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雅!住手!”芸茜很快發現那個男人似乎受了傷,正在猶豫是不是對這一羣人動手,她趕緊叫住準備舉槍的保鏢。
她跟外科醫生交談兩句,得到對方同意後,趕緊向兩個一臉不善的保鏢解釋,這個人受了傷,估計是在尋求我們的救助,千萬別誤傷了人。
兩個保鏢自然不信,但芸茜離那人那麼近,怕這傢伙傷到她,自己回去肯定要吃罰,所以也不敢輕舉妄動。
那人就更不必說了,白色的襯衣扯的稀碎,被左臂的傷口染得血紅,額頭上似乎也被彈片擦傷了一塊,鮮血順着臉頰滑下來,跟肩膀上的傷口匯合。目光陰狠戒備,雙手緊握短槍,牢牢對準面前的芸茜。
芸茜不知道他說什麼話,連忙拿出自己的工作牌安撫,並請篷裡的一位男子翻譯。但那人似乎依舊聽不懂,依舊緊緊盯着芸茜,讓她一陣陣揪心。
這時,外面的槍聲更近了,似乎有人發現痕跡,朝別人大聲叫喊。那人身形晃了一下,似乎有所動容。芸茜抓住機會,趕緊表示自己無惡意,希望能夠幫到他,只要他不開槍。
“你,跟我來。”他用標準的英語道。
芸茜看他肯開口,終於鬆了一口氣,趕緊表示自己願意全力配合。
剛過去沒兩分鐘,一夥兒皮膚黝黑,穿着奇異的人就闖了進來,端着槍烏拉烏拉的亂叫,還對窩棚頂上一頓掃射表示威懾,激的塵土飛揚。芸茜明白,看這情形,估計是這邊經常出沒的海盜一類人。那兩個保鏢早將手裡的槍剿了出去,態度謙卑的對着一個領頭的用一種土語在解釋什麼,芸茜微微挪了挪,擋住後面的傷者。
這一舉動沒逃脫那夥人,一個頭上戴着巨大棕櫚葉帽子的人衝過來,一腳將她踢翻,嚇得旁邊那個只穿了背心的女人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那人徑直走向後面的傷者,芸茜趕緊爬起來試圖向他解釋這是病人,但那人盯着她的臉看了幾秒,齜牙一笑,向外面的同伴叫喊了一聲。兩個人進來將芸茜拖了出去,同行的大夫上來申辯,被狠狠敲了一棒,瞬間暈了過去。
那兩個保鏢面如土色,趕緊跪下解釋,但領頭人似乎也對傷者感了興趣,大馬橫刀的走過來,一把將人提起。
“啊,啊啊……”剛剛上了夾板的男人痛的直哭,他的女人也趕緊哀求,希望能放了她的丈夫。領頭人微微有些晦氣,掃視了一圈男男女女,似乎在考慮怎麼處置他們。
就在大夥兒揪心的時候,外面又響起一片槍聲,看樣子與他們並不是一夥,嚇得一行人紛紛逃了出去。沒多久,又來了一批人,在人羣中搜索了一頓後就離開了。
等他們走遠了,窩棚內才響起一片哭聲,兩個保鏢趕緊衝出去,將被拖到一半衣衫不整的芸茜擡了回來。她被打暈了過去,好在沒有受到其他侵犯,方纔轉醒的醫生給她做了簡單檢查,趕緊打電話通知了研究所,自己又去看那個腿受傷的人。
就在這時,那個白背心不遠處站起一個花辮“女人”,他一把扯掉頭上的髒辮假髮,脫掉身上的花外衣,踉踉蹌蹌走到芸茜身邊跪下。
窩棚內又是一陣沉默,謹慎的盯着這個手裡有槍的人。方纔他們救了他一命,不知道會不會招來厄運。
那人摸了摸芸茜的脖子,確定她沒死,正要起身離開,地上的芸茜幽幽轉醒,痛苦的眯了眯眼睛。同來的醫生大喜過望,一聲聲喊她的名字,芸茜朝他打個手勢表示沒問題,目光落在了身邊的男人身上。
她指指他腦袋上和肩膀上的傷口,表示自己可以幫他包紮。男人沒有說話,眼神也不再兇殘,芸茜只當得到允許,趕緊起來打開了急救箱。
怎麼分別的芸茜也不大記得,只知道當時研究所和當地政府,還有記者來了一大堆,大家吵吵鬧鬧說的她頭疼。好不容易擺脫這些人,被送到吉隆的醫院,教授親自來看了她,還有市長,表示他會督促當地對這些人展開搜查。
這件事似乎就這麼過去了。芸茜天天泡在研究室,恨不得連睡覺都不出門。徐文茹似乎死了心,天天外出,實驗室幾乎看不到人影。醫院那邊有同事說,好像她哥哥來了東南亞某個國家,聽說是搞外交的,估計是去看哥哥了。
芸茜對這些已經無心理會,她一心要拿個結果出來,希望能儘快離開此地。
這天她因爲用完了一種藥劑,身邊的小助手又不在,只得自己去研究室所在的醫院去拿。剛出研究室的大門,她就被南亞毒烈的太陽曬的暈了一下。她眯了眯眼睛,發現對面椰子樹下閃過一個身影。
這是市區內,應該沒什麼問題,她也沒在意。適應了外面的光線後,她緩緩向一街之隔的目的地走去,卻突然被斜衝出來的一個男人攔住去路。
男人很高大,與普遍矮一截的東南亞人十分不一樣,唯一相似的大概就是那身銅色皮膚了。一身熱帶花襯衣+米色短褲,戴着一個大大的墨鏡。
“您還記得我嗎?”他摘下墨鏡,向芸茜笑笑。
芸茜正被嚇得發懵,聞言立刻緊了嗓子:“你……你你……”她下意識向四周看看,希望能尋求幫助。
“您別怕,我是來向您道謝的。”他趕緊解釋:“我進不去那裡,又不知道您的名字,所以在這兒等了好幾天……”
他連比劃帶說的解釋了半天,加上街邊的人也越來越多,芸茜稍微放下心來,敷衍着請他不用客氣,她什麼都沒說,今天也會當沒看見他。
一會兒一定要跟警察報備一下,這附近不知道有沒有攝像頭。她心裡盤算。
“我姓林,小姐貴姓?”他突然來了句中文,驚的芸茜一下子拉回了遊離的神。
“你……你是Z國人?”
那人笑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我們家祖上是Z國人,不過現在已經是馬來籍了。我之前幫家族在中國打理生意。”
不知道爲什麼,芸茜的心在那一刻突然完全放了下來,這難道是“他鄉遇故知”的魅力?
兩人並沒有聊太多,只知道彼此的一個姓氏,他對芸茜說家裡是做生意的,因爲與對家有些誤會,所以遭到了報復,不過現在已經完全沒事兒了。
芸茜明知他說的不是真話,但也只當真話聽聽了。完了他一定要請芸茜到不遠處一家非常有特色的中餐廳吃飯以示謝意,芸茜不肯,他就是堅持,最後竟半推半拉過去了。
芸茜看到這家餐廳人來人往,頗受遊客歡迎,也就打消了疑慮。又因爲着實餓了,就同意了他的請客要求。
飯後,他們很自然的道別,接下來一段時間,芸茜再也沒見過他,好似這個人消失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