。”
周承天一拍茶桌,豁然起身,卻被火鳳老祖呵斥住。
火鳳老祖緩緩的轉過了身,捋着一把鬍鬚繼續說:“如果真如烏斯曼宗主所言去做,那我等豈不是和你口中的陳正陽一樣秉性?更何況,他雖然當初竊取了各宗主的寶物,但也不是無良知之人。我看他在大是大非面前,還是知道該做什麼的。”
“火鳳老祖所言極是啊。”
申屠信淡淡言道,終於睜開了閉着的眸子,有些冷,但僞裝的很好,見他起身繼續說:“陳正陽此次前來神魔古戰場。代表的是我青華宗,更何況他已經成爲聖階皇者,助我等一臂之力,豈不是如虎添翼。”
“如虎添翼?別到時落井下石,就已經很讓人欣慰了。”烏斯曼言道,言下之意分明是不相信。
申屠信冷笑了一聲說:“今天我把話放這兒了,誰如果爲難他。便是以我青華宗爲敵。”
烏斯曼登時濃眉一張,轉身呵斥道:“申屠,你什麼意思,難不成以爲我巫蠱宗怕你不成?”
火鳳老祖側身言道:“哎~,兩位何必動怒呢?大戰在即,我們之間先亂了起來,怎麼能犯這樣的忌諱。我看也不要爭執了,這事情就這麼定了。”
“哈哈,那個老傢伙在背後說我壞話呢?”廳堂之外,傳來了陳正陽的聲音。
自從突破聖階,不但修爲得到了提升,就連聽覺也遠比從前不知厲害了多少倍,聽現在的口氣,估計是遠遠聽到了幾人的對話。
陳正陽快步走了進來,身旁追隨着一隻藍色蝴蝶,翅膀不時輕輕的擺動,圍在他身邊,像是在翩翩起舞,顯得十分靈動。
此時他仍是一副桀驁不馴的模樣,一屁股坐在木椅上,端起了一杯茶水,自顧自己的喝了起來。
“呵呵,正陽多慮了,我等只是在探討如何保證你的安全,那能在背後說你壞話呢?”周承天坐在一旁言道。
“哼哼。”
陳正陽冷笑了一聲,掃了一眼對面的烏斯曼,一把將茶杯放在了茶桌上,故意撥開了茶蓋,看了一眼落在了肩頭上的藍色蝴蝶。
藍色蝴蝶撲閃這一對羽翼,落在了茶杯邊上,觸鬚輕沾了一下茶水,噗噗吐了出來,一個折身又飛了回去,好像這茶水讓她口感不適。
烏斯曼輕瞄了一眼,側身不再理會。
“正陽不必多想了,此次你前去魔域核心責任重大,凡事要多考慮周全些,還希望你以大局爲重,不負衆望啊。”火鳳老祖囑咐道。
陳正陽合住了杯蓋,沉思片刻,對於竊取各宗族的寶物之事自知理虧,這時候爭執定也佔不到便宜。
更何況這次前去探查被魔化的光明神樹位置,雖然是深入魔族腹地危險重重,但如果成功,幾個宗主大佬答應對之前的事,便一筆勾銷,這也算是還了他們的“人情”,還能落個大義之舉的名聲,可謂兩全其美。
啪的一聲杯蓋合攏,陳正陽起身言道:“老祖自管放心,此事事關重大,我陳正陽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也深知應該如何去做,不會馬虎的。”
“呵呵,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人。”火鳳老祖滿是欣慰,轉而看向了申屠信說:“申屠宗主,看來我們的部署大可放心執行了。”
此話一出,申屠信、周承天、烏斯曼同時正了正身,隨即目光看向了那雕刻在牆壁上的地理圖刻畫。
申屠信輕輕劃過了指上的空間戒指,一層綠色熒光越見發亮了起來。從中緩緩飄出一枚白如玉脂的靈石,體表上纏繞着七條不同顏色的絲紋,裹挾在縷縷白色熒光之中。
見他輕輕擺動手掌射出一道勁氣,觸碰懸浮在空中的靈石,霎時間,懸浮的靈石轉動了起來,四下揮灑出無數的七彩熒光,融入了白色熒光中。
光芒逐漸增長,幾息間已經成團,如拳頭大小,緩緩的移向了那牆壁上的刻畫正中。
七彩色熒光猶如潑墨般,沿着刻畫的紋路,向着周圍擴散。
逐漸,一副栩栩如生的地理畫卷浮現,黑石白璧、深水泥潭、沼澤山坳……赫然是神魔古戰場人類和魔族各自佔據的領地圖。
驀地,隨着申屠信手掌反轉,向後一移,刻畫的體表像是被扯拉出來了似的,“嗖”的一聲,平鋪在了廳堂中間,懸浮於齊腰的高度。
上面,凸起的山巒,林立的崖壁,以及那熾焰般的岩漿等,整個神魔古戰場佈局一覽無餘。
五人圍在四周,申屠信指着一道連綿起伏的山巒言道:“此道山巒相連間,布有魔族設置的封鎖陣,總長度達到上萬裡,中間每相隔一千里便有一處魔族前進要塞,共計十座。我們如果想攻進魔族領域,前進要塞是必經之路。”
“十座?”烏斯曼面露疑惑,繼續問道:“可我們只准備了六組斬首先遣隊,到時勢必會引起其它四座的警覺,一旦進行支援,那我們後續攻擊的軍隊,極有可能被魔族前後包圍啊?”
“呵呵,我還真怕魔族不去支援。”
申屠信嘴角勾起了一絲微笑,揮手指着封鎖陣左右,繼續說:“等斬首先遣隊一旦得手,要塞內勢必混亂無序,加之我埋伏在六個要塞的軍隊羣起攻之,裡外配合,破除他們的封鎖陣可以說是輕而易舉。此時兩邊的要塞,必定前來支援,但他們沒有想到,我們早已在安插了數萬軍士,到時再給他們來個伏擊,必定將其誅殺在支援的路上。”
“哈哈……”陳正陽不禁大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烏斯曼問道。
側身取了一杯茶水,陳正陽輕抿一口言道:“駐守魔族要塞的護魔王均有着天階高階巔峰的修爲,且別說斬首先遣隊能不能斬殺,通過重重看守,也是難上加難,你怎麼就斷定他們能得手?”
周承天側身言道:“他們如果能得手自然是好,即使不能成功,我人類大軍強攻,也要奪取不可。”
“老周,這幫後生雖然有些本事,可我聽說他們爲了支援人類前進要塞,與蟲族對抗中,死傷不少啊,難道你就不顧及他們的死活了嗎?”
陳正陽陰着老臉問道,其他人生死可以不顧,可自家兒子也在其中,這一去搞不好就是九死一生,自己能不擔心嗎。
周承天苦笑了一聲,緩緩的閉上了有些暗淡的眼睛,沉沉的說:“自他們踏入天道大會那一刻起,也就註定了要爲人類做出犧牲,死傷這幫小輩,能換來人間太平,我看值了。”
“周承天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