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無賴,莫名的腦子裡突然蹦出了這三個字,我覺得這並不符合衣九的形象與氣質,可又覺得與他此刻的形象來的異常貼切。
我有些猶豫不決,親還是不親,其實我的心內是挺想親的,可衣九不懂,也許他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感情,我教他的不多,也許他並不知道,這些代表什麼,也許還像是小時候那般,粘着人耍着無賴罷了。
我伸手推了推他,自己則後退了兩步,此時此刻我竟然有些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我有些不安,眼神閃躲之間,只覺得發上一動。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發。上面斜插着一隻簪子,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衣九剛剛欲給我的那隻。不知爲何,有些失落又有些慶幸,但到底是失落大些。
低垂着頭,額前長髮飄落,我看見他斂下的長長睫毛如扇。鼻子往下,就是淺色卻比往日紅的脣如抹上了透明的油,光亮華潤如玉。
在心裡我暗暗給自己鼓了幾次勁,強迫自己不要緊張這沒什麼而已,後忽的鼓起勇氣踮起腳尖,對着他的薄脣輕輕吻了一下。然後轉身提步逃離。
我雙手捂着通紅的臉頰,腦子裡直到此刻還閃現出絲絲不可置信,我親了他,那麼主動,明明可以不親的,但我還是親了。這種感情好似神奇,我雖知道衣九不懂這些,也許他認爲這般的親吻只是在正常不過的親暱,可是我忽有一種想法,趁他不知道,趕緊拿下他。
回了屋子。轉身便爬上牀,抱起被子忽的癡癡笑了起來,也許他懂,也許不是我想象中的無知,也許是我把一切都想得太過複雜了,也許衣九他也喜歡我。
這個突然在腦子裡冒出來的認知,讓我一下子有些無所適從起來,若是衣九真的喜歡我,那我該怎麼辦,接受嘛,若是真的接受了,那我成了什麼人了,我比他大那麼多,歲月匆匆數人老去,若我白髮蒼蒼他卻依舊瀟灑飄逸那到時候他還會喜歡我嗎,可是他也只不過比我小十歲,十歲啊,應是不大的差距吧!
有風吹過,吹散我半開的窗子,連帶着窗外的飛雪都一併吹了進來。
明天怕是能有厚厚一層,是個堆雪人的好時機。轉念一想這又不是我的府邸,哪能像我一樣亂糟蹋庭院,定是早早就被掃掉,可惜了!
我每年這個時候最愛的就是將雪順着臘梅的枝幹堆一個形。雖然第二天會融化掉,但我還是樂此不疲,更何況開始有了衣九,他的動作比我還快,聯手一下就能堆出幾十個雪人,即便融化,但也有些會保留下來。
這樣一想就有些想念我自己的住處,雖然不能與之比較,可還是我習慣的窩,最能讓我放鬆的地。
我有些感嘆地撐在棉被上,手中白玉珠滑落卡在了手臂五分之一處,冰涼一下我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忘了什麼。
我這腦子就像會放空的棉球一般。只要一刻放鬆下來,她就會持續膨脹,以至於神思不屬。我用手敲了敲它,還真是一個不掙氣的傢伙,就不能學着點別人,聰明伶俐嘛!大笨蛋!
我伸手從發上拿過那隻梅花簪放在手心細細把玩,梅花雕的極爲精細,可以看出雕他之人所花費的心血定然不少,仔細去看時甚至能看出那上面細細的紋理結構。
這算是定情信物了吧,我拿着它在手裡開心的想,算吧,一定算呢,定情,恩!單方面覺得會不會就此通過呢?
……
近幾日衣九特別喜歡送我東西,起初是梅花簪,後來便是一串青玉水珠,我把它戴在手腕上時倒是與我手中的白玉珠遙相呼應,放在陽光下看時,隱隱之中會有水光在裡面滑動,星星點點之間似是有流光劃過,對此我對它的喜愛更添了幾分。
那日裡給我開門的老伯着實是個奇怪之人,每日裡想要見他一面似有比登天還難的傾向,其實我找他不過是好奇於他與衣九的關係,若是故人,那緣分自是不且,說不定能通過他了解一些衣九的情況。
說來慚愧我並不是什麼合格的好師傅,對待衣九我瞭解的真心不多,我不知他從何處來,只知一夢繼醒之間他就在我身邊,這一呆便是十二年。
十二年,我心內搖頭,瞭解太少,但唯一可知的是他待我極好,雖這幾年性子越發清冷了些,但到底是心中有我。
這日我在院中閒逛,便見那老人獨自一人蹲在牆角處一語不發的傻呆着。我心下好奇,偷偷跑過去想要嚇了嚇他,可不想人還未到便已被發現。
“丫頭,我雖人老,眼睛不好使,但我這耳朵可不聾,你想要嚇我這老人子。可不是那麼容易之事。”
我摸了摸鼻子鄯鄯笑着,既被發現我也不多做閃躲,大搖大擺的走出,學着老人的樣子,蹲在他的身邊好奇的問道:“老伯,你在看什麼?”
老伯看了我一眼。伸手指了指這地上的泥土,又指了指天,後又搖了搖頭。
我順着他的眼睛去看,只見泥土之上此刻正密密麻麻的聚集着好些螞蟻,??漆漆的一大片,我拿着奇怪的眼神看他。莫不是這大伯,不僅眼睛不好,連腦子也不正常了。
“丫頭,我這眼睛雖然不好使,但並不是瞎,收起你的眼神。”
我心裡無語,這麼精明,忽的想起第一次見識他的那骨子老態龍鍾樣,在看看現在的虎虎生風,還真是兩個極端呢。
老伯扶着自己的雙腿,忽的站了起來道:“這等下估摸着要下雨,嘖嘖。下雨啊,如今天寒地洞的,這雨一下,結了冰的路面可就滑嘍!”似是感嘆一般,又是哀嘆。
我瞥了撇嘴,忽的想起這冬日裡怎麼會有螞蟻這種夏日猖獗,冬日閃躲的生物。
見老伯搖頭嘆氣的走遠,我忽的想起自己還有一身問題還沒來得急問呢,於是便急急地追了上去問道:“老伯,你和衣九什麼關係?”
那老伯走動的腳步一頓,轉眸上下大量了我一圈問道:“你喜歡那小子?”
像是被猜中了心事的刺蝟一般,我立即大聲否認了他的問話,急急辯戳地道:“你不要胡說,我可沒有。”
那老伯顯然不信,卻也沒有多問,只是很牛氣掰掰的道:“既然不喜歡,那我就無可奉告了,你若想知道。還是親自去問他吧。”
我那個恨那,我要是能問道,我還糾結個什麼勁,跑過來腆着臉的問你,我心可真大。
我有些生氣的轉身,沒走幾步便見衣九一身白雪長袍屹立在一顆樹下,此刻正一瞬不瞬的看着我,許是心虛所致,想起剛剛那極力否認的話,心裡還真有些不安。
我眨着眼小媳婦的走向衣九,小心的接近,揉捏着衣角,害怕的扯着他的衣袖,不安的偷偷摩擦着大腿,擡頭復又低下,“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今日有事不回來了嗎?”
他微微後過頭,斜低着看着我。有些不安的我飄忽開視線,“想你,所以回來了,你呢,可曾想我還是像剛剛說的那樣,討厭我。”
我一聽這話急了什麼叫討厭,我可真心沒有。我乾笑兩聲:“我那剛剛那不是胡說的嗎,這你都信,這樣可不好,你是我徒弟,我可喜歡你了,這天下做師父的,哪有不喜歡自己徒弟的。”
他看着我,也不說話,只是低低嘆了口氣,“真是個笨師父,什麼時候才能聰明點呢?”
話落便牽起我的手,在寬大的手掌下。我的手幾乎動彈不得,慌着看向他。他站在面前一隻手握住,一隻手推開了我手腕處的衣袖,那青玉珠子立時暴露在空氣之中,他小心的捏着一段順進了自己的手腕裡,如魚兒到水一下滑落。
我有些驚訝。這怎麼這般神奇。
“青玉本事一對的,師父就不曾發現我給你的時候是環環相扣的嗎?”我看見他袖子有相同的珠子和幽幽的光,有些不適應。
這我還真心不知道,我用手撥弄了一下暴露在空氣裡的手腕,把被掀開的衣衫重新放下,伸手牽起衣九的手一臉疑惑的道:“若真如此,你爲何送我。”
許是被我的無知給蠢道了,衣九也不在多言,轉身疾走,給我留下了一個瀟灑清冷的背影。
我心裡微微有些失落,卻又有些激動,青玉是一對,一隻帶在我的手腕處,一隻帶在衣九的手腕,那麼是不是代表着,我與衣九也是一對呢,若真是這般,那我可不可以理解爲,衣九剛剛的那習話是對我的告白呢。
是不是代表着,他也如我一般的喜歡着我,我的那些個單相思,八年以來糾纏着我的心魔,今日就要被衣九的那襲話徹底打破了。
想至此,我快步向前跑去,我要問清楚,若真是那般,我這些年來的糾結鬱悶是不是都白瞎了我那顆操碎了的心呢?
“小九,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