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御賜招牌

曹寅猝不及防,一下子讓這麼多人把皇帝圍在了中央,此刻招侍衛也來不及,就算叫了他們連擠都擠不過來,徒然暴露身份而已,因此只好全身戒備,緊緊貼在康熙身邊。

康熙早沉了臉,抓了樂薇過來:“胡鬧!什麼老闆?”樂薇沒心沒肝的笑着:“怎麼胡鬧了?你是體元主人,這是體元衣莊,可不是你的店?你不是老闆,誰敢做這個老闆?”康熙恍然大悟,驚道:“這……這店是你開的?”樂薇眨了眨眼:“我開來送給你……這可是我的嫁妝哦……雖然你聘禮都沒有!”

康熙聽她又是“嫁妝”又是“聘禮”,說得無比自然,臉都不紅一下,在她耳邊揶揄道:“前幾日還說你規矩學全了,知道害羞了,現在趕着要嫁給我,連聘禮二字都說的出口!我瞧在明珠府,你都是裝的吧!”樂薇手肘捅了他一下:“老闆,你再不發點言,咱們都要被分着吞了!”

康熙這才注意到圍觀人羣看着他那熱切的眼神,尤其是其中幾個年輕女子……這也難怪,這財大勢大又新奇點子層出不窮的老闆竟然如此年輕英俊,風流倜儻,怎麼不讓這些名媛們心思浮動呢?就是其它那些稍有家世的,也打定了主意好好打聽下這位老闆的家世,成家了沒,自家女兒要能結了這樣一個親,那可真是十全十美,上哪兒再找這麼一個好女婿?

饒是從下到大被人簇擁已經早已習慣了的康熙皇帝,在這些美女們露骨的注視下也有些受不了,連忙清了清嗓子,擡手道:“感謝衆位今日光臨本店,凡這裡衆人皆有賞賜。來人——”看了眼樂薇,終於道:“賞銀子!”

樂薇心裡大笑:“這開業致辭也太官腔十足了!”緊接着忽然想起什麼,他剛說什麼來着?賞銀子?!眼見着白花花的銀子從櫃檯後捧了出來,在場諸人一人一個銀錠子,樂薇只覺心口一疼,差點沒暈過去。

玄燁正笑眯眯的瞧着大家興高采烈的領銀子,還暗自得意自己這一招高明,頃刻就瓦解了圍觀人羣,側眼卻見樂薇搖搖欲墜,不由慌張,伸手扶住了她:“你怎麼了?不舒服?剛剛病好你就跑出來折騰!”

樂薇白了他一眼,氣苦道:“我什麼病都沒有!我肉疼啊,我的銀子啊!還沒掙着錢呢,你倒好,一句話把大家一天的辛苦都送出去了!”

玄燁這才明白她是心疼銀子,也突然覺得身爲掌櫃胡亂送銀子確實大大不該,因此咳了兩聲,思量補救方法。看着熱鬧非常玲琅滿目的店面,玄燁童心忽起,覺得政務閒暇之餘,到這裡來噹噹掌櫃也很不錯,於是拉着樂薇道:“你這裡可有書房?我有法子,叫你把剛纔散出去的銀子十倍百倍的賺回來!”樂薇精神大振:“真的”忙一疊聲的喊:“常寧!常寧!”卻半晌沒見人應,樂薇咕噥道:“說好了給我當一天跑堂的,才半日就溜了!”看着玄燁,恍然大悟道:“準是瞧見你了!老鼠見了貓,自然是要跑的了!”

玄燁微微一笑,聽她這樣說,便知她跟常寧之間是無事的了。便看着樂薇拉過掌櫃和領頭的夥計交代了幾句,才領着他往樓上辦公處去。自見了樂薇,曹寅便被他打發到店外去了,不過曹寅哪裡敢擅離,只是稍稍落後的跟着。

進了書房,玄燁便讓樂薇磨墨,鋪開一張大宣紙,揮筆直書:“體元衣莊”,一筆行書,行雲流水一般。寫好了,擱下筆,玄燁笑對樂薇道:“怎麼樣?這四個字,可保財源廣進不?”樂薇拍掌稱大善!有了這個御賜招牌,不愁客人不來。“可是要保證財源廣進,光有這御賜招牌也是不成的。這最多能招攬來第一批顧客,以後能不能留住這批顧客,能不能傳出好口碑,吸引更多顧客纔是保證生意長興的關鍵!最終還是要看咱們店裡的商品和服務啊!”樂薇沉思着說道。

玄燁看她一本正經,颳了下她的小鼻子:“老闆娘這麼厲害,促銷手段聞所未聞,我看這生意興隆是跑不了的!這樣吧,我再從大內司衣監給你調兩個老師傅來,指導你這裡的人制衣,你看如何?”樂薇兩眼放光,拍手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就擔心製衣的水平跟不上,其餘促銷管理,對我都不是難事!玄燁,你可真好!轉眼就想到這上頭了。”

玄燁微微一笑,心道,這樣大個國家,我都能治得妥妥貼貼,當個店老闆,又有什麼難的?扳過樂薇道:“老闆癮也過了,該說說咱們的事了吧?”

樂薇頓時紅臉:“咱們什麼事?”玄燁哈哈大笑:“剛剛還問我要聘禮呢,這會怎麼又臉紅又裝傻的?冊妃的賞賜,宣旨當天,內務府就該送過去了的吧,怎會沒有聘禮?不過你的嫁妝,我可收了!”

樂薇惱道:“定是明珠給沒了!我都不知道還有賞賜呢。就兌了一百萬兩銀子給我,說留着進宮打點人,我還當他真疼我呢,原來羊毛出在羊身上。”玄燁道:“一百萬兩?明珠真給你這麼多銀子?”頓了頓道:“那你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內務府那點賞賜算什麼?不過是應個禮罷了,宮裡這麼多嬪妃,要冊封一個送一百萬兩,那可真得把我折騰窮了。”

樂薇一聽到“宮裡這麼多嬪妃”立即渾身不自在起來,玄燁見她低了頭不發一言,也自知失言,懊惱之餘,連忙另找一個話題叉開去:“我一直想問你,給你的封號惠,可喜歡嗎?”

這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樂薇這幾日爲這惠妃兩字幾乎要發瘋了,恨不能穿回二十一世紀好好徹查一遍熙朝檔案,這會子又聽他問起,只能悶悶的道:“我也正想問你,那麼多好的字現放着不用,幹嘛非得扭着這個惠字!”

玄燁聽她這麼說,便知她是不喜的了,說起話來便沒有剛纔那樣大底氣:“那日你問過我惠妃的事……我想你一門心思惦記着這個惠妃,必然是個好的。既然宮裡現並沒有,便冊了你這個封號,誰知你竟不喜歡?嗯?”

樂薇聞言一怔,心裡哭笑不得,“怎麼我倒成了始作俑者難不成我不穿回來,歷史上便沒有惠妃了麼?”見玄燁一臉內疚,心下不忍,何況她根本不在乎封號,只是糾結在那一段歷史中,因此柔聲道:“我不是不喜歡,只是……你知道我歷史學的不好……”這話前言不搭後語,唯有玄燁卻聽出了另外的意思:“莫非你記得的那個惠妃命運不濟?”

樂薇勉強笑道:“不,我想我記錯了。我看的都是野記小說,正史是很少看的,或許弄錯了吧,或許根本就是杜撰的,歷史上根本就沒有。”玄燁卻皺眉沉思起來:“如今我既然明媒正娶的冊封了她,不就已經成爲歷史?看小薇的神色,恐怕惠妃的結局真的不堪,如此……”轉念一想,後宮女子,幸與不幸,全在自己一念之間,只要自己打定主意對她好,又怎會命運不濟?要真是進了宮有什麼不對付,那時再改一個封號便是!現在旨意方下,卻是不便朝令夕改。見樂薇兀自怔怔的出神,大病初癒的她瞧着弱不禁風,楚楚可憐,心下頓時升起一種想要護她一輩子的渴望,一伸手,將她擁入懷中,低頭吻上了她的秀髮,聞着淡淡髮香,玄燁輕聲道:“別想了,小薇。無論是冊妃的聖旨,還是內務府的賞賜,抑或惠妃的封號,那頂多只是康熙皇帝和納喇氏之間的事。”樂薇不解他話中意思,擡起頭來定定的看着他。

玄燁輕輕勾起嘴角:“我說過要給你一個正式的婚禮。皇帝的婚禮只有冊封皇后時纔有,廢后改立你爲皇后那斷然是不行的,赫舍裡勞苦功高,不說朝臣反對,我也不忍心。所以康熙皇上只能封納喇氏一個妃位。”深情的看着樂薇的眼睛,他的話一字一句的飄進她的心裡:“可是玄燁一定會給他的樂薇一個永生難忘的婚禮,獨一無二的。”

樂薇凝神看着他,雖然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可是卻感受到了他深深的用心,心裡似甜似暖,又似得又似失落了什麼,樂薇一陣侷促,竟不知道說什麼好,看着他輕抿的雙脣,白淨的面孔,忽然一陣衝動襲上心頭。

她踮起腳來,輕輕的在他臉上吻了一吻,不待他回神,轉身拔腳飛奔下樓,連店裡也不敢多停,一溜煙直接跑回了明珠府。

待得玄燁回過神來,樂薇早已跑了個沒影。他的心甜蜜無比,方纔那輕輕一吻的瞬間,他竟覺得是這半生中從未有過的最幸福的瞬間。雖然他們之間接吻也有過數次,可每次都是他主動甚至霸道的要求着,小薇主動吻他,這還是第一次。

緩緩下樓的時候,玄燁覺得周身都輕了幾兩似的,連日來處理政務的疲乏一掃而空,看着欣欣向榮的體元衣莊,玄燁的心裡更是溫暖,他忽然明白了樂薇這份嫁妝的深意:他是這裡的老闆,她是這裡的老闆娘,獨一無二,沒有旁人,只屬於他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