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告別

日僑區。寓所。

劉達成回到家,看見川島秀子正在收拾行李,不由吃了一驚,嚷嚷道:“秀子,你去哪?”

“下午接到命令,要我去南京出一趟差。明天上午八點鐘的火車。”

“去南京?”

“具體任務要到南京找龜田課長受領,現在連崗村課長也不知道。”

“哦。”

劉達成沒有再理會忙碌着的川島秀子,而是把自己交給了沙發,仰面躺下去,雙眼微閉,貌似休息,實際上大腦在高速運轉。

日本人的協作能力很強,互相之間調配一些力量,也沒有什麼不可以。以前劉達成也經常會參與到特高課或者其他分站的行動。如果川島秀子去南京,應該是執行一些不方便南京特工執行的任務。

可是,這會是一個什麼任務呢?或者任務本身就是一個陷阱?劉達成感覺到胸悶、氣短,像房間的氧氣被抽空了一般。從南京到上海,上海到南京,來回旅途都是坐火車,到了南京以後也還有很多不確定因素。

直到川島秀子收拾好行禮,劉達成這纔想起來,只顧想事情,居然沒有煮飯。這小日子過得有些亂了。

“算了,出去吃。今天我請客。”

兩個人把手槍往懷裡一塞,然後手挽着手走出家門。大街上都是匆忙行走的日本僑民。這些人有些是來自日本社會最底層的平民,來上海想找一個發財的機會。還有些人在日本家境就不錯,甚至是財閥。這種人往往具有軍方背景,來中國的目的主要是想發國難財。除了軍火,什麼都可以販賣,利潤高得驚人。

藉着昏暗的燈光,劉達成看見關卡以外的街邊,蹲着一個黃包車伕。那個人應該是魏強。走近了看,果然是他。

“喂,車伕,拉我們去儂情咖啡廳。價錢加倍。”

魏強聽說價錢加倍,眼神裡露出貪婪的光芒,彷彿十輩子缺錢的那種。兩個人坐一輛黃包車,份量夠重,沒有加倍的錢誰願意拉?

劉達成遞過兩張十美元的紙幣,輕聲道:“快點。”

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就是日軍的哨卡。兩挺輕機槍擺在那裡,普通人嚇得不敢靠近。只有像劉達成這種帶着“日僑”身份的人,纔有資格從這裡出入。

半小時後,他們來到儂情咖啡廳門口。劉達成又交待道:“她就是你的目標。明天上午八點鐘,去南京。你和小山子一起去吧。”

“好吧。”

目送劉達成和川島秀子進入咖啡廳,魏強選一街邊僻靜處,等候新的生意。沒多久,羅鑫也拉着黃包車出現了。

“他們進入咖啡廳。你在這裡等着。給我盯緊了。暫時還沒有發現可疑人物。還有,明天早晨早點起牀,八點鐘的火車。”

“嗯,明白。”

劉達成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情報傳遞給魏強。此時,川島秀子坐在咖啡廳二樓靠窗位置,一邊喝着咖啡,一邊等候牛排。她只不過是用眼神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魏強,便能感覺得出此人絕非常人。

二樓沒幾個人。不是孤獨寂寞的婦女,就是卿卿我我的情侶,並沒有發現可疑人物。劉達成點了一瓶紅酒,然後又點了沙拉、牛排、奶油、小煎魚等吃食。川島秀子漫不經心地問道:“剛纔窗外那兩個,就是你所說的保鏢?給我配的?”

讀心術告訴劉達成,川島秀子並無惡意。她只是感覺有些好奇。他便坦然承認。

“這兩個人都是數一數二的行動高手,的確了得。明天去南京,有他們相伴,我相信一定會很安全。你就不用太擔心我了。”

“我的一點點想法,都難逃你的法眼。來,爲了你順利歸來而乾杯。”

劉達成舉起紅酒杯,川島秀子也舉起了酒杯。窗外,只有羅鑫耷拉着腦袋,坐在黃包車的車把子上,他一邊吸着香菸,一邊悄然警惕地觀察着四周。自從接到鄧飛交給的任務,羅鑫還是產生過很大的心理牴觸的。自家少爺當了漢奸也就罷了,現在又多了一個日本娘們,這都叫什麼事?

魏強氣不打一處來,在羅鑫的額頭敲了一個煙筒,罵道:“此少爺已非彼少爺。你還在想着以前那個少爺嗎?現在這個少爺,可是李部長手裡的一張王牌。”

鄧飛沒有魏強那麼多解釋和喝斥,他相信羅鑫會想開的。這小夥子的優點就在於紀律性很強。不管是否理解,他都會選擇先服從。

之所以要選擇到市中心位置用晚餐,劉達成也是在試探崗村次郎。這傢伙處心積慮把川島秀子發配到南京,是不是在找機會除掉她,或者自己?兩者皆有可能。危險往往來自不經意的疏忽。

一夜平安。

第二天一大早,川島秀子在劉達成的額間輕吻了一下,溫柔地說道:“達成君,等我回來。”

“嗯。”

劉達成也還給了她一個吻。好久沒有這麼告別了。以前從來沒有過今天這種情緒,似乎彼此一旦離開,再也不會再見了。這種感覺越強烈,劉達成就越要冷靜。他害怕失去!

等待川島秀子的究竟是什麼陷阱,劉達成沒有任何辦法知曉。崗村次郎連續受挫,內心對於他們兩個人都充滿了仇恨,想從他那裡獲知信息,難於登天。不過,劉達成擁有逆天的讀心術,還是想試一試。

“秀子,你是直接去火車站,還是先去和崗村課長告別?”

川島秀子:“當然是去和崗村課長告別。他說有東西讓我捎給龜田課長。”

“哦,那我陪你一起去吧。你覺得方便嗎?”

“方便啊。有什麼不方便?”

聯想到劉達成經常能讀懂他人的心思,川島秀子也覺得讓他去見一見崗村次郎。這樣做至少有兩個好處:其一,可以向崗村次郎表明態度。他們之間的感情很好,警告他不要有什麼異樣的想法。其二,劉達成比自己更能找到對付崗村次郎的辦法。

兩個人開着車,一路飛馳。沒多久他們就到達特高課門口。崗村次郎已經等在那裡,他的手裡提着一個小皮箱,笑吟吟的樣子,看上去和藹可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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