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休書

等下人一退,只餘下蕭池負手站在牀前看她。她本就軟軟白白,這下一哭,雙眼泛紅,蜷縮在被子裡,便更像一隻小兔子了。

剛剛將她的衣裳都撕下來的時候,他就有些忍不住想抱她了。

可是與葉修庭交手過後,他強忍了大半夜,這會兒,似乎有些要撐不住了。莫說抱她,就連走路,他也要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看出絲毫。就算不能抱她,那就這樣看她一會兒也行吧。

可他不知兔子急了也是要咬人的,那隻看起來軟軟糯糯的兔子原本還老老實實縮着,不知怎麼突然將牀上的東西開始朝他扔。

什麼被褥,枕頭,她抓到什麼便朝他扔什麼。

葉棠看見不知爲什麼這九王爺一點都沒躲,任一隻枕頭正正砸在他身上。

她哭着問他,“你究竟把我哥哥怎麼了!”

他將那隻枕頭接了,隨後狠狠扔在地上,緊接着什麼都沒說,冷冷看她一眼便出去了。

出了房門,將門一關,他站在門口,聽見她在裡面似乎從牀上下來了。再一聽,她已經不滿足扔扔被子枕頭了,叮叮噹噹不知打碎了什麼。

葉棠只顧着扔東西,沒看見他面色有些不對,額上也有些細汗。

他欲開門回去看看她究竟打碎了什麼,別劃傷了自己,可轉念一想,便又作罷,只囑咐道,“誰都不能進去。”

她自然不會出來,裡面幾乎一塊能遮身的布料都沒了,她渾身上下也是。

書房門前,他一步一步拾階而上,走的比平日慢了許多。才堪堪進門,他便同承譯說,“出去吧。”而後匆匆將門關上。

再一回身,提着的一口氣鬆了下來,他竟然有些站立不住。

可自始至終,她心裡只有她那個哥哥。一直哭着問他把葉修庭怎麼了。

可他能把葉修庭怎麼樣啊,難不成真殺了他麼。

高手過招,不過方寸之間。他沒把葉修庭怎麼樣,雖然自己沒討到多少便宜,可也沒讓葉修庭好過就是了。

二人收手之際,各自面色如常,一派淡然,可究竟傷成了什麼樣只有自己才知道。就算是吃虧。也都是吃在裡邊了。

葉修庭一回府,便看見李知蔓在等他。而且看起來似乎是等了很久了。

他緩緩邁步進來,就算看見了李知蔓,也一直沒說話。解開襟扣,正欲將衣裳換下來,李知蔓站起身來,走到他跟前,已是淚眼朦朧。

“你去見她了是不是?”

葉修庭依舊換自己的衣裳,聞言眉頭一蹙。

那樣子,入了李知蔓的眼,他似乎是嫌同她說話還要浪費自己的力氣。

李知蔓忽而扯了葉修庭拿在手裡的衣裳,扔到一邊,“葉修庭,昨日大寒,是她的生辰,你去見她了,是不是!葉修庭。你回答我!”

這麼久以來,她什麼方法都用上了,他就是不爲所動,莫說碰她,他連看她都不屑。

只有那個女人,他的親妹妹。只有他見了她的時候纔會溫柔,纔會百般遷就。他如此珍視那個女人,又整整一夜都未回來,其實,她知道答案的。可她還是不死心,非要他親口說出來。

李知蔓情緒幾乎要失控,他卻兀自風平浪靜。彎腰,將李知蔓扔走的衣裳拿回來,繼續往身上穿。

“好,葉修庭,一夜未歸,你與那個賤人當真苟合一夜嗎!”

這句話一出口。葉修庭總算有了些反應,手上一頓,他轉過身來,盯着李知蔓,半晌才擠出幾個字。

“你在罵誰。”

不論他如何冷落,她李知蔓都受了,難道還怕他一個冷冽的眼神麼。

“葉修庭,我說,葉棠是賤人。她泯滅人倫,罔顧廉恥,勾引自己的親哥哥,不是賤人是什麼!我說她是賤人都是輕的,如此齷齪不堪,她早就該被千刀------”

葉修庭的手揚了起來,李知蔓下意識閉上眼睛。可那個兇狠的巴掌並未落在她臉上。

等她在睜眼,只見葉修庭已經轟然倒下。

“葉修庭!”

李知蔓嚇壞了,趕緊蹲下身去扶他。這才發現葉修庭臉色不對勁,較平日蒼白虛弱許多。

明明他昨日走的時候還好好的,還站在鏡子前問她那身衣裳好不好看。今日回來看起來也沒什麼不對勁兒。李知蔓想着,忽然動手脫他的衣裳。直到將他渾身都看了一遍,也未見什麼傷口。

大夫一來,李知蔓仍舊守在牀邊不肯走。

脈問三巡,大夫站起身來。

李知蔓趕緊跟上,“大夫,他怎麼樣了?”

“少夫人,少將軍傷的不輕。”

“傷?”李知蔓看了看牀上葉修庭,他身上她已經檢查過了,並沒有看到什麼傷。

“大夫,您來之前我已經看過了,修庭他身上-----”

大夫又說,“少夫人有所不知,少將軍這傷,皆在心肺上。內裡受損,這肉眼怎麼能看得出來呢。”

李知蔓聞言不知所措,“不可能,他昨日明明見的是-----誰能傷他呢?”

大夫將藥箱一開,提筆寫方子。

“少夫人,草民也奇怪,憑少將軍本事,誰能將他不動聲色傷成如此。”方子一成,大夫交給候着的下人,又囑咐道,“少將軍這傷不輕,看樣子應該是被人一掌擊在胸前,皮膚雖未見半點傷痕,可力透肌理,五臟俱損,怕是要好好將養些時日了。特別是近日,千萬不能讓他動氣。”

“我記下了。”

大夫背起藥箱,“一定要按時喂少將軍吃藥,我明日再來。”

李知蔓吩咐近旁人,“送張大夫。”

大夫走後,李知蔓遣走了房中人,坐在葉修庭身邊。看着牀上人悽然一笑,也就只有這時候,他人事不醒,她才能與他如此之近。

平日裡,他不讓她進他的書房,不讓她碰他的東西,更不能提葉棠。

她嫁進將軍府已經這麼久了,表面上人人喊她一聲少夫人,可她這夫人做得徒有虛名。

只有她知道,他從未將她當妻子看過,也從未喚她一聲夫人,更別說別的了。堂堂郡主過得甚至還不如被日夜關在南苑裡那個沒了舌頭的女人。他偶爾會去看那個女人,可似乎從未想起過她李知蔓。

他對她做的所有,就是避而不見。

葉修庭依舊緊閉雙眼,李知蔓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頰。這張臉可真好看啊,可也是真的無情。

“葉修庭,你對我不公平。你給了葉棠一顆心和全部的愛,就連夕嵐,你都能給她一個孩子,可你給過我什麼呢?你什麼都沒給過我,卻教我學會了嫉妒和恨。可明明,我纔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啊。”

聽見門外腳步聲,好像是丫鬟端着熬好的藥進來了。

她匆匆將眼淚一抹,又說,“葉修庭,你這輩子欠我的。”

接了丫鬟手裡的藥碗,李知蔓又說,“下去吧。這裡有我就行。”

房門一關,就剩了她和人事不省的葉修庭。

似乎連他生病都是難得的機會,他能和她平靜相處的機會。

喂他吃了藥,又將命人送來了熱水,將他身上擦了一遍,他依舊昏迷着沒醒。

燈火昏黃,李知蔓將他身上擦拭乾淨,收了銅盆。站在榻前,緩緩解了幾粒釦子,衣帶一鬆,衣衫散落。掀開他蓋着的被子一角,她順勢躺了進去。

她安靜躺在他身側,可以聽見他均勻的呼吸聲,還有他的體溫。他也只有在昏迷的時候纔會對她卸下所有防備。李知蔓有種錯覺,似乎,今日纔是他們的新婚夜。

如水的目光看着他愈發瀲灩溫柔了起來。輕巧一翻身,她一手攀在他肩上,低頭靠在他胸膛上。

趴了一會兒,她又擡頭,伸出手指輕輕描着他的脣。

“葉修庭。”

葉修庭似乎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夢見許多年前的一天。他帶葉棠上街。街上人潮熙攘,他只不過鬆了她的小手一會兒,再一低頭,那個原本跟在他身邊的小身影已經不見了。

他將她丟了。

他心中一驚,接連狠狠推了幾人,慌忙去找。聽聞這幾日京都不太平,似乎是不知從哪裡來了一大批難民,正遇官員鎮壓,城外已經死了許多人。有漏網之魚逃進了城來,餓紅了眼,整日裡不是偷就是搶。

她還那麼小,千萬別碰上什麼壞人。她若是出了什麼事,他就將整個京都翻過來。

急急走了幾步,他忽然發現她正站在街心,手裡不知道拿了個什麼東西,正直愣愣跟着別人往前走。

三兩步上前,一把將她提進了懷裡。她將他嚇了個半死,卻還一臉若無其事。他這纔看清了,她手裡似乎是揪着一隻小香囊,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撿的。

她伏在他肩頭,嫩生生叫了一聲,“葉修庭。”

他當時根本就沒想到,她才這麼小,就直呼他名諱,是不是於禮不合。他只知道,他原本是要唬她的,被她這麼一叫,他頓時就沒了脾氣。

只能將荷包扯下來遞給他懷裡的大小姐,讓她愛買什麼就買什麼,就是千萬別在亂跑了。

後來,他也訓斥過她,點着她的?尖要她叫哥哥。可她屢教不改。他終是寵她的,最後竟然就這樣接受了。時日一久,趕上她真的叫他哥哥了,他竟然心生煩躁。

日子在他們之間靜好緩慢得如流水,這情愫是何時變的,只怕他也記不得分不清了。他只記得她帶着各種小情緒的每一聲輕喚。

李知蔓貼在他胸膛上,只覺得他呼吸忽而有幾分急促,而後又漸漸平靜下來。伸手摸了摸他額頭,“葉修庭?”

他依舊沒什麼反應,可藥已經吃過了,似乎也沒什麼大礙。

李知蔓鬆了一口氣,又趴回他胸膛上。

忽而,葉修庭的胳膊動了動,然後那胳膊竟然擡起來,搭在她背上,將她往懷裡按了按。

李知蔓知道他是無意識的動作,或許只是感覺到有什麼趴在自己身上纔會如此。可這一刻,李知蔓似乎是等了許久。有意識也罷,無意識也罷,就算是自欺欺人一回又如何呢?

可假的終究是假的,葉修庭抱着她,迷迷糊糊只說了兩個字,便戳破了她一切的幻想。

“葉棠。”

葉棠,又是葉棠。

怪不得他會擡手抱她,怪不得他如此溫柔輕聲細語,原來,他在昏迷不醒的夢裡想的都是葉棠。她聽着他有節奏的心跳,眼淚一瞬決堤,止不住地流,源源不斷落在他的衣襟上。

淚眼婆娑裡,她看見他枕邊露出一角什麼來。

她坐起身來,將那東西一抽,待看清了信封上兩個字後,她終於忍不住坐在他身邊哭出了聲。

休書。

他明明沒醒,此時再看,好像他就連睡着也是一臉的冷峻。只有在他呢喃葉棠的名字的時候臉色纔會稍稍好看一些。

看着牀上依舊平靜的人,李知蔓顫着手將那封休書捏得發皺,淚如雨下,泣不成聲。一瞬間恍若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只剩下滿心絕望。

“葉修庭,你怎麼能愛你的妹妹。你既然娶了我,又怎麼能想着休了我。”

她匆匆穿上衣服,哭着出門,連同那封休書一併帶走了。

逡巡一夜,輾轉一夜。偌大的將軍府裡,只剩下她和滿院北風。

侯府滿門遭屠戮,早就沒了。皇宮她待了十幾年,可那裡不是她的家。這將軍府裡有她愛的男人,可那個男人不愛她,這兒也不是她的家。

她突然發現,草草二十載,她依然是孑然一身,什麼都沒有。這世上沒有自己的家,也沒有愛自己的人。她所有的癡心和執着。在葉修庭這裡通通都是笑話。無論她怎樣,她也得不到他的心。

他早就沒有心了,他的心,早就在葉棠出府的那天,跟着葉棠一起走了。

今夜無月,無人注意到將軍府的少夫人流着淚,披單衣,就這樣在府裡漫無目的轉悠了一夜。

也沒人知道,她是如何一夜未眠,就這樣寒風中獨行一夜,獨自哭了一夜,天亮十分又匆匆擦乾眼淚,補了脂粉,理好衣衫,又端了藥去葉修庭房裡的。

在怎樣不甘,在怎樣難過,日子還得繼續過啊。哪怕他並不想和她一起過。

端好了藥,她推開房門,見葉修庭已經醒了,正在牀邊上坐着。

她笑道,“你醒了?剛好,藥的溫度正好,你快喝了吧。”

他是如何傷的,被誰傷的,只要他不願說,她就不問。她只默默照顧他總不會有錯吧。

她也在牀邊坐下,濃妝遮了淚痕,笑臉相迎,“喝藥吧。”

葉修庭看了看她,接了她手裡的藥碗,“我自己來。”

她也沒勉強,就坐在牀邊等他。

待葉修庭喝過藥,有丫鬟送了乾淨衣物來。李知蔓接過,那丫鬟便退了。

將衣裳展了,她想幫他更衣。

“昨天,你突然昏迷,人事不省,爲了大夫方便查看你身上是否有傷,便將你的衣裳都除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他,“晚上時候,我便順手幫你擦了身子。”

李知蔓以爲他聽了要發火的,因爲他向來不讓她碰他。

可葉修庭並未與她計較,他只說,“我放在枕下的東西,你動了?”

李知蔓聞言心中一顫,她知道,他說的是那封休書。那休書被她故意藏起來了,她想假裝自己其實沒看到,而葉修庭也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淚水才擦乾,他一句話,她又快要忍不住。

“你,你說什麼,我沒見過你枕下的東西。”

可她還是功夫不到家,沒忍住。眼睛刻意睜得太久了,終於熬不過了,輕輕一眨,那些淚珠便出賣了她。

葉修庭就知道一定是她拿走了,他也未戳穿她的謊話。

她哭的樣子,讓他有些恍惚,似乎又想起了誰。擡手給她擦了擦那些似乎永遠也止不住的眼淚。

“你說的對,我對不起你。我這一生,內外都骯髒,就算是將來,也註定無法對得起你。我對葉棠的心思,早非一朝一夕,若有辦法,也不至如今地步。”

原來。昨晚她的話,他都聽到了。

葉修庭頓了頓,又說,“一開始,我以爲我也許是該有個女人了,於是府裡便有了夕嵐。可沒想到這法子不行,夕嵐一來,她便不高興了,連見都不願見我了。再後來,爹說,將她嫁了就好了,我便咬着牙真的將她嫁了。沒想到,還是不行啊,睜眼閉眼這府裡全是她的影子。”

李知蔓再也忍不住,坐在牀邊捂着嘴哭,雙肩不住輕輕顫着。

“葉修庭,我不明白,她是你妹妹,她究竟有什麼好。”

葉修庭嘆了口氣,“我也想不明白,她究竟有什麼好。可就是見了她便再也見不得別人了。”

關於葉棠,他不願與別人多說。最後,他只對李知蔓說,“我葉修庭上無愧朝廷,下無愧百姓,偏偏對不起你和夕嵐。夕嵐和孩子,會永遠留在葉家,餘生由葉家負責。至於你,我什麼都給不了你,也不能繼續耽誤你。休書中說的清清楚楚,你仍舊完璧,錯全在修庭,你帶着休書,離開葉家吧,不要空耗年華了。”

他說出來了,就算她假裝不知道也不行,他還是鐵了心要趕她走。

“葉修庭,你的那封休書,已經被我撕了。你今日說的話,我都記下了,你將來千萬不要後悔。”

“修庭不悔。”

李知蔓站起身來,擦乾了眼淚,“好,葉修庭,你好一個不悔。”說完她便低頭匆匆出了房門。

世上哪有無緣無故的壞人,沒有誰的心一開始就是冷的。不過傷的多了狠了,便冷了硬了。

承譯候在書房外,只覺得今日九王爺有些不對勁。先不說這書房門關上就沒開過,就連他要送茶進去都不讓。

這會兒又聽見裡面似乎咳了幾聲,書房裡暖爐是他親手點的,應該也不冷纔對。沒多久。又聽見裡面咳了一聲。

承譯終於沉不住氣了,恰好和風送了參茶來,他便決定端進去。只是沒想到一開門便惹怒了他。

“誰讓你進來的!”

承譯端了茶盤在門口,“爺,和風送參茶來了,冬日天干,給您潤潤喉。”

“出去!”

“是。”

承譯不敢再進,正欲出去,悄悄一擡頭,只見九王爺又沒忍住咳了一聲,這次承譯看見,他口中竟然吐出了一口血。

承譯嚇了一跳,才明白過來,他咳的那幾聲,根本就不是因爲什麼天氣乾燥。

“爺!”

承譯也不管他的吩咐了,跑到蕭池跟前,見他正擡手輕輕拭着脣角的血跡。面無表情。似乎那血不是他的一樣。

“爺,您,您這是-----”承譯回過神來,便要叫和風來,卻又被蕭池止住了。

“算了,無妨。一點小傷,等積血吐乾淨就好了。”

他給了葉修庭一掌,自己再快也沒能倖免。原來,少將軍的一掌,也沒那麼好受。

想了想,他又囑咐承譯,“這事,別和王妃說。”

承譯顧不上問他是怎麼傷的,只說,“爺,我還是叫和風來吧。”

“不用了。”

和風最近與她關係近,嘴上向來又沒什麼把門的。和風知道的事情,整個府裡都得知道。

承譯還是不放心,“可是----”

“都說了是小傷,這裡沒事了,你去忙吧。”

“是。”

承譯還沒退出書房,便又有人急急忙忙跑來了。

“爺,不好了不好了,您房裡着火了!”

他才坐下,聞言一下站起來,“你說什麼?!哪裡着火了!”

來報的人氣喘吁吁,“您,您房裡-----不過已經有人進去救火了。”

一發現九王爺房裡走水,便有人及時去救火了。誰知九王爺卻厲聲道,“誰都不許進去!誰敢進去,本王要他的命!”

葉棠今早不肯穿與他一樣的衣服,此時被他脫得乾乾淨淨還在房裡呢。

那下人一時愣在原地,合着這積極救火也是錯了嗎?

承譯只見九王爺匆匆起身。出了門,直奔臥房而去。

有下人聽說房裡還有人,便要進去救人。他們並不知道,九王妃在裡面翻遍了所有的角落,連片可以遮身的布都找不到。

一個僕人剛踏上石階,還沒等衝進去,便覺脖頸後覆了一隻手,而後自己幾乎雙腳離地,被扔了出去。

“沒本王的令,誰都不許進!”

下人們站在原地不敢冒然上前,又見九王爺丟下這一句,便自己衝了進去。

“葉棠!”

一進門,他便被嗆了一口濃煙。

往牀邊走了兩步,纔看清了地上好像趴着一個人。快步走近了一看,果然是她。身上依舊是他走時的樣子,只不過這會兒,她身上連被子都沒有了,就這樣倒在地上。

“葉棠!”

連着叫了她幾聲,她都沒有反應。

蕭池匆匆解了自己的衣裳將她裹了起來抱進懷裡。

九王爺發了狠話,說誰進去就要誰的命,衆人只敢在外面潑水,誰也不敢進去。可這火源起在房裡,如此一來不過是杯水車薪,只能眼睜睜看着這間房快被燒完了。

不多時,便見九王爺匆匆出來,懷裡還抱着九王妃。

“和風!”

九王爺一出來便一臉急色,承譯見狀趕緊跑去拎了和風來。

本來是聽說府裡有處走水了,和風正想着去看看熱鬧,還沒等他出門便見承譯急急來提他了。

這回他連問都不問了,看這樣子,八成是那丫頭又出事了。

自從那丫頭來了九王府,他這出診率也是越來越高,幾乎成了那丫頭的私人大夫。不過看見承譯腰上還掛着他買的玉佩,他也就忍了。

和風一進來。便見那個丫頭正被九王爺的衣裳裹着。並且,九王爺也沒將她放下來,她現在還在九王爺懷裡。

又走近一看,發現這丫頭居然沒穿鞋。再仔細一看,好嘛,她似乎不只是沒穿鞋,這丫頭可真敢玩。

“和風!”

他不過是盯着她的腳踝看了兩眼,便被九王爺一聲喝嚇得一個哆嗦。

“爺。”嚥了口口水,和風又繼續說,“不過是被煙嗆着了,暈了過去,沒什麼大礙。”

和風說完便要朝九王爺懷裡的人下手。不過就是那麼幾個穴位,等被他醫仙妙手挨個掐一遍也就醒了。

和風還沒碰到她,冷不防手腕一下被九王爺攥住。

“哎,爺,疼,疼死我了-----”

“你想幹什麼!”

和風苦着一張臉,“爺,我能對她幹什麼,當然是掐她人中啊。”

蕭池聞言終於一下鬆了他,又說,“都出去吧,本王能來。”

人三三兩兩退了,和風走在最後。

靈機一動,和風又跑回來。因爲怕再被蕭池抓住,所以他也沒敢離太近。

“那個,爺。”

蕭池擡頭,見他還沒走,又問,“還有事嗎?”

五步之遙,和風踮起腳,指指還躺在他懷裡的葉棠,“您要是能渡口氣給她,她就醒的更快了。”

和風說完便迅速出了門。還順帶將門給關了。

出來門,和風一直掩着嘴笑。

承譯過來,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和風,裡面怎麼樣了?”

和風也沒放在心上,一邊回去一邊同承譯說,“那丫頭哪回真的有事了,爺淨瞎擔心,每回聽風就是雨的。不過是被煙嗆着了,一會兒自己就能醒了。”

承譯又說,“我說的不是王妃,是咱爺。”

“爺怎麼了?”和風揉了揉自己手腕,“我看他可好得很,剛纔差點把我的手都廢了。”

承譯四下一看,將和風拉至一側,這才小聲說,“爺被人打傷了。今早在書房裡吐了些血。”

和風聽了睜大了眼睛,“真的假的,還能有人打傷他?”

承譯點點頭,“我今早是想去叫你來着,可爺不讓。”隨即又白了和風一眼說,“你可倒好,讓你趁機去看看吧,屁都沒看出來。”

承譯說完就走,和風緊走兩步跟上他,“哎,承譯,這能怪我嗎,誰叫你丫的不早說!還有,他一直抱着那個丫頭不鬆手,碰不得看不得,根本就不讓我在裡頭多待。就是我想給他看也得有機會啊。”

一說到葉棠,和風又捂着嘴笑了。小聲同承譯說,“那丫頭這回玩大了,被爺抱出來似乎衣服都沒穿---”

承譯一揮手,似乎嫌他嘮嘮叨叨煩了。

“沒用就是沒用,說這麼多幹嘛。”

“嘿,小管家你說誰沒用-----”

蕭池看着懷裡人,一張小臉上蒙了些煙塵,有些狼狽。自從將她從地上撿起來抱出來,他就沒鬆手。這會兒,他已經按和風說的,按了她幾處穴位,可不知爲什麼她還是沒醒。不禁又想起和風走之前說的話來,若是渡些氣給她------

就算臉上染了些污,可那櫻脣依舊誘人。他暗暗吸了一口氣,低頭正要給她。誰知還沒碰到她,她就咳了兩聲,秀眉一蹙。緩緩睜開眼睛,醒了。

他嘆了口氣,明明,就差那麼一點了,她早不醒晚不醒。

她一醒來,便看見眼前一張被放大了的臉。

“你,你又要幹什麼!”

唔,和風說得沒錯,她的確是沒什麼大礙。

他直起身來,低眉看了看她,沒說話。

葉棠看了看自己,這才發現她正在人家懷裡呢,且身上裹着的還是他的衣裳。

蕭池見了,這才說,“這衣裳說不穿,最終不還是穿上了?”他又笑了笑,“而且還是本王親手給你穿上的。”

她掙了幾下似乎要下去。他不同意。

“怎麼,還想下去放火?”

她聞言倒是不在掙扎了,轉而躺在他懷裡看他,“九王爺可是以爲我爲了一件衣裳故意放火燒你的房子?或者,是我活膩了,想燒死自己?”

他低頭瞧着她,“難道不是麼。”

她輕嗤一聲,“且,我可還沒活夠呢。不過是房裡暖爐太多,我本來想踩着椅子去夠你書架頂上的畫絹,誰知道不小心碰倒了一個。”

她這態度,倒是讓他放心許多。總之,不是她自己想尋死就成。

他忽而笑了笑,抹了一把她小臉上的灰。她整個人都在他懷裡了,卻依舊將頭一扭,彆彆扭扭不讓他碰。

他笑着問她,“你拿我的畫絹想做什麼?”

“你收走了房裡所有的衣服布料,我當然是-----”她正說着忽而不說了,只因不知什麼時候,他那手悄悄鑽進了她裹着的衣裳裡。

又見他一臉似笑非笑,她一下就明白了,他其實早就想到她要拿畫絹幹嘛了,卻還故意問。

“哼。”

她哼了一聲便不在同他說話,轉而悄悄去掰那隻遊移在她身上的手。忽而又覺得有些不對,她又轉頭看了看他。

這一看,她也不管他那隻到處亂竄的手了。她伸手在他脣角一抹,而後放在?尖一嗅。

蕭池見了卻臉色一變,“葉棠!”

她聞出來了,那沾在他脣角的,是血。

今天加更的兩千字,一章一起發啦~~晚安麼麼噠~~

095 天涯路遠,再不相見034 橙黃橘綠115 只能選一個053 墜樓010 那夜108 你是,葉修庭056 讓本王咬回來086 你可知錯?038 他的底線077 休書051 會不會哄女人114 曾經的你,很討喜125 讓你見他071 回去接她079 叫我驚瀾016 爲你不嫁096 本王的女人104 可口可心020 小九081 失了擔當042 冰窖極寒097 新雨斷虹(1)107 惑她心智109 嫁給葉修庭113 夜焚醉雀040 手心手背041 哥哥,我想嫁人了097 新雨斷虹(1)108 你是,葉修庭042 冰窖極寒036 與本王何干083 冬夜一面015 過猶不及113 夜焚醉雀120 生死關頭,她要誰019 宴上初見(3)046 究竟誰髒002 璫珠明月014 生而爲人056 讓本王咬回來041 哥哥,我想嫁人了099 新雨斷虹(3)019 宴上初見(3)116 你在擔心?052 誰有胭脂色091 胭脂硃砂063 你的一切,我都管016 爲你不嫁041 哥哥,我想嫁人了046 究竟誰髒121 可你,是我的夫君045 叫我哥哥070 兄妹重逢073 誰是外人034 橙黃橘綠060 爲她畫裙071 回去接她013 不知羞117 咬你自己126 山明水秀074 予我一生081 失了擔當046 究竟誰髒097 新雨斷虹(1)044 那個條件,我應了002 璫珠明月107 惑她心智036 與本王何干088 身世成謎052 誰有胭脂色092 胭脂硃砂(2)113 夜焚醉雀123 他喝了酒062 你愛誰,我便殺誰126 山明水秀042 冰窖極寒032 葉棠,我的呢070 兄妹重逢049 嫁衣雪白102 玉碗白梨014 生而爲人045 叫我哥哥094 歲末春初081 失了擔當067 她不說實話049 嫁衣雪白107 惑她心智121 可你,是我的夫君106 搜城121 可你,是我的夫君032 葉棠,我的呢011 相思難抵022 一生不娶044 那個條件,我應了087 本王都記得048 葉棠,我後悔了059 江山作聘029 棠樹049 嫁衣雪白005 今夜我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