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易在第二堂課開始前,找到了韓禾。這廝果然是窩在圖書館中看資料,四隻眼聚精會神,像是討好母猴子的公猴子在找蝨子。
不過,陳易猜想對方肯定與韓禾談過了,而且是自上而下的交談,比起自己,學院和學校對韓禾的控制方法可有太多了。
雖然有同情之感,可是看韓禾那副認真讀書的樣子,陳易又是氣不打一處來,走上前去扒掉他的書,道:“都什麼時候了還藏在圖書館,你知道有人想弄掉你的位置吧。”
“第二作者?雲航生想要,給他好了。”
陳易一愣,問道:“他許給你什麼好處?”
“一套房,或者30萬現金,或者畢業保證留校,交流到江寧交通大學也可以。”韓禾說着喘了口氣,道:“我沒答應。”
陳易面容稍霽,心想不枉自己擋了盧衛東。
“你要是真答應了,那就蠢到沒邊了,JPE第二作者,用得着他們解決工作?留在美國都夠了。”說完稍停,陳易再問:“你怎麼想的?”
“我等你呢。”韓禾突然擡起頭來,臉上有了笑意。
總的來說,韓禾不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他的完美主義,他的不通人情……但有一點,韓禾夠努力,夠奮鬥。他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他是不屑於將時間用在人情世故上,而他的完美主義——正是他的完美主義纔將陳易送上了JPE第一作者的位置,那畢竟是份很漂亮的資歷……
“你小子還真不傻。”陳易不禁也笑了。的確,要說在學校,拼了命能幫韓禾出頭的興許有幾個人,可能幫他出頭的,也許就自己一個人了。
想到此點,陳易竟有點責任在身的感覺。微微的壓力,催人奮進。
早晨的圖書館一個人都沒有,陳易坐到韓禾的對面,問道:“是雲航生來找你的嗎?”
“是盧院長,盧衛東。”
“我想也是,這事雲航生出面不好。”陳易沉下心來想了想,道:“如果純以利益來計算的話,假如我們的新論文能刊在JPE上,你我都知道,這是要一定運氣的,可就算如此,你再拿一個JPE的第二作者,價值也不是很大……反而云航生拿到了很有意義,我覺得,他們要是願意因此給一筆大補償的話,未嘗不可。”
努力在任何時候都應該得到回報,至少是尊重。
你請我願的等價交換是社會存在的基石,肆意的剝奪則是暴力行徑。
“你怎麼說就怎麼做。”韓禾一副全權交給你的模樣。
其實這是最好的辦法,他心裡清楚的很,要不是陳易參與在此項目之中,以雲航生的家庭背景,學校肯定是要拉偏架的,到時候不給你好處,只是用壞處威脅你,多半還是隻能屈服。學生在學校看似自由,實際上卻受到各種限制。任何處分都有可能留在檔案中影響一生,考勤考試乃至作業一旦認真起來,亦可產生偌大的殺傷。諸如獎學金、學位證之類的東西也是非常有效的制約條件,最後還有保研保博等獎勵措施。可以說,稍靈活一些的院系領導,都能把學生玩弄在股掌之上。
韓禾若是自己來抵抗學校的話,不拿30萬的後果很可能是受到各種壓力,最終拿25萬走人。他興許可以把事情鬧大,但天大的事也難以比肩財政部長的職銜,就算是上面的領導聽說了,也不會因此而偏向他一個普通學生。
陳易不用想太多,都替韓禾覺得麻煩。不過,韓禾能果斷的將決定權交給自己,雖然合理,卻仍然需要相當大的魄力。多的不說,這至少是價值30萬的決定,也是一份價值30萬的信任。
“我一定幫你盡力爭取。”陳易說罷,打了電話給金斗娜,再讓她去找雲航生和盧院長的電話。
韓禾感謝的笑了笑,合上書本道:“那我們現在去實驗樓?”
“去實驗樓?”
“雷教授的時間可不多,要在交流會前炮製出一篇好論文,時間很緊。”
“我是一點念想都沒有……”陳易有一篇論文滿足爺爺就夠了,總不能真的轉型做學者吧。
韓禾卻道:“我早就想做一篇關於中國工人的經濟消費指數的文章,現在正好向教授們多討教。再好的機會也要實力去爭取,以後我們還可以寫出JPE級的文章的。”
陳易摸摸腦殼,跟了上去,論文什麼的且不說,約兩人在實驗樓見面倒是不錯。“
一路上,鶯鶯燕燕的女生不時的望向陳易,小聲說大聲笑,卻把韓禾看的羨慕不已。陳家人天生長的帥,這是不斷娶美女的基因改造,而自從練習了體術之後,陳易的身材自然也是越來越好,儘管沒有特意的練肌肉,倒三角的形狀也隱隱顯了出來,站在書生滿地的校園中,可謂是引人矚目。
陳同學還頻頻向長相甜美的小美女們點點頭,模樣兒竟然要多大牌有多大牌。
韓禾走了一段路,終於忍不住道:“你挺有點領導人的範兒。”
“不像?”
“你私下裡練習了吧?”韓禾笑着說。
陳易神秘的一笑,道:“確實是有練習的地方。”
西大陸可不就是個練習的好地方。西江城邦的居民不足萬,但每天住在西江城邦的人,可不少於一萬。作爲西大陸經濟發達的新城寨,流動人口的增加在意料之中。
韓禾纔不問呢,顧自的想起了他的論文課題,看他的樣子,這輩子就要和理論打交道了。
校園內是不通車的,因此韓禾是放心大膽的認真想,有時候想的忘了走路就停在那裡,有時候則是走着走着歪了方向,彷彿醉酒了一般。
他其實是緊張的,雷公魄教授雖然不是國際頂尖的學者,至少是中國最優秀的經濟學家之一,他的時間當然無限寶貴。就算韓禾是他的研究生,每個學期聆聽教誨的時間也不超過10堂課,其餘時間都是電子郵件聯絡。就此點而言,江寧大學的師資力量着實不錯,尤其是給本科生授課的教授,往往是別的學校羨慕不來的名人。
“小心。”陳易忽的拽住韓禾,旁邊卻是三個穿着黃紅色袈裟的僧人,韓禾搖搖擺擺的,若是再往前走,就要撞上了。
“多謝施主。”說話的是位40歲的壯年僧人,身體健的像牛一樣,半隻精赤的胳膊露出來,似乎武力值很高的樣子。
能讓陳易覺得武力值很高,那戰鬥力肯定是要強於劉歆瑜等人的。陳易心裡涌出一絲怪異,問道:“你們是哪個寺院的?來實驗樓做什麼?”
“我等來自白馬寺。”對方說了就要走。
陳易皺了一下眉,咳嗽了一聲道:“白馬寺我去過,裡面哪有你們這樣的武僧,另外,我問了,來實驗樓做什麼?”
一名黑麪的少年僧人叱道:“你又是什麼人,管我們作甚?”
“我是本校學生。”陳易說着快走了兩步,搶先佔住了上電梯的位置。要說先前的問話僅僅是隨口聞訊,現在就是深度懷疑了。江寧大學的實驗樓新建,不管是值錢的設備還是值錢的信息都有不少,通常不能隨便進出的。出現光頭能理解,出現和尚就太奇怪了。
黑麪僧人見被他搶了先,脾氣火爆的說着“那又如何?”,同時側身肩頂,卻是想要擠進門去。陳易稍稍挪動了一下步子,就將他反擠了回去,險些撞在大理石牆面上。
黑麪僧人至多十**歲的樣子,但身高卻有1.9米以上。他被擠出去後愣了一下,隨即揮起拳頭就要打陳易。
“清淨,住手。”領頭的僧人胳膊一伸就叼住了大個子的手腕,然後向陳易施禮道:“小徒孟浪……”
語氣中還頗有古味。
幾個人擋在電梯前,很快就有實驗樓的負責人來疏散人羣,盧院長原本就等在三樓,一個電話就跑了下來。
“學生都做自己的事情去,散了。”盧衛東是個很注重輿論的人,因此第一件事就是控制輿論,然後才詢問韓禾什麼情況。
陳易攔住道:“他們自稱是白馬寺的和尚,你知道是什麼情況嗎?”
白馬寺衰敗了數次,早已不復舊觀,那黑麪僧人已是體術八級的層次,精赤上臂的中年僧人更強,定不是一般人。
盧衛東一腦門子的細汗,不知陳易什麼時候變成了惹禍精,但此時也只能小聲答道:“他們是來見漢語系的倪典教授的。”。
倪典教授是傳說中的國學大師,而且聰睿過人,據說60歲的時候學了土耳其語做生日禮物,用時不過四五個月,屬於江寧大學宣傳臺上的頂樑柱。聽到他的名字,陳易總算是狐疑的讓開了電梯門,笑說了一句:“不好意思。”
黑麪僧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拉着另一名青年僧人上了電梯。中年僧人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陳易,笑道:“施主有慧根,貧僧法號如定,他日有閒,可來洛陽一聚。”
罷了,還遞給陳易一張名片。
“宗教協會理事?”
“開過光的。”如定笑笑。
他這麼一說,陳易笑着捏了捏名片,竟隱隱有股鬥氣在流動。
“真的假的?”這下輪到陳易傻眼了。
擡頭人已走了。於是又嘗試了幾次,果然是在名片受到壓力的時候,會有極微量的鬥氣環繞其上,陳易估計,只有鬥技四五級以上的騎士才能分辨出來。或者三極以上的魔法師。
“陳易,咳咳。”盧衛東不得不打斷陳易的思考。
“哦,雲航生來了嗎?”陳同學擡起了頭,小心的收好了名片。
“來了。”
“雲部長知道了嗎?”
“這個……你可以問雲航生。”
陳易心情挺好的拍拍盧衛東的肩膀,笑道:“盧院長,您可是狡猾的大大的。”
三人假笑着走進了電梯。
看到這一幕的學生全處於大腦短路狀態,尤其是剛剛進門的蔡華慶和周通,在沒有見到陳易的一個多月裡,他們過的非常好,心情很好,生活很好,學習也很好,現在卻一下子感覺糟透了。
……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