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嚇得一縮脖子,趕緊收回手,都說是好奇害死貓,胖子就是這樣一人,吃一百次虧都不嫌多。
周海走到近前,這四個綠漆大箱子,是那種老式的鐵皮箱。
拼在一起的尺寸和一張普通雙人牀無異,只是稍微高一點兒,這就是剛剛看到牀覺得怪異的地方。
周海拉住一隻箱子凹陷處船錨形狀的拉環,原地用力一擰,‘嘎噔’一聲鎖應聲而開,向上一掀整個箱子被打開。
一箱子都是各式的擀麪杖刀具,很多都已經生鏽,王滿打開並排的另一個箱子,裡面全都是女人的舊衣物。
衣物上已經發黴,皺皺巴巴塞滿了整個櫃子。
胖子嚥了一口口水,指着面前的那兩個箱子。
“這兩個我開?”
周海沒理他,走過去掀開胖子面前的這個箱子。
整個車庫都是一片抽氣聲,這個箱子裡面擺放的竟然是一具骸骨。
骨骼周圍,用大大小小的鵝卵石和沙土堆砌,如此讓骸骨拼湊成一個完整的人形,不過在胸骨和顱骨上粘貼着兩張符咒,雖然紙張已經極爲破舊,看上面的符文完全可以看清,與C死者骨骼上發現的完全一樣。
“又一個?
這個咋~
這麼~
正式?
海子,你說王書禮到底殺了多少個人?”
周海沒有回答胖子的話,他接着掀開旁邊的那個箱子。
衆人已經有了免疫,不過看到箱子裡面散亂地堆的白骨,一個個還是瞪大了眼睛。
簡單估算了一下,至少是三個人的骸骨,不過這些骨骼上面有很嚴重的砍傷,有的骨骼已經碎成數段。
“這些骨骼白骨化的時間很長了,至少有八至十年。
王副支隊讓人送箱子下來,我們要將這些東西帶回去檢驗,我們要查找這四個人的身份。
還有去東南大學,找到王書禮的女兒,我懷疑這個單獨的骸骨,是王書禮失蹤的妻子。
另外,將王書禮家冰櫃中那六袋肉也送檢,每一塊兒都要進行DNA檢驗,或許裡面夾雜着……”
周海沒有說完,胖子趕緊開動起來,不去想周海的話,袋子裡的肉如若是人肉,那他們那天吃的肉夾饃裡面一定有。
衆人忙碌起來,楚夢涵親自去大學找王書禮的女兒,王滿負責將所有箱子運回中心。
當晚二組所有人都沒有離開,連夜對這些屍骨進行屍檢,雖然手法不算熟練,不過都是一刀砍頭而亡。
同時將所有帶回來的物證送去檢驗,要知道這個案件的檢驗數量之龐大,讓人瞋目,曾大姐帶着檢驗科全體加班。
一夜無眠,翌日清晨,楚夢涵早早來到周海辦公室,還給四人帶了早點。
周海已經將手中所有的證據進行了梳理,楚夢涵坐在周海旁邊,和他一起看着電腦屏幕。
“我們還是從ABC三名死者說起,畢竟這個案件涉及的被害人太多,還有幾個沒有在失蹤人口檔案中找到。
首先,A死者朱曼麗,她是在出租屋被殺的,兇器就地取材,用的朱曼麗家的菜刀,不過現場沒有留下有效證據。
不過,在嫌疑人王書禮的車庫中,刀和案板上提取到了朱曼麗的DNA,門上的一個血指紋是朱曼麗的血跡,指紋屬於王書禮。
可以肯定,這是碎屍的第二現場,朱曼麗在這裡被剔肉了。”
“剔肉?”
胖子用手肘戳戳她,“別驚訝聽着,後面就解釋了。”
“B死者劉文和C死者王紅,都是在車庫被殺的。
牆面案板和刀具上,均找到了她們的血跡,王書禮家的冰櫃中,找到ABC三名死者的部分肌肉組織。
經過對車庫中四具骸骨的檢測,單獨存放的那副骸骨,就是王書禮離家出走的妻子彭美珍。
她的死亡年齡,在三十歲左右。
根據她的戶籍信息,還有另一個箱子衣物推算,死亡時間在2004年12月至2005年3月之間。
另外三副骸骨,一人已確定,屬於四年前失蹤的一名賣yin女朱莉。
其餘二人,並未在信息庫中比對出結果,三人的死亡年齡分別是25-28歲不等。
不過可以肯定,這四人均在車庫被殺,油漆牆面和地面已經被清理,所有血跡與四人的DNA相符。
歷經十年,陸陸續續殺死七人,一切都應該與彭美珍有關。
即便沒有全部查清身份,可這七人中四人都是賣yin女。
看來,他非常仇視賣yin女,或許彭美珍就從事過這個行當,你可以從這個方面審問,畢竟這是他最大的痛處。”
“太好了,這算是證據充分了,我現在就回去審問。
七條命案啊!
沒想到看着一臉憨厚的王書禮,竟然是如此窮兇極惡之徒!”
楚夢涵沒有耽擱,拿着所有的報告和現場照片走了。
四人已經累慘,龐主任這次非常人道,讓四人立即回去休息,案情有進展第一時間告訴他們。
*****
10月13日週一
周海一進辦公室,就看到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楚夢涵。
翹着二郎腿,恢復了之前傲視一切的樣子。
能讓她如此模樣,也不需要猜測,一定是王書禮全部交代了,所以只是朝着楚夢涵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周海放下東西,胖子他們哼着曲兒走了進來,見到楚夢涵兩眼放光。
“楚美人來啦!”
楚夢涵看着周海的眼神一凝,隨即嘆了一口氣。
“我知道,我不說你不會主動問的。”
胖子靠在楚夢涵旁邊的桌子上,用力點着頭。
“太對了!
我們家海子就這性格,你忍耐一下吧!
不過那個王書禮交代了嗎?”
“嗯,全部交代了。”
有了這個臺階,楚夢涵也沒再端着,開始講述起來。
事情要從十五年前說起。
王書禮家裡窮,自幼將他送到道觀裡養着,直到成年才接回家。
而彭美珍,是王書禮換親得來的媳婦,他妹妹到了彭家沒兩年就死了,王書禮有氣,總是朝着彭美珍打罵。
有一次將彭美珍打的狠了,彭美珍跑回孃家,可孃家理虧,沒好好對待王家妹子,哪裡敢收留彭美珍,便讓她回婆家,走投無路這個彭美珍就跑了。
王書禮找了她幾個月也沒找到人,畢竟家裡有老人孩子要照顧,他沒在外面多逗留趕回家。
可是一進村口,就看到家門前扯着靈幡,他老父母在兩天前雙雙病故了,唯獨剩下一個女兒。
料理完後事,他本家的一個叔公自認有些道行,找到王書禮說,一切的緣由都是他那個敗家媳婦,王書禮畢竟在道觀中待了多年,自己擺上一卦,果然如此。
他將孩子託付給叔公家養着,帶着家裡僅剩的一些錢走了,一路賺錢打零工,一路打聽彭美珍的下落。
2004年,王書禮來到東南市,小生意做得越來越有起色,也賺了一些錢,買不起正經房子,就買了一個車庫,總算是比租房強。
就在此時,他得到老家傳來的消息,說是彭美珍也在東南市。
他不擺攤的時候,開始到處去打聽,畢竟咸陽的口音極爲特別。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2005年初,王書禮走近了一家洗浴中心,在大廳掛着的服務牌上,找到了那個讓他仇恨了五年的人。
他點了彭美珍,二人見面後,沒有想象的大打出手,王書禮抱住彭美珍,帶着她回到那個小窩。
不過此時的彭美珍,已經見識過花花世界,也知道了輕易賺錢的途徑,怎麼會選擇和王書禮一起守着一個破車庫過日子。
沒等到過年,就和王書禮說要和平分手,王書禮同意了,不過說要一起過個年,畢竟這個時間段也賺不到錢,彭美珍答應了。
就在這年的除夕夜,王書禮將彭美珍殺了,爲了不讓人懷疑,他將彭美珍剔肉取骨,用大鍋煮了十五天。
然後用符咒封印,將她裝在自己牀下的箱子裡,如此彷彿她一直陪在身邊。
至此,王書禮進入一個比較瘋魔的狀態,在一年的時間裡接連殺了三個賣yin女,同樣將她們的屍骨收集在另一個空箱子裡。
畢竟這些人都是見不得光的,即便死了失蹤了也沒有人過於在意,也沒聽說有人調查。
隨後女兒過來讀書,他也買了房子,一切漸漸淡去,可就在女兒上大學後閒暇時間多了,他開始再度流連風月場。
幾個熟識的女子身上,都能夠找到一絲彭美珍的樣子。
就在9月1日晚上,王書禮去了朱曼麗的住處,朱曼麗喝的有點兒多,正巧女兒來電話,王書禮出去接聽,朱曼麗在房間不斷嚷嚷。
王書禮在廚房接完電話,就看到櫥櫃上擺着的菜刀。
剎那間,多年前的感覺回來了,甚至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着,他抓起一件長袖的圍裙,帶上乳膠手套,拎着菜刀走向臥室。
殺人、碎屍、打包、運走,所有的一切似乎演練了無數遍,回到車庫,操起刀具,剔下四肢的肉,將軀幹、頭顱和骨骼都從下水道,丟到步行街的附近。
等了二十多天竟然沒人發現,這讓他心中竊喜,開始將魔抓伸向劉文和王紅,一樣的手法,不過在自己的車庫完成,才更有成就感。
王書禮是聰明的,他聽人家議論過,現在技術了得,通過手腳就可以找到人的身份。
所以她纔將三人的手腳塞在井口的缺損處,想着過兩天用水泥一封,神不知鬼不覺。
直到警察找到他,他都沒想過能夠被發現,因爲自己做的太完美,即便因爲嫖娼被抓能怎樣,大不了關幾天拘留就出來了。
不過,見到車庫中的那些刀被‘哐當’一聲丟在審訊室的桌子上,他所有的僞裝都消失了。
楚夢涵講完這些走了,胖子看着楚夢涵低沉的情緒,有些不解。
“楚美人這是怎麼了?”
周海長鬚一口氣,“她在心疼王書禮的女兒。
相依爲命的父親,突然成了殺害母親的兇手,今後將如何面對?
再者父親殺人入獄,她的一生都將受到影響,就業、結婚、未來,一片灰暗。
她的身上,將永遠被貼上一張標籤——殺人犯的女兒。”
辦公室誰都不再說話,都看向白板上那父女二人的合影,女孩笑的那樣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