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哥,這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波波點了點頭,甜甜地笑着說。
丁大力想笑卻沒敢笑得出來,他知道,波波已經動了心,想與他交朋友了,正一步步地落入他設好的美麗圈套。這個時候,丁大力似乎驀地動了惻隱之心,不忍心再表演下去了。
“李佳波啊,你哪來的那麼多爲什麼?”丁大力從腰上拿下汽車鑰匙,掛在手指上,說,“走吧,我送你回學校。”
4
星期天下午,苗惟妙出了家門,到附近的超市買了些熟食品,然後打上出租車,直奔宮雪梅的住處了。
宮雪梅與苗惟妙婚前一樣,也租了一套房子,不過,比苗惟妙當時租的位置更偏僻,在南二環路,面積也更小。在苗惟妙的手裡,有一張通向宮雪梅家的線路圖,這是由宮雪梅口述,苗惟妙一筆一畫地記下的。現在,這張圖就放在出租車司機的儀表盤上,指引着他前進的方向。
其實,在某種程度上,苗惟妙更急於見到宮雪梅,儘管如果不是宮雪梅主動打來電話,她還不一定就會想起這個大學時代的團支部書記。苗惟妙想,宮雪梅乾了近五年的團幹部,對策劃活動應該是個內行,她依稀記得,她們系團支部得的先進錦旗最多,而多數活動都是宮雪梅一手操辦的。那麼現在,在她對五四青年節的活動策劃一籌莫展的時候,宮雪梅竟然神差鬼使地打來電話,請她吃飯,定會爲她傳經送寶,指點迷津。
出租車駛出了外環路,又在一條條小衚衕裡拐彎抹角地轉了半天,才找到了宮雪梅的住處。
“宮大記者啊,俺給你送禮來了!”苗惟妙付了車費,走到樓下,想給宮雪梅來點小幽默,就擡頭衝宮雪梅的窗子大聲喊道,“宮書記啊,你聽見了嗎?快下來幫忙啊,我一個人拿不了。”
這個時候,宮雪梅正在炒菜,聽到苗惟妙誇張的喊聲,從窗戶伸出大半個腦袋來,說:“苗惟妙,你喊什麼喊?我家樓下可是住着鐵面無私的反貪局局長,你這不是讓我自投羅網,想要我的命嗎?”
苗惟妙上下打量着這棟千瘡百孔的筒子樓,衝宮雪梅攤攤手,又用腳踢了下襬放在地上的紙箱,說:“宮雪梅,你說什麼?反貪局長住你樓下?就你這破樓,一腳就能踢歪了,要是這樣的話,誰還幹反貪局長啊?反貪局長是瘋子啊?也不利於保護革命幹部啊?”
宮雪梅住在六樓,她一口氣跑下來,搬起苗惟妙買來的一箱可樂,說:“還買東西幹什麼?這可樂就比白開水好喝?我喝這玩意兒是越喝越渴。”
苗惟妙手提着幾袋熟食品,跟在宮雪梅的身後,說:“初次登門拜訪,哪能空手啊?”
宮雪梅的住處只有一室一廳,房間裡的擺設跟苗惟妙剛畢業時租的那間房子一模一樣。她坐在吱吱作響的沙發裡,不禁爲自己感到慶幸了,儘管丁大力單位的新房子由於資金不到位還沒建好,但是,她現住的房子已經比宮雪梅強出好多倍了。而且,她還知道,在不遠的將來,她和丁大力就會搬進更豪華的房子裡,而宮雪梅卻不知還要在這裡住多久。
宮雪梅本想炒上四個熱菜,見苗惟妙帶來了這麼多熟食品,就頓時懶惰起來,炒了兩個就不炒了,將香腸火腿之類的切成片,就開席了。
苗惟妙發現,她已經有好長時間沒有像見到老同學這樣輕鬆了,在單位上,她總是板着面孔,不苟言笑,因爲市立醫院整個八樓的人好像都是這副面孔,就像一張模具裡倒出來的一樣。所以現在,她就有些失去控制,肆無忌憚了。
“宮雪梅,告訴我,爲什麼請我吃飯?是不是想賄賂革命幹部?拉革命幹部下水啊?我告訴你啊,我可是刀槍不入,在金錢和靚哥面前保持本色,絕不動搖。”苗惟妙興味盎然,表情嚴肅地說。
宮雪梅自然不知道苗惟妙爲什麼會如此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不過,聽着苗惟妙的調侃,她的臉還是紅一陣白一陣的。這是因爲,不幸被苗惟妙言中,她還真是有事要求苗惟妙幫忙。
宮雪梅春節後應聘到《都市新報》,幹得十分出色,很快就被提拔爲醫療衛生部的主任,這一是因爲她先前就有深厚的文字功底,另外她又是醫科大學的畢業生,兩者相輔相成,有其他人所不具備的優勢,幾個專版也辦得有聲有色,頗有品味,受到了讀者的廣泛好評,一舉壓倒了水城其他報紙的類似版面。但是,如今新聞傳媒界競爭激烈,已經達到了你死我活,水火難容的地步,而最大的競爭就是廣告。在各個報社的老總眼裡,新聞是後爹,廣告纔是親爹。爲了廣開財源,《都市新報》將一部分創收任務攤派給了各個編採部門,宮雪梅領導的醫療衛生部自然不能倖免於難,而且還首當其衝。這是因爲,醫療廣告是各個報社的廣告大戶,誰抓住了這塊肥肉,誰就贏得了半壁江山。宮雪梅策劃編輯稿件當不在話下,但是,拉廣告她就是門外漢了,一竅不通。幹新聞這半年來,宮雪梅沒少採訪醫院,與不少院級領導建立了聯繫,她每次去組織稿件都受到了熱情款待。不過,現在不同了,新聞變成了有償的,她在他們面前就由無冕之王變成了乞丐,飯沒要着幾口,白臉倒是看了不少,沒被東家放出的狗咬得傷痕累累就是萬幸了。宮雪梅酷愛這份工作,她不想因爲廣告的事半途而廢,百般無奈中就想起了分配到水城幾家醫院的幾個同學。在這幾個同學中,除了苗惟妙,還都是跟在主治醫生後面跑腿的主,無權無勢,唯獨苗惟妙幹上了市立醫院的團委書記。儘管團委書記在任何單位都是陪襯,可她已經是目前她們班裡最大的官了。而且,宮雪梅還知道,苗惟妙是水城衛生局長的兒媳婦,在市立醫院誰也不敢小視她,找她拉個廣告並非癡人說夢,當是十有八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